“是嗣荣王的表弟,何隼。嗣荣王与何隼走得近,四舍五入,也能算是嗣荣王一家罢。”福灵说罢,思路猛地畅通开来。
何隼正是夏昌家老三新妇的大哥。曾有传闻,说是夏昌与老三家的新妇搞在了一起。
难不成,何隼只是替罪羊?
福灵正愣着,自然没注意到六郎的脸色骤然变僵。
“公主小心!”
“倏!”
凌利肃杀气从福灵耳边穿过。再回过神来,竟见一只信鸽被箭穿膛破肚,血迸溅开来,喷到窗子上去。
“六……六郎。”
崔沅绾侧身看去,六郎满脸痛苦,他的腹间竟被一刀片扎着,刀片斜着切到肉里,血飞快渗透衣襟来。
一滴,两滴……
地上血流成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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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四十八:动容
“来人!来人!”
福灵惊呼着, 一面同崔沅绾把六郎给扶起来。
六郎脸色可见地白了下去,目光也逐渐涣散。唇色发紫,是中毒迹象。
“崔娘子小心, 这刀片上有毒。”
得亏公主府上常住着几位女大夫,府上女使慌忙一催, 女大夫便急急忙忙提着医药箱上了楼。
人命当前,福灵被这满屋血腥味给吓得不轻。两腿颤着起身,却见崔沅绾盯着雕花窗子发愣。
福灵仔细摸着脖颈, 察觉到头还安在身子上,松了口气。
“这不是晏学士所为罢?”她问道。
崔沅绾摇摇头, “方才不是说,他的人都走了么?”
雕花窗用梨木杆撑着。走近才看见,那杆子上也斜插着刀片。刀片上有毒, 自然没法取下来。再走进些, 借着光,刀片薄面浮现着金凤暗纹。金凤多绣在行首抹胸上, 艳扉淫靡。
这定不是晏绥手下暗卫军所为。崔沅绾抬头环视屋内一圈,又推开门出去。这方阁楼周围都是林木, 府外一片平方,刺客无法乘机行刺。
天边乌云翻腾, 青紫一片, 似有下暴雨之势。
“崔娘子, 你快进来, 这楼顶破了个小圆洞!”
福灵一声惊呼,待崔沅绾快步折回去时, 福灵正仰头望着楼顶, 满脸惊讶。
“想是趴在楼顶, 破瓦扔刀片的罢。谁没事看楼顶呢。”福灵叹气,指着地上被几位女大夫围绕起来的六郎,说道,“六郎是中了毒,不过大夫说此毒不致命。想来只是威慑人的罢。”
六郎浑身抽搐着,崔沅绾想过去看看,却被福灵给拦住。
“别看了,很吓人的。六郎没事,我这就叫七郎八郎把他抬屋里去。”
唤来人,将六郎抬出去,唤女使来擦地通风。一番动作,福灵做得流利畅快。只是遇刺起初,她有些惊慌。剩余时候,冷静的不似她平日作风。
“这样的事,从小到大,遇上的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福灵把崔沅绾带到前堂去,不慌不忙地叫女使给崔沅绾倒茶上方糕。
福灵叫崔沅绾尝尝这绿豆糕,“吃罢,人一遇险心里发憷,最容易生病。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回去后才能安然面对身边人。”
“我不怕。”崔沅绾望着茶盏冒出的腾腾热气出神,“只是在想,今日这事幕后主使是谁?”
福灵:“还能是谁?一想便知是那些欲想谋逆的小人。他们本可以冲我来,趁着新法颁布,爹爹分身乏术,京中隐隐有乱,刺杀我而后快。”
“从前这些刺客都是这样做的。不过没能得逞,禁军看守愈发森严,他们根本找不出个空子窜进来。”福灵说着,蓦地觉着疑惑:“这次为何冲着六郎而来?难道只是给个警告,想威胁我么?他们知道我常出入皇宫,若是我有事,不论事情大小,定要一五一十地告诉爹爹。他们是不是怕了?”
只是这样说来疑点满满。福灵蹙眉,不觉捏紧手中方帕,拼命回想着方才细节。
“往日都不用刀片的。”福灵说道,“毕竟不敢真的揭竿而起,只是挑衅而已。今日下狠手,那毒虽不致命,可看大夫支支吾吾的样子,像是有隐情。”
“命最大,能活下去便好。”崔沅绾安慰道。
“是我给公主添了麻烦,公主本不必为此操心。若非我有事相求,六郎也不会遇险。”
“当然不是!”福灵忿忿不平,“说起来,还是六郎派人传信给我,我才想起来有他哥仨来。儿时六郎曾与我见过几面,此后再无音讯传来。要说再联络起来,也是七月底那时。他想同我见面,起初我并未答应。后来崔娘子提到想查事,我才把此人引荐给你。”
“要怪就怪我好了。”福灵本想说句好话叫崔沅绾放心来,谁知话音一落,崔沅绾脸上忧愁更甚,看得她心都揪了起来。
“都是愿打愿挨的事而已。当初原本另备着一批人供崔娘子选择,是六郎千说万求,说非要为你办事不可,就算拼上自个儿这条命,也要给你办成事。多年未见,幼时淡薄孤寂,不曾想遇上崔娘子,竟成了一座火山来。”
“话可不能乱说。”崔沅绾觉着福灵的话好笑,面色也缓和几分。
恰好女大夫走来,在福灵身边嘀咕几句,话说罢又走了出去。
“他想见见你。”福灵说道。
崔沅绾不解,她与六郎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人家这会儿受伤,她去屋里看望。毕竟是有夫之妇,公主府人多,还是要避嫌来的。
“为何要见我?”
福灵轻笑,看破六郎这份心机。
“定是有话要对你说。你就当他是个拿钱办事的探子就成。戴着帷帽去,隔着几层帘子,不碍事。”
见崔沅绾仍在犹豫着,福灵叹口气,满是无奈:“方才女大夫说,六郎身上的毒已经解开了。不过这伤口处太过微妙,这处一划伤,精|气大泄。女大夫还交代几句,我听得懵懂。听她的意思,这伤说严重,倒也不严重。不过有伤的人难行,崔娘子去瞧他一眼,兴许他也能好得快些。”
拗不过福灵,崔沅绾便依她所言,帷帽一戴,全当是还福灵个人情。
屋内女大夫都退了下去,福灵也在屋外守着,屋内只有她与六郎,隔着几道珠帘,遥遥相望。
六郎安静地躺在床褥上,似是陷入一片昏迷中。崔沅绾站定,望了一会儿。待在这样静的屋子里,崔沅绾不觉把呼吸声放轻了来,生怕打扰到床榻上的伤者。
六郎呼吸平稳,屋内血腥味也都散尽了去。崔沅绾挪步,正想悄摸走出去,六郎便睁了眼。
“六郎……一向倾慕崔娘子。六郎自知不配与崔娘子结为姻缘,可又不甘与崔娘子平淡错过。幸有公主关照,把人派到崔娘子身边,叫我为崔娘子做事。”
六郎的话被割得支离破碎,说几个词便要咳嗽几声,听得崔沅绾心颤。
这话似曾相识。崔沅绾认真回想下,那日原行遮也是这般表明心迹的。
说来真是可笑。一向倾慕,却偏偏等她嫁人后才不慌不忙地说出来。说出来又能怎样,她又不会与晏绥和离,跟萍水相逢之人待在一块去。
“六郎怕不是伤糊涂了,竟说起胡话来。”崔沅绾冷声道,“六郎先歇息罢,今日遇刺之事,公主定会查清楚,给你个交代。”
崔沅绾不再停留,说罢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福灵因遇刺的事忧心忡忡,若无这次意外,本能与她坐下来好好聊聊三位小官人安置何处的事。只是心情败坏,崔沅绾又急着想走,福灵自然也不似往日一般多做挽留。
临走前,福灵还是说了句:“什么时候想出应付法子了,可再来府上一趟。”
崔沅绾轻声说是,“快了。”
毕竟已有几波人按捺不住,摩拳擦掌欲想出击,她若再似从前那般温吞行事,要脱离晏绥便不知要是何时了。
酒肆茶馆之间,到处都传着崔家的风闻,路上熙熙攘攘,崔沅绾坐在车内,无心在意外来声音。
她想得很对,待到她回府上,晏绥还被困在大理寺那处没有回来。
王氏身子虚,躺在床榻上歇息酣睡,醒来竟半点不知崔沅绾中途离府许久。待崔沅绾过来瞧她时,王氏才起身来接见。
“娘,家舅那边传来消息,大理寺已查清此次谒禁实情。所谓书信凭证不过是小人故意伪造,告发者也是一时受小人蒙蔽,这才冤枉了人。”
王氏听罢,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那……那你爹爹何时能回来啊?”
崔沅绾:“那边还要留人几日。爹爹此番虽是有惊无险,不过听家舅的意思,这御史中丞是做不成了。”
话一说出口,王氏脸上的笑意立马又被压了下去。
“这……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官家还要把你爹爹贬到儋州那般偏僻的地方不成?”王氏拽着崔沅绾衣袖,想逼她说出个好歹来。
只是崔沅绾也不懂官家心思,只能好声好气地安慰着一脸惊慌的妇人。
“爹爹是清白身,官家又怎会把他贬到地方去?”崔沅绾安慰道,“何况,娘不是常说,万事有我夫家帮衬么?官人他定会在官家面前给爹爹争清白,这事无需担忧。官家没明说是贬谪还是升官,那便是想护着爹爹,说不定最后爹爹又往上升了一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