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白想说他雕簪子,干嘛让她来看啊。
但她看了看,细溜溜手指指了一块剔透玉粉的。
太子又问她要雕什么样式。
凝白不常用簪子,想象出来的样式很贫乏,主要是,她的妆奁匣里玉簪比较少,她没什么可参考的对象。
就只能说:“你想雕什么雕什么,总问我做什么?你雕还是我雕呀?”
太子失笑,亲亲她,就不问了。
凝白之前没做过什么手艺活,从她初学的惨烈场面来看,她预估这根手绳可能得十天半个月甚至一个月才能编出来。
但她一想,雕刻这种东西最追求细致了,太子又忙,要上朝,要忙政事,还要带她看书写字,他也得雕上那么一两个月,心里就不急了。
只是她还没开始正式编,突然出了一桩事。
蜀州大旱,爆出贪墨案,还有流民私结成伍,震动朝野,现在,要派一个能镇得住的人去蜀州。
其实无论是大旱还是贪墨,又或者民愤沸腾,不是没有人去处理过,但加在一起,就只能令人慎之又慎。
凝白看出太子是想去的,她想了想,跟太子说:“殿下想去就去,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了,自己在家还会怕。”
太子没想起来自己曾因为要走开那么一时半会,交代过她别怕,他埋首她颈窝,说:“卿卿若是能变小就好了。”
凝白心想难道他还想把她藏袖子里带走不成?
但是她道:“我已经变小了,再变,你就成衣冠禽兽了。”
太子没有笑,两个人间静静的,许久之后,凝白才说:“我是不能变小的,但是殿下一定要珍重。”
太子亲了亲她。
.
太子走后,凝白就感到昭明殿冷清下来,只有在与杜鹃玩连珠编手绳,或者同团子一起读书写字的时候,才热闹了些。
太子走后一个月,凝白觉得她可能病了,因为她出了点问题。
总是想找到太子存在过的痕迹,一开始是书,后来变成了笔,她很轻易就能分辨出哪支是太子常用的,哪支是太子不常用的。
太医来诊脉,一诊,就惊慌失措,说她有孕几近四个月。
凝白反应慢一点,没有惊慌,她低头看看,心想难怪乳汁涨得频繁,又难怪最近明明食欲不太好,却仍旧好像胖了。
她又想,也不知道太子什么时候能回来,她想给他写封信,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他,但信是要写的。
只是她又觉得,还是不写为好,太子要应对蜀州接下来一年的颗粒无收,要应对万万黎民,还要应对上下烂透了的官府,一定很累了。
过了半个月,凝白的问题愈演愈烈,她感到寝殿中太子的存在在一点点消失,白日不觉得如何,到了晚上,辗转反侧,就忍不住去找太子的衣裳放在床头案上,后来,又移到了床脚。
到了快天明时,她就把太子的衣裳放回去,任谁也发现不了。
又过了半个月,一队人马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赶赴京城。
只是他们到京城的时间不巧,在关城门的最后一刻,晚霞都暗了,暮色隐隐,若是再赶入宫,恐怕赶不上宫门落钥。
有人驱马上前,问为首的贵公子:“殿下,不若在驿馆稍作休整,明日早朝再入宫。”
“不必。你们各自归家,待明日早朝。”他也要回家了。
虽说宫门不能轻易扣,但太子毕竟是自蜀州归来,也算得上紧急,皇帝又一向偏宠太子,睁只眼闭只眼,恐怕非但不会治罪,还要大肆宣扬太子连日劳苦,大肆赏赐呢。
就恭送太子远去,始觉疲累,又想起太子偶有闲暇,却总是执着什么在灯下细细琢磨,专注认真,好像从未见倦怠。
.
赵潜入了宫,先去见了皇帝,把一应详述呈上,转头就走了。
皇帝心疼他风尘仆仆还来不及,又哪里会多想?还要自己挑灯,明日早朝好说出个一二三来,以证太子夜叩宫门事出有因。
赵潜回到东宫,灯盏俱暗,昭明殿犹甚,看来凝白已经睡了。
他执着一盏灯入内,步入寝殿,灯火昏黄,他欲搁到一边案几上,抬起头,却与湿润明眸对视正着。
黑色发丝粘湿在她雪白皮肤上,脸颊泛着嫣红,她眼睛红红的,要哭不哭,很可怜。
赵潜看着她周围堆得宛若巢穴的衣裳,甚至有些不确定她刚刚是不是像躲进被子里一样,躲在巢穴里。
“卿卿在……做什么?”他迟疑着问。
眸中水光打转,她微微茫然,声音小小的,更加可怜了:“可能、是筑巢吧?”
作者有话说:
虽然没写到女鹅恢复记忆,但是筑巢写到了,日万也算作者身体争气(=_=)
以及上一章,小赵鼻梁上的水痕,是因为亲女鹅了(嗯……嗯。(……
第114章
筑巢?筑什么巢?
赵潜不知道, 但他看得出来凝白现在很不对劲。
他把灯盏放下,转头就要传太医,可是她却从“巢”里出来了, 长发披搭满背, 赤足薄衫坐在床边,眼巴巴看着他, 说:“殿下,你过来。”
赵潜注意到她微凸小腹, 整个人都有些不能反应, 她也注意到他的目光,顺着低下眼,然后又湿漉漉看着他, “好像是五个月叭……”
她重复:“殿下, 你过来。”
赵潜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 与她对面, 还未如何, 就被她抱了个满怀。
好像一直渴求的终于得到满足, 被折磨了这么久, 她总算得到了慰籍,于是一下就掉了眼泪,胡乱蹭在他身上,哭啼啼埋怨:“你怎么才回来?”
她抱得愈来愈紧,好像想两个人骨血都合进去一样, 哭得也愈来愈厉害。
赵潜终于反应了过来, 先向外传了太医, 而后低俯下身, 将她抱坐在自己怀里, 令她完全地依偎进他的怀抱。
现在完全不知她是怎么了,赵潜心乱如麻,但还是先温声应:“是我的错,我不该回来这么晚,叫卿卿想念。”
“谁想你了!”她哭唧唧反驳,却是一点可信都没有,反而更加可怜,叫人心生怜惜。
赵潜轻轻拍着她的脊背,试图抚慰,一边改口:“好,卿卿没有想我。”
他的余光看着床上不成样子的“巢穴”,问:“那卿卿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没有怎么呀。”不知是不认账,还是此刻已经完全忘记了。
赵潜耐心地问:“卿卿方才说筑巢,是什么意思。”
凝白整个人缩在他怀里,被他的气息包围,不是一根笔一件衣裳那种只能眼睁睁等着渐渐消散的虚无缥缈,她就委委屈屈软嗒嗒说:“你总是不在……”
他总是不在?
因为想他,所以才把他的衣物筑成了巢?
赵潜总觉得不是这样,于是顺着问:“我总是不在?”
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心窝,委屈巴巴说,“我总是找不到你。”
找不到?
所以,才找衣物筑在一起,勉强当作他在?
赵潜眉心紧锁,她并不是过度依赖他的性子,这样的症状闻所未闻,她究竟是怎么了?
手臂环住她腰身,修长手指轻轻落在她小腹,那里弧度微微,很柔软,完全看不出已经快要五个月。
难道是这个孩儿……
心下沉凝,直到太医过来,为凝白诊脉。
胎象依旧十分稳固,没有任何问题。
赵潜将凝白的症状告诉太医,太医倒是迟疑:“这……也不是没有过,有的怀胎妇人就是格外依赖夫婿,但是寻找衣物筑起巢穴……”这确实是没见过。
赵潜挥退太医,又看了看床上的巢,低声同紧紧依靠着自己的凝白说:“我要去沐浴了。”
明眸瞠大,但她还是从他怀里下去了,赤足站在地上,瘪着嘴巴红着眼圈儿说:“你去吧。”
赵潜哪里走得了,心下疼惜还来不及,又牵着细溜溜温凉凉的手指把人揽到身前,柔声问:“卿卿与我一同。”
凝白一下就想起上一次同他共浴,原本他说好了只是疼疼他,可是他却得寸进尺,最后愈发失控。
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坚决不想再在汤池里重蹈覆辙,她觉得他走也没关系,因为他已经短暂回来过,现在处处都布着他的存在,可以等到他再回来。
赵潜不放心,再三确认,凝白就翻脸了,只能离去。
人走了,寝殿里好像突然就被带走了什么,让凝白清醒了点,她看看床上的“巢”,心里羞耻极了,这次不等天亮,她就把那些衣裳拢共抱着塞回了箱笼里。
有遗漏的,一件件收进臂弯,又噔噔噔跑到箱笼前,塞进去。
来来回回,好像真的像一只忙碌的鸟儿。
回到床上,她轻喘微微,埋头抱膝平复,只是抬起头,看着床上空空荡荡只剩堆在床脚的被子,心里一下也跟着空了,她看向地上,看向床边,太子曾经在那里停留,就在刚刚,她整个人被他抱着,脚趾都抵着他衣角,但现在什么都没了,无论是人还是痕迹,都不见了。
眼泪啪嗒啪嗒掉,凝白又后悔了,想去把刚刚关好的箱笼打开,整个人埋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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