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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艳书2:一萼红[全二册] (伍倩)


  怀雅堂在白姨掌班时风光无限,四金刚中的龙凤双姝均被她揽在旗下,而等猫儿姑接手后,景况却一落千丈,白凤惨死,龙雨竹的妹妹龙雨棠离班出走,仅剩下雨竹一人独支大局。雨竹又本是自家身体,在怀雅堂只不过搭住,分账拿得高不算,还带着免开免过的热客[1],而且期约一满,说不定拔脚就走。所以猫儿姑下决心力捧自己人,务求万漪和佛儿有机会在百花宴上露脸。但她早有耳闻,虽然各个班子都不乏台柱子欲将唐席拢为入幕之宾,但唐席这个人却刀枪不入,竟从未对哪一个姑娘有过私情照拂。猫儿姑便死了以色动之的心,只把黄白之物直接摆上台面。
  唐席却不置可否,淡淡一笑道:“姑姑,之前您就和我提过这茬儿,按说我断断不敢辞,但还是有几句实情请您老人家一听。这百花宴当然是个难逢良机,到场的金主都不是普通的拔尖,那一个个都上了玉皇大帝冲天冠的旗杆尖!倘或有一二位稍加青眼,您这就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但也正因着这批人见多识广,眼光早被吊高了,不是一等一的人才入不了他们的法眼。您班子里这两位小倌人若已有约好的捧家,还值得一试,若这么空身上去,她们小孩子又没经过大阵仗,只怕要吃瘪。到时候您赔了夫人又折兵,划不来呀。”
  猫儿姑是何等剔透心肝,当下也笑说:“三爷,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您怕我这两个小雏人才不济,上去了出乖露丑,再叫人议论说,什么虾兵蟹将都混得进百花宴,倒做低了宴会的格调。可搁在我这儿,我就不怕吗?就像三爷您说的,我这两个小丫头上台了要是没人捧,一出道就哑炮,那不是争脸,倒成了抹脸。况且这一班大佬官此去原都是为了给自个儿的相好绷场面,捧一个新人,就等于给旧爱塌台,那除非是新欢足够亮眼,不然绝没人肯干。所以三爷您反过来想想,风险这样高,我尚且愿意下血本,难不成我猫儿姑在歌舞场里混了一辈子,靠的竟是不长眼吗?”
  唐席哈哈一笑,“早听说两位小倌人一直由姑姑亲手调教,这么看来必定是卓绝群伦、不同凡响。”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猫儿姑拍了一拍巴掌,“孩子们,亮个相吧。”
  老妈子们挑开了珠帘,唐席便觉游入了一阵香气与华光,帘后款款走出一对佳人来,一个怀抱琵琶,一个手仗长剑。抱琵琶那一个生的是骨骼玲珑,面貌甜软,明灯高照下,白腻娇嫩的肤光中又透出天然的淡淡粉红,顾盼间明媚而娇羞,仿如雨润的春笋、露滋的花蕾。仗剑的那一个女孩个头要高些,肩平身削,猿臂鹤影,尖尖的一张小脸配着大而光艳的五官,却是艳而不媚,微驼的鼻峰还稍带些男子的英矫,而那一双俏眼中所含的神情很难说是诱惑,还是危险。
  唐席打量着万漪和佛儿,万漪和佛儿也在打量他。“糖蒜”唐三爷的大名她们早已久闻,今日一见,端的是丰裁出众,一双浓重的刀眉之下是对眼梢微吊的明亮虎目,颧骨锐利,鼻端高峭,薄薄的嘴唇上压着两撇苍黑小胡子,一身棱棱的风骨不怒自威,望之足可辟易千人,难怪有那么多人对他出身贵介一事深信不疑。
  三人便这么你看我、我看你,猫儿姑在旁扑哧一笑道:“男瞧女是出水芙蓉,女瞧男是玉树临风,你们三心相印,六目交接,可瞧到猴年马月去?”
  她这一打趣,大家伙都笑了。唐席先赞了一声,把万漪和佛儿双双品评夸奖一番,末了道:“外貌秀慧,内才必然可观。”
  猫儿姑心领神会,马上命万漪和佛儿各展所长。万漪奏起琵琶唱了两套小令,合宫入律,韵雅声清。佛儿也掣剑做了一回舞——初学时的钝剑已被换作了真正的利剑,舞到后来竟望不见人影,满厅里只剩下大雪乱落、梨花漫天。
  唐席高喊了一回好,望住佛儿笑道:“古时的聂隐娘、空空儿之流也不过如此吧!天津卫曾有个舞剑的商大娘红极一时,听说前两年在这儿收了个徒弟,就是你呀?”
  起初佛儿是自个儿向白姨提出欲习练剑器舞,白姨便从外地聘请了一位年长色衰的舞娘来教授她,就是商大娘。佛儿跟随商大娘习艺至今,正经行过拜师大礼,便坦然认道:“大娘正是我师父。”
  “据说她自己还有个亲闺女,舞剑也是一绝。”
  “明泉师姐吗?师父和我提过,说闺女生得像她爹,脸子可比我差远了。”
  佛儿这样口无遮拦地褒贬师姐,倒把唐席说得一愣,但他马上就一笑揭过,“女大十八变,也难说。你师父最近可好?”
  佛儿不意这位唐三爷何以对自己的师父这么感兴趣,一边往他眼里探看着,一边不动声色地答说:“不巧了,我师父生病了。”
  猫儿姑蹙起眉接过话道:“大娘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今儿早起就上吐下泻地发作起来,已请了郎中来诊治,估计养两天就好了。”
  唐席把盏沉吟了片刻道:“代我问候商大娘吧。她这个徒弟真不错,不妨一试。至于这一位万漪姑娘嘛……”他对猫儿姑歉然一笑,“人才是没的说,不过这一回那些成名已久的红人都扎了堆地弹琵琶,我是怕她讨不到好,不如下回。”
  万漪听得懂,唐三爷这就是压根儿没瞧上她,参宴献艺算是泡汤了。为了这一次选拔,她格外苦练琵琶歌喉,如今铩羽而归,佛儿必会嘲笑自己——早知你这狗丫头不够格!万漪强拘着眼底的一汪泪,向唐席一望,就低首认命。
  怎晓得她这伤心惨目的一盼,却骤叫唐席双目一亮,直对猫儿姑笑出来,“嚯,这一副梨花挹露般的小模样,毫无矫作,可怜又可爱。姑姑您真绝了,果然是独具慧眼。”
  猫儿姑成竹在胸地笑了笑,“所以呀,三爷甭瞧着我们这小丫头好似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那正是她绝大的力量所在。您可知她抓住了哪一位照顾主儿?——我告诉您,柳家大少。”
  槐花胡同里提到“柳家大少”绝没有第二人,唐席惊讶地抬了抬眉毛,“柳大不是现做着蒋文淑吗?”
  “那天还当着文淑姑娘的面,柳大少就丢了个钱袋给我们这丫头,就在大门口,好些人都瞅见了。三爷,您再吃些。”猫儿姑亲手送了一匙春笋鸡瓜子到唐席的餐盘中,将眼斜乜着万漪笑道,“你自个儿同三爷说呀,是不是?”
  万漪只听唐席的口气仿似仍有转机,再听猫儿姑提起了柳梦斋,酸甜苦辣全都在心头涌起,霎时间珠泪欲落,娇态可掬。
  猫儿姑对唐席努努嘴,“瞧,谁忍叫这样的小可人儿窘在台上,而不声援照顾呢?我就在柳大少身上押一注。”
  “若押在别人身上,我还真不敢拾茬儿,花花财神嘛……”唐席呵呵笑了两声,“谁叫他是花花财神呢?”
  之前猫儿姑把一只满盛金条的雕花小匣摆在唐席面前,唐席却一直碰都没碰。此际但见他伸手将那黄灿灿的匣子轻轻合上,交人收起。
  猫儿姑即刻喜笑颜开,“万漪姑娘,佛儿姑娘,三爷肯抬举你们,快好生谢谢三爷。”
  佛儿伶伶俐俐上前来,口齿清朗地叫了声“三爷”,斟满了一杯酒双手敬上,“您喝一盅辣辣心,记住对我的提携,日后自有我补报您的日子。”唐席毫不客气,接过来一口气饮尽。万漪也盈盈上前来敬酒,欲通辞却未敢。猫儿姑也陪了一杯,又含笑布菜道:“这蒲菜炒面筋可地道,三爷您尝尝看。万漪,你再伺候三爷一套《夜月》吧。”
  唐席摇摇手,“我不爱这个。《卸甲》你会不会?”
  一提起琵琶来,万漪顿时有了主心骨,声音也沉稳了不少,“会,不过弹得不好,您权当听个乐吧。”
  她便重和了弦弹起来,一时金戈铁马破空而来,听得唐席击节赞叹。
  这一顿饭直吃到后半夜,万漪与佛儿也颇饮了几杯,本来就不胜酒力,怎禁得猫儿姑又不停地语笑怂恿,二人便慢慢褪去了拘谨,樽前莺舌争调,灯下花枝乱颤,流露出几分轻狂样子来。猫儿姑从旁细看唐席的反应,遂将种种的闲言碎语一一落实——
  唐席的确懂欣赏女人,但他钟意的绝不是女人。
  猫儿姑正若有所思,一个老妈子失魂落魄地走来,贴住她耳语几句。猫儿姑的脸色一沉,“商大娘过去了?”
  这话说得众人都呆了一呆,佛儿拿手摁住了胸口,压制着酒气上涌,“师父她死了?”
  猫儿姑叹口气,“唉,原当只是拉肚子,谁想这么严重,一天半日就断了气,又偏偏赶在这当口!按说,你师父病死,你这个徒弟也该为她服孝——”
  “我不服孝!”佛儿霍然跳起,却被酒意冲得立脚不稳,幸好唐席手快,将她一把扶住。佛儿将纤掌攀着他,长眉倒竖、星目圆睁地瞪住了猫儿姑,“妈妈,我不能服孝,要不我还怎么参加宴会?那就没机会见到九千岁了!”
  唐席的双眼里迸射出一道锐光,敏捷如虎爪,令他在大醉时仍不失摄人的威力。“你要见九千岁?”
  “不是说九千岁有可能会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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