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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后街的小食肆 完结+番外 (西瓜珍宝珠)


  公孙三娘将包巾的结塞进髻里,倒也不生气,只道:“几块豆腐,我还做得了主的。”
  岑开致不是个独揽大权的性子,她能干也会躲懒,若不是她素日里就放了权,叫底下人历练多了,在明州这段时日,食肆也不会经营的这般妥帖。
  胡娘子很不好意思,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就是,平郎去大理寺送粥,个把时辰了还没回来呢。”
  杨松晓得他们夫妻俩感情好,与公孙三娘相视一笑,带点打趣意味,道:“哦,是这缘故,不打紧,我也要去送炒货呢。帮你问问就是。”
  大理寺不是待客的地儿,但偶也有要备茶盘点心的时候,蚊子腿也是肉,文豆就把这桩买卖要了过来,同别家论生意,说自己还往大理寺卖哩,多少体面!
  进大理寺这种地方,杨松还挺自在,往前头倒几年,谁能信他一个山里汉能在大理寺昂首阔步的走。
  在大理寺账房处结了银子,杨松又去找泉九,泉九是江星阔手下的人,办差在一个院里,进出有守卫。
  杨松本想找阿田来打听,出来的却是泉九。
  一见他严肃的面孔,杨松不由自主的弓了弓背,泉九招呼他到一旁树下说话,道:“你回去同胡娘子说,此番是请沈平一道来办案子,看在街坊面子上没声张。叫她别哭,别闹,别胡乱打听,别去告饶求情,安生些忍过几日,末了总会给她一个交代。”
  杨松虽钝,可有一点好,从不自作聪明,没再多问一句,只将这话一字不落的同胡娘子讲了,胡娘子顺着墙瘫在地上,杨松把她拽起来搁到椅子上,笨拙的安慰了几句。
  让沈平送粥去大理寺是个幌子,沈平一进去就晓得是个套,他也没蠢得觉得自己可以逃出去,逃出去又怎么样,留胡娘子一个人在这吗?
  沈平放下粥,道:“粥是足工足料的,这两桶是一钱半银子。”
  鲁八还真给他银子了,江星阔与泉九一道审他,泉九做笔录,没有别人。
  江星阔问沈平赵书吏可是他杀的?
  沈平摇头,道:“老头自己吊死的。”
  见江星阔不太相信,沈平道:“我去,他自知道死期将至,就自己吊了,我真没碰他一指头。”
  “你是谁人手下的兵?”
  沈平良久才道:“大人只消知道我是曾是兵。”
  江星阔才懒得与他说些软绵绵的废话,道:“听说胡娘子从食肆买了一大坛子的山椒油,说是你喜欢吃,山椒麻得很,偶尔点缀一二不奇怪,可胡娘子说你都吃了半坛子了,可是思念川西风味了?”
  沈平不说话,江星阔也不需要他回答这个问题,就道:“为什么杀赵书吏?”其中的关窍,总之与银子有莫大的关系。
  “我朝的兵缺饷,一个兵大半年都在地里刨食,来了敌人是抄锄头还是拿□□?”
  沈平干巴巴的道:“赵书吏幼时就随朝廷南迁徙,一心盼着收复失地,可是那么多年了,这事儿越发没了希望。他觉得朝廷若是一味蜗居下去,养出的后代各个都被暂时的纸醉金迷所惑,像他自己儿子那样是个废物,我朝算是完了,所以就从明州各路搜刮银钱送到军中做粮饷。”
  原是如此,沈平一行人势必也在暗中帮忙,否则他一个小小书吏,没那么大的本事瞒天过海。
  “你逼死赵书吏,可是因为银钱窟窿太大,惹眼了?”
  沈平垂了眸子,道:“老头知道自己有这一日。”
  “卸磨杀驴,也是够狠的。”泉九道。
  沈平没辩驳,又听江星阔问了岑父船只失事是不是他们所为,沈平跪着,半晌才道:“我只交代我的事情。”
  有时候不答也是答,江星阔思忖片刻,道:“你的意思是,是人为,只是并非你所为,你既知道,就说明这事儿同你的差事是一脉的,对吗?”
  沈平没说话,一阵阵的沉默叫人心烦意乱,泉九想着要不要给他上刑,忽听江星阔陡然发问,“金宝钱行,可也有你们的人在其中行事?”
  那几个管事瞧着也像行伍中人。
  沈平不意江星阔已经揣测到这种程度,一时间面上泄露出几分心绪,道:“大人,莫要问了。”
  泉九一听还有金宝钱行的事情,这便与瞿家息息相关了,忍不住讥讽道:“胡娘子老父兄弟莫名失踪,与你也有干系吧?她竟还肯跟你,你是给她下什么迷魂术了不成?”
  “她什么都不知道,受我蒙蔽,求求大人您放过她。”
  “无辜妇孺,我自不会伤她。”江星阔道:“金宝钱行这案子亦有大笔银钱踪迹不明,想来也是去了军中。我去川陇军中,那里既有专门在边境行走经商的小队,又有将领大肆购置良田房产,瞧着委实不似揭不开锅。”
  “谁会嫌银子多?”沈平死气沉沉的说。


第103章 羊油炒饭和婚期
  沈平收押, 可岑父的案子没有查清楚,江星阔体贴岑开致心境,虽是万般的想要将婚事落定,但还是问她需不需将婚期延后。
  “订婚已延后, 从明州回来我又踌躇不肯应下, 此番订下便不改了。成亲也不耽误你查案子。”岑开致道。
  江星阔揉了揉她的头发, 真是奇怪, 她连发丝都是如此柔软轻盈, 不似他这般粗硬。
  “谁说不会耽误,耽于□□是必然。”
  见他一脸正色的说出这话, 岑开致捂脸倒在榻上笑,道:“既苦熬久已,如期成婚吧。”
  钱阿姥高兴坏了, 自岑开致从明州回来, 阿姥就觉出她心情不好, 问她又说没什么,虽与江星阔还是蜜里调油般相好, 但定然发生了旁的事情叫她不开心了。
  钱阿姥生怕婚期又有个什么变故, 听岑开致说了如期举行, 才算放心。
  岑开致这个新娘是最闲又最忙的, 忙得是食肆的生意, 可婚礼的事情却不要她怎么操心。
  柳氏来不来的问题,钱阿姥没问。
  岑开致和江星阔打算回临安时,柳氏抱着孩子来送,马车车厢里家当都装好了, 一下车就可上船。
  岑开致见到柳氏的笑容大为光火,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柳氏在挟持她。
  罪官家眷那么多,只有柳氏全须全尾的没有半点被拖累,留在明州怕遭有心人怨恨。
  江星阔在明州查案时日长久,岑开致就去了一趟浃口老家,将祖宅购置回来,修缮妥帖。浃口是明州下属一个富庶小镇,百姓多以出海捕鱼,贩卖鱼获为生,因有地利,行船迅疾,虽比不得明州,但吃穿用度皆是好置办。
  祖宅是岑家祖父留下的,不大,小小一间屋舍,夹在市集和衙门中间,极是安稳便利,给柳氏母女住正合适。且周围都是与岑家有亲旧的,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如此一番打算,谁听了不说岑开致周到?柳氏却支支吾吾不肯答应,嫌弃浃口地方小,满街腥气。
  “那就送娘回您自己家,我让人去问候过了,舅舅的身体也还挺好的。”
  柳氏出身不差,只是家中庶女,嫡兄做个小官,从前在岑父跟前拿腔拿调,在施纶跟前却要讨好逢迎,柳氏既受了这份得意,又怎么会去他家寄人篱下?
  她想跟着岑开致,自见岑开致眉头没皱一下就拿了银子出来买下了茶庄,柳氏就知道,她在临安不是瞎折腾的。
  再说江星阔,从前只觉得江星阔是寡母独居养出的蕃种,做了大理寺少卿又怎样,既没油水,又不清贵。眼下再看,他能将自己和拖油瓶捞出来,且无人置喙,就知他既有手腕,也擅为官之道。
  柳氏自己也清楚,没将岑开致笼络住,是她失策了,岑开致不愿养她老呢!没打招呼就把她和妹妹的户籍都立在明州了!
  柳氏也有盘算,不说跟着岑开致回临安住着,只说想去参加她的婚礼。
  江风一阵比一阵大,柳氏似乎是站不稳,往左晃一晃,往右颠两步。
  “娘还是别去了。”岑开致只那么瞧着她,眼神无比清醒,“江风大,娘刚出月子,妹妹还小,吹了风不好,送娘回去。”
  柳氏急了,咬牙道:“岑开致!”
  “嗯?”岑开致应了,笑道:“看来娘是不喜欢听装模作样的好话,要听撕破脸皮的恶语?”
  正僵持着,就见邹家的马车急急而来,邹夫人带着一帮丫鬟婆子从车上下来,抢了孩子,架了柳氏就要走。
  “放心,房子我都找好了,就在我乳母家边上,最是闹中取静的好地儿。”邹夫人道,挥挥手赶岑开致他们快走,把柳氏架上马车,关了车门就走了。
  听到江星阔失笑,岑开致才回过神来,道:“这事儿托给邹家办,知道他们会上心,可没想到动作居然这么快。”
  柳氏要繁华热闹,岑开致也不逼她住到浃口去,只托邹家替柳氏找屋舍,稳妥了就从岑家搬出去。
  柳氏在岑家短住了些时日,许是岑开致和江星阔那几日忙碌,常不在家中,她在旧宅中又寻到了女主人的滋味,当家做起主来了,岑开致见高姨抹眼泪就抹了两回,岑伯也眼瞧着她,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神色。
  柳氏将家当都收拾妥当了,正好从码头直接回新家,不必住在岑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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