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它离东宫也不近,是以太子到时,里面已经有好几位金枝玉叶正在说笑,见到太子,纷纷敛容屏息请安。
太子只略一颔首,他们又纷纷为太子让开路,大气不敢出。
凝白十分能体会他们的心情,毕竟那可是太子啊。
赵潜余光瞥到她一脸心有戚戚,竟诡异地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似察觉到他的目光,她一下变了脸,眼尾微翘,眸波柔亮。乖乖巧巧装傻:“殿下?怎么啦?”
分明大胆得很,怎么好意思心有戚戚?
太子移目,薄唇吐出两个字:“研墨。”
研墨就研墨,可他眼角眉梢隐约的笑是怎么回事嘛!
凝白提袖加水,捏着墨条缓缓顺着一个方向研磨起来。太子不知何时又移过眼看她,看了会儿,问:“你怎么会研墨?”
凝白很奇怪:“看着也能猜出来呀,这不就同磨豆子、和面一样吗?”水多了就磨,水少了就添呗。
“你还会和面?”似发现了什么新奇趣事,饶有兴味。
这是重点吗?太子关注的点怎么这样奇怪啊?
凝白诚实点头:“会做面,师父教过我做阳春面。”
他老人家那时一边教一边说,缘聚缘散,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也没有不散的师徒,将来终有一天,她要自己一个人行走江湖,所以总要教她出了门别饿死。
不教扫地,却教做面,赵潜觉得她师父也是有些异于常人。
上书房内的其他人先前在宫宴上,就见太子频频与身侧美人搭话。那时离得远,这时离近了,才看到太子是怎样的徐徐若春风,与对他们简直是天壤之别。
凝白磨了没一会儿就手酸,她正要换只手,忽听一道甜甜声音骂道:“本宫的珍珠玉鞋也是你能踩的!”
十分跋扈,十分娇纵。
凝白差点跌了墨条。她心有余悸看看太子不染一尘的衣袖,这要是跌下去溅起三两点墨汁在上面,简直不敢想。
赵连城觉得自己今日就不该出门!本来就天寒地冻,再好的狐裘也挡不住凛凛寒风,同母妃撒娇,母妃却忙着处理宫务尽敷衍她!憋着气出门,结果刚走两步就有个不长眼的太监失了手,差点把她从辇上摔下来!
现在,她的珍珠玉鞋还被不长眼的堂姐踩了一脚!
她张口就想教这破落户明瑟郡主知道什么叫好歹,却见其他人拼命向她使眼色。
真是反了天了,他们加起来也不足她赵连城一个高贵,怎么敢同她——
半只脚步入门槛的赵连城瞳孔紧缩,浑身僵住。
那端坐首位,处处透着冷漠无情的背影,不是她的太子皇兄又是谁??
德福不是说皇兄说回上书房复课是为气父皇的吗??怎么真的来了??
她狠狠瞪了明瑟郡主一眼,转过头,甜甜叫:“太子哥哥今日竟在,连城都不知道!”
凝白看向太子,难道这个妹妹与他关系很好吗?
“看孤做什么。”太子慢条斯理瞧她。
凝白明白了。关系很一般。总不能说等着看他怎么答复,她满脸认真:“咳,殿下,墨该够了吧,我手酸!”
太子就嫌弃她:“一刻钟也没有,平日活蹦乱跳能翻天搅地,一要用你,就这么点能耐?”
凝白振振有词:“墨在够用不在多嘛!”
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无视,赵连城气得眼睛都红了。她想起德福说起过太子身边新带了个心腹,看来就是此刻皇兄身边的这个人!
整整一个时辰,凝白感到后背快被人用目光扎穿了,果不其然,太傅一走,立刻有人到她旁边。她转过头,看到是一个长得十分甜的姑娘,还有两靥酒窝。
赵连城满心里都是气,谁料那心腹转过脸,朦朦盈盈,恍若天人,她一下傻了。
凝白有点摸不着头脑,小公主找不找事啊,愣什么呀?
“殿下?”
她又有什么事?赵潜纡尊降贵掀起眼皮,却发现步凝白是在喊赵小七。
他脸色顿时有点不太好,顿了顿,恍若无事垂目看回手上书卷。
赵连城惊回神,发觉自己居然看人看傻了,更加恼羞成怒。“你看起来很眼生,是什么时候伺候太子哥哥的?你叫什么?”
倨傲又高高在上,仿佛同她说话是恩赐一样。
同样高高在上,凝白觉得她还是更喜欢太子那一挂的,起码没有目无下尘的傲慢。
她笑笑:“步凝白。”
赵连城怀疑自己听错了:“步凝白?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叫不明白?”
这个名字也太怪了吧,她念着念着,觉得自己找到了羞辱这人的方法,就笑嘻嘻说:“不明白,不明白,你的名字真好笑!”
萧贵妃入宫十几年,只此一女,宠爱甚过,难怪养成这副没教养的样子。赵潜双眸如冰,冷然将书合上。
“殿下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取意‘不明白’?”凝白很惊讶,“这是师父给我取的名字,他告诉我,人生于世,许多事不必太明白,总归‘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凤眸微顿,修长手指不紧不慢翻回原页。
以她的性子,没张牙舞爪对着干,想来说的是实话。
赵连城哪想得到人家的名字不是单纯的撞音,而是有寓意的,这下显得她的嘲笑病得不轻了!
她涨红了脸,扭头跑了,一堆人公主长公主短在后面追。
凝白欲言又止,最后低头问自家太子:“殿下,接下来没有夫子来上课了吗?”
就这样跑了,真没问题吗?
太子翻过一页,眼皮也没动一下,“不必管她。”
赵连城被萧贵妃纵坏了性子,想要什么就要得到,得到了就弃如敝履。前年突然闹着要同兄长们一起上课,闹得萧贵妃绞尽脑汁,千辛万苦如了她的愿,结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甚至曾上到一半非要回去吃冰镇得正好的水杏。
太子既然这样说,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凝白放下了心,见太子专注看书,心中不由感慨,太子不愧是太子,果真专心致志呀……
“不必称她殿下。”太子突然说。
凝白目露微惑:“啊?不都是公主殿下、皇子殿下吗?”
太子又翻过一页,眼皮依旧没动一下,“有独立宫宇,方称‘殿下’。她与萧贵妃同住,且未有封号。”
凝白恍然大悟,点点头:“我记住了!”
不过片刻,她又想到什么,“那六皇子呢?”
翻页的修长手指霍然顿住。
作者有话说:
此时此刻,让我们把镜头给到还一无所知正温温柔柔笑着不带一个脏字和一群老头对骂的赵小六_(:з”∠)_
第31章
单纯求知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赵潜翻过一页, 容色如常,“六弟自居启明殿。”
那就是可以叫殿下的意思?凝白再次明白了,心中一时咋舌, 难怪说书里的宫廷戏大家都要斗来斗去, 这斗的是前程身家地位呀!
她弄清楚后,便低下眼帘, 不再说什么。执书的手指久久未动。
他是昏了头了,不知怎么, 听步凝白唤赵小七也叫“殿下”竟然生出些不痛快, 更离谱的是,他居然道貌岸然扯出冠冕堂皇的由头来勒令步凝白不许唤别人殿下。
直到她问起六弟,他才猛然惊觉自己都在干什么。
而最荒谬不过, 意识到的一刹那, 他脑子里竟然还在想许不许她唤六弟。
赵潜面无表情放下书。这等行径若是叫步凝白知晓, 只怕是能笑到进棺材。
没多久, 换了位夫子来上课, 果然如太子所说, 夫子根本没有管七公主在没在, 看来七公主半途溜课委实已经不是第一次。
自辰时至午时,凝白就听着夫子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她偷偷瞧太子,太子显然全都听得懂,除此之外, 还有心神能空出来作画。
在、书、上、作、画。
凝白大为震撼, 太子看起来就是端正严谨好学的模样, 他居然也会干这种事!
角度原因, 她看不太清太子画的什么, 但这不妨碍她已经决定回去将这个发现同杜鹃分享!她已经想象出来杜鹃满脸震惊的模样了!
只是回到东宫,还没等她找杜鹃,杜鹃就先找到了她。
“你、你居然把七公主气跑了!”杜鹃得知这一小道消息,简直眼前一黑!
“萧贵妃总理六宫,除了东宫,宫中哪处不看她的脸色?她就只有七公主一个女儿,如珠如宝疼爱,谁敢惹七公主不痛快,立刻就要挨罚!你、你怎么敢的呀!”
竹筒倒豆子说了一通,见凝白似在沉思,她以为凝白知道严重了,谁知凝白很崇拜地看着她:“杜鹃姐姐好厉害,这么快就知道啦?”
杜鹃简直要被气死:“我的大宫女难道是白做的吗!”
凝白现在觉得,再来两个萍萍,她也不换杜鹃。
“杜鹃姐姐别生气嘛,当时殿下就在我旁边,如果我做的不妥,殿下怎么可能没反应?”她眉眼弯弯。
说的好像有道理,可,“我们毕竟是奴婢,她萧贵妃想要拿捏,不过抬抬手的事,多的是咱们倒霉的法子,你懂不懂呀?”
凝白依旧眉眼弯弯,“于我而言,只有殿下才能做到抬抬手就定人生死,其他人不可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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