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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艳书2:一萼红[全二册] (伍倩)


  万漪惊恐得大声哭叫,立刻遭人拿住,又将布条堵住了她的嘴。佛儿则面无惧色,沉着应对:“我就是白万漪,没领教大爷贵姓,找我干什么?”
  那头头模样的嘿然冷笑,“上次你老子欠了债,我们派人去催债,你这小娘还敢犯横?”
  由这里,佛儿又学到了唐席身上的新一件本领:编织骗局要像编书一样,一回接一回;既然上一回是因讨赌债而起纠纷,这一次的报复就显得是如此正当。
  身畔有悲鸣传来,佛儿瞥了万漪一眼,并在这一眼中蕴满了安慰,以及冷静的牺牲。肯定是假的喽,但万漪可无从得知;她“呜呜”地瞪着鹿一样的眼,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
  头头已“噌”一声亮出了短刀,将锋刃压上佛儿的腮颊,“你这臭鸡敢这么抖,不就仗着有花花财神捧你吗?把你鼻子给割了,看财神还捧你不捧!”
  “割不割的都再说,你先把我姐——妹给放了,这是我白万漪同你们间的过节,不便牵扯旁人。”
  那一声由“姐”到“妹”的过渡,是佛儿给自己设计的口误,她原本还能表现得更好,若不是刀刃贴肤的不适,还有那头头嘴里隔着蒙布喷出的酸臭气息令她投入的程度大打折扣。好在她向来是意致冷淡之人,哪怕把念白说得像小和尚念经,万漪也一似将在经文下现形的妖,自塞口的布条后发出不成文字的嘶叫,连眼珠子也挣得半突了起来。
  佛儿的心头钻出了一股异样的怜悯,并不是愧疚,只是怜悯而已:怎么会有人蠢成这样?难道这狗丫头看不破我突然着女装赴宴,就为了出演这一场拙劣的剧目来感动你?难道你竟看不出所有人都是演戏的,唯独你是看戏的?
  然而这份怜悯瞬时后就转为嫌恶,佛儿掉过目光不再看万漪,而转视那头头的一双眼;他眼里爬满了浑浊的黄气,又带着几分心照不宣的谑笑,“行啊,你这小婆娘还挺硬!你当我不敢动手怎地?”
  “跟我,您是肯定敢,可跟我这位妹子,”佛儿抬抬下巴,意指万漪,“您就三思吧。”
  “嘿呦,难不成野鸡窝里还养出了老虎?你这妹子她会咬人呀?”
  “她不是老虎,可背后有老虎!我劝您别捋虎须,趁早让她走,要不然就是自寻晦气。反正您要的是白万漪,我白万漪就在这儿任杀任剐,您何必节外生枝?让她走。”
  两人你来我往又吵了几句,无非是为了凸显佛儿欲将万漪推出险境的诚意,甚至不惜李代桃僵的决心。
  僵持之际,就听巷外响起了纷至沓来的人声:“官爷,这边,快!”
  这是方才逃走的老妈们引来了巡警;闻声,几个蒙面匪徒纷纷纵身上马,其中捉拿着万漪那人便将她一拖,眼看也将一块提溜上马背,佛儿却觑住空子一步上前,抓住那人的手就狠咬下去。那人怪叫一声,松开了万漪,迎脸就甩了佛儿一个大嘴巴子。
  头头忙冲过来揪住佛儿的头发,一边把她拽上马,一边高声疾呼:“点子来了,收篷!”
  马蹄才掀起黄尘来,巡警们已赶到。万漪由地下挣起,拽出口内的布团,又哭又叫:“快!他们把我妹子劫走了!快追呀!”
  老妈们扶起她,一个个也是惊魂未定,“姑娘,没事儿吧?”
  万漪望定空巷子的尽头,急泪奔涌,“佛儿,佛儿……”
  再插过几条胡同,巡警们就在一个隐蔽的拐角处截住了匪徒,而后彼此拱手招呼——这些巡警确是货真价实的巡警,只不过多年前就已被唐席的“规费”收买进自己的口袋,一向为不法之事大开方便之门;而这一次行动,只需他们“恰巧”巡逻路过,“恰巧”碰上无头苍蝇一般乱撞的怀雅堂下人,从而追缉匪徒,以尽除暴安良之责。如此,既能得到万海会的贿赂,又能在官方业绩上大书一笔,何乐而不为?
  正值警匪双方融洽谈笑,一人忽唉声叹气起来,“三爷只说叫你在危急关头推开那小娘,不使她被带走,又没叫你张嘴咬人?你这贱货属狗的?妈的……”
  该人掩住仍在淌血不住的手掌,喃喃咒骂。
  佛儿也捂住自己挨过了巴掌的肿胀腮颊滑下马鞍,冷冷瞪过来,“那就你来动手好了。你不生我的气吗?下重手便是了。”
  佛儿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衣衫也被扯得成缕成条,皮肤冻得通红,臂上还被划了两刀,就以这般的惨相被送回了怀雅堂。且为了加重万漪的紧张愧疚,佛儿还故作人事不省的样子,闭目听那些把她抬上床的巡警们谎话连篇地大吹大擂,先吹他们自己是何等智勇双全,抄近道拦住了匪人,经由一场恶战才解救出人质——这又替他们挣得了猫儿姑的一份酬金,接着他们又吹嘘起这姑娘的节烈来,“这还是个清倌人吧?难怪了!那些人要侮辱她,她竟抵死不从,不像个姐儿,倒像准备起贞节牌坊似的。要不是我们及时杀出,怕她就要被活活揍死了。对,是不是还有个叫‘万漪’的?这姑娘昏过去之前还一直在问,她万漪姐姐有事没事,是不是平安……”
  万漪早哭得摧心捣肺,佛儿又挨忍一会儿,才缓张双目,开始她下一轮的表演——先是重见万漪时的安慰喜悦,“姐姐,只要你没事儿就好!”……继之是面对万漪自责时的仗义与担当,“嗐,姐姐不也曾在那群恶狗之前为我拼出过性命去么?我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再说了,骂走那些人、得罪他们的原就是我呀,一人做一人当!”……再就是她近来一以贯之的关怀备至、体贴入微,“姐姐你不用管我了,你今儿还有好几个本堂局吧,但管应酬你的去。”
  万漪自是不肯去,佛儿便就势将话题切向了柳梦斋,“其他客人倒没什么要紧,得罪了就得罪了,但不好叫柳大爷空等。这几日都没见他来,今晚想必是要来的,姐姐你定也想他了,去见他吧。哎呀,大夫都说了,我没什么大碍,歇歇就好,你放心去你的。”
  “你也放心,柳大爷最近都不会过来,我踏踏实实看护你。”
  “那却是为何?”
  万漪仍只以忙碌推脱,佛儿却立马驳说再忙也不该这么多天不露面呀,姐姐,你别瞒我,柳大爷是不是变心了?他要又对谁动了花花心思,背过你和人家犯黏糊,我这就去剜出他的心来给你解恨!万漪连道绝无此事,佛儿却不依不饶,大喊着姐姐你休为他遮掩,你性子太软,白叫人欺负!花花财神欺负别个我不管,但不能欺负到我白佛儿姐姐的头上!姐姐你等着,我这就提剑跟他拼命去!
  ……
  佛儿百般张致,终逼得万漪抱住她求恳道:“好妹子,你快别挣了,小心伤口,躺下,躺好了。我知你这孩子一根筋,实心图我好,不过你确实想歪了,大爷他待我并无二意,只不过他们留门惹上了仇家……”
  万漪亲见佛儿在劫匪前舍命维护自己,业已感动得沦肌浃髓,再不至对其有所保留。只不过她总牢记柳梦斋那一张放荡不羁的脸上突然严谨的神色,“小蚂蚁,这些事我只对你一人说,你可千万别再说与旁人听,谁都不行”……于是那些你死我活又在她舌尖沉潜而下,万漪游移着双目,敷衍一句道:“详细的我也说不明白,总之麻烦很大就对了,所以大爷他不得不集中精力去处理,一时顾不到我也是有的。”
  佛儿不惜自损身体专攻万漪心软轻信的死穴,却不料等来的依然是自己听过不止一次的片儿汤话,由此看来,对方是抱定了铁桶般的守势,绝不会在关乎其情夫命门的秘密上松口。瞬时的绝望击中了佛儿,但她片刻后就记起了唐席的指点——“得意忘形时,人总会暴露缺点的。”
  短暂的凝思后,佛儿机警地变换了另一条战线,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她的怒气与正义感依然毫无衰减,“我的好姐姐,你可别傻,指不定那花花公子是随口说说骗你的!”
  “不不,佛儿你误会了,大爷他绝不会骗我的。”
  “姐姐,枉咱们学艺这么久,你怎地还这样单纯良善,男子的手段你不清楚吗?……”
  她一句接一句地扔过去,根本不给万漪留一丁点儿招架的余地。携满身满脸的千军之怒,佛儿的内心却冷静如踞守高地的统帅,依照策划好的线路,阴袭、侧攻、包抄……终究,万漪在这强大的攻势前败下了阵来,开始力证柳梦斋对自己的爱与诚。
  尽管如此,她的说辞依然是半遮半掩,不着实处。佛儿便又适时地使出一招激将法,血红着双目道:“姐姐,我是担心你为人太善,被玩弄了都不知,所以才一再逼问你。可你若嫌我多管闲事,认为我这样的不祥之人不配听你和柳大爷间的真情良缘,不屑同我多说,那就不必再对我解释什么,只你觉得他踏实可信,我就信。”
  万漪哪里受得了这一顿挖苦,泪水都快要迸出,“佛儿,你怎会这么想?什么叫‘不屑’和你说呀?我、我是——不忍。”
  “不忍?”
  “你这孩子孤身在世,满心的冤苦,我倘或还在你跟前净谈论些卿卿我我的,卖弄自个儿有人疼、有人爱,那不是更引得你自伤自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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