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她名声不好,有一部分就是吴氏造谣的,吴氏怕她成亲嫁人了,这药铺就彻底跟她家无关了。
吴氏没有在苏叶这占到便宜,瞪了她一眼就走掉了。
苏叶不管她,继续到柜台整理药草,侧门处,少年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他应该是听到了她说的婚约一事,以为她想要履行婚约。
苏叶不由叹气,婚约啊,她可没有成亲的打算。
*
门前的药幌微微摇晃着,只有零星一两个客人上门买药,药铺的生意冷清得很。
不知道少年能不能做得习惯晒药草的活,苏叶不放心,时不时地去看一眼。
她刚掀开门帘,就看到他正耷拉着脑袋,跟被霜打的茄子一样。
“江宸?”
苏叶轻唤了他一声。
听到她的声音,他猛地看过来,脸色苍白,泫然欲泣,又似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敛了敛神情,露出一副笑脸来。
怎么看,他都是在勉强他自己。
苏叶不由关心他,“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搬动门板时让伤势严重了?”
说着,就想去检查他的伤口,他一把抓住她触及他腰部的手,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极力想要说明他的伤口没事。
她知道他性子软,本来没什么的,可他这副从脸红到脖子的模样,生生叫苏叶下不去手了。
她只是想看伤而已,怎么弄得她像是个轻薄人的登徒子一样?
也算不得登徒子,毕竟这人是她定过亲的。
似乎,并不能只单纯地将他当做弟弟看待,至少在亲事没有说明白之前。
苏叶轻咳一声,不自在地说:“伤口真的没事?”
她是怕他疼了也忍着不说,才想再确认一次。
一点也没有要占便宜的意思。
他用力地点着头,生怕她还要动手来看。
“伤口没事,那方才为什么不开心?”
苏叶可没忘了,他匆匆收敛的情绪,他本就不会说话,心里难过还要忍着,着实令人心疼,也总让她下意识地多分了不少精力在他身上。
少年拉着苏叶的手,轻轻地在掌心比划着。
[没事]
他这么写,眼神却是不自觉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周婶。
苏叶一直关注着他,自然没有错过他的这个小动作。
周婶因为她,对江家和江家人,都很不喜,她猜想着,他大概是听了周婶说了些江家不好的话。
江家如今落败了,还是这副惨样,她已经没必要怪江家了。
苏叶没打算抓着陈年旧事不妨,而且江宸他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安静乖巧,没有其他江家人身上,那种讨人厌的气质。
“你若不想晒药草,我教你怎么包药包,好不好?”
[好]
他在她的手里写着,写完后,她手掌还残留着他的温热。
应该给他准备一块小木板和木炭,装在荷包了,总在她手里写字,不是长久之计,尤其他还是个容易害羞的人。
少年水汪汪的星眸里闪着光,遮掩不住的依赖和信任,让苏叶的保护欲不断增加了。
他跟着苏叶朝前头的药铺走去,旁人未能察觉时,他的眼眸中,怯弱和腼腆已收尽,清澈转为深邃,透露出几分兴致盎然来。
第四章
“药包一般有两种包法,分别为方包和虎头包,我先来教你怎么包方包。”
药铺的学徒就是从包药包开始做起的,苏叶用包药材的草纸,一步步地亲手教他。
先前,苏叶让江宸晒药材,是想给他找点事情做,并没有要将他收做药铺学徒的意思,毕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少爷,读书识字,又有些拳脚功夫的,来她这里当学徒,当真是屈才了。
苏叶包了一遍后,少年就按照她的教的,原样包了一份出来,眉眼弯弯地拿给她看,期待着她的回复。
“第一次包成这样,已经是相当出色了,外形上相差无几。”读过书的记性就是好,看一遍就能学个大概了。
苏叶举起她包过的药包,重重地摔在柜台之上,药包中的药粉半点不曾溢出来。
她笑道:“检验药包有没有包好,一看外形,二看是否严实,药方按剂量算的,多了少了都不行,药包半途散开,就是我们药铺的过失。”
少年学着苏叶的样子,将他手里的药包,也摔在柜台之上,相似的包法,他的药包却是不经摔,里头的药散了一柜台。
破裂的药包纸张拿在手上,少年略显疑惑。
苏叶将柜台上散落的药材仔细收好,对他说道:“不急,慢慢来,多包几次,就会包严实了。”
他换了一张草纸,没开始包,而是指着柜台上另一沓桑皮纸,好奇为什么不用更好的纸张。
苏叶解释道:“桑皮纸比草纸贵,来我这的,绝大部分的客人都是选用草纸包的,能省下一两文钱。”
其他的药铺基本都是用桑皮纸来包药包的,宣陵城算得上是富庶之地,有相当一部分的人家不在乎这点钱,可也有不少的穷困人家,省下一两文,也能买个馒头了。
少年将目光收了回来,重新用草纸包起药包来。
他很有耐心,一个人包药包,包了一下午,没有任何不耐烦,包得好的时候,还高兴地跟苏叶展示,没有任何嫌弃的意思。
江家是沅陵城有名的富户,使奴唤婢,衣食有人伺候,江宸举止斯文秀气,一看就是没做过粗活的。
可无论是她让他晒药材,还是包药材,他都老实地做了,一点娇惯的性子都没有,家中遭逢变故,他也没有怨天尤人,苏叶不由高看了他一眼。
眼下时机正合适,苏叶问出了她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江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包到一半的药包从他手里掉落,他慌乱地整理柜台上散落的药材,眼眶已经彻底红了。
药材收拾干净后,少年从柜台上拿过纸笔,强忍着泪水,在纸张上写着字。
[我也不知道,一觉醒来,父母和大哥被杀,府尹以勾结凶犯之名,将二哥抓了,还没收了江家的家财,我和三哥被赶了出来,后来三哥卷跑了我身上的银钱,不见了踪影,其他人不愿意收留,我无处可去,只好来找苏姐姐。]
他眼里噙满了泪水,整个人被悲伤和难过包裹着,苏叶亦是心疼。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除了这个,苏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当年她父亲过世时,没有人来安慰她,她也没有空暇时间来安慰她弟弟,好在苏箬懂事,在那段时间里,不吵不闹,默默地给爹爹守灵。
他接过苏叶递来的手帕,拭去了泪水,又提笔写了几句话。
[我能留下来给苏姐姐当学徒吗?我学东西很快,还不要工钱的。]
苏叶拿不定主意,他三哥被府尹抓了,源州没有人敢担保他,他考不得科举,他又有哑疾,其他商铺或是富贵人家,基本上也不会用他。
思来想去,他好像真的只有她这一处能够落脚。
少年脸上,星眸暗淡,泪痕点点,他也就比她弟弟大两岁,苏叶狠不下心。
“等你伤好了,你可以试着当一当。”
罢了,先想办法看他的嗓子能不能治好,治好了,他读书识字,找个生计不难,他不必屈就在她这间小小药铺中,要是治不好,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而且,江家虽出了事,可江宸能大摇大摆且平安地来到宣陵,府尹和凶犯都没有阻扰,想来他是不知情的,也不会牵连到青囊药铺。
留下他,不会有危险,只多一个人的开销。
苏叶捂着账本痛下了决心,损点银子,她也认了,总不能让个患有哑疾的少年再受苦难。
*
南遥街横跨小河的虹桥附近,有用表木规划出来的小商贩出摊的区域,每月缴纳四十文到一百文不等的银钱,就可以得到一个固定的摊位,位置好的,每月缴纳得就多一些,宣陵县令还算个好官,不会乱收税,最高也不会高出一百文。
虹桥边上,几根小圆木支撑起来的棚子下,卖完馄饨的苏青山正在收摊,吴氏捂着钱袋,为刚才交出去的银钱心疼。
吴氏跟苏青山抱怨道:“整日在这河边吹风淋雨的,挣不了什么大钱,咱儿子要娶妻,女儿要嫁个好人家,哪处不得花钱?这要到何年何月,咱家才能攒够买铺子的钱?”
“一天到晚钱钱钱的,你以为钱好攒吗?你顺着这条街看,哪家不是在这儿摆了好几年摊的,有几个买上铺子了?”
苏青山将手里的抹布一扔,没好气朝吴氏吼道。
他累一天了,不温柔体贴也就算了,还成日里唠唠叨叨的,烦不烦。
吴氏怎是个受气的人,当即嘲讽道:“没出息,跟他们比算什么,有本事你跟你大哥比,他二十几年前就买了铺子了,给你二十年,你都不中用,你还有脸跟我吼,你们兄弟姐妹几个,就你过得最差。”
苏青山上头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大哥开了药铺,二姐嫁了富绅,就他一个小的,不成气候。
“跟我大哥有什么好比的,人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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