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成家,后立业,无妨。”萧染的压迫感让房宴险些招架不住,连说话的语气都受到影响,不得不停顿一下再说下去,“情、不分年龄,不分功名成就,只关乎于心。”
萧染垂眸看着房宴,倒是有些欣赏她的年轻冲动。她年少时身上所没有东西,都在房宴身上体现出来。
说实话,若是一开始她在太学门口试探房宴时,房宴的态度但凡有一丝对楚子栎的心动,萧染都不会拦着她,可如今,晚了。
“楚子栎不适合你。”萧染说道,“你尚且年少,还不能看透自己的心,你先回去冷静两天再说。”
房宴却有些不甘心,抬头问道:“子栎殿下也还年少,也未曾能看透自己的心,不知道什么样的生活才是适合他的,您为何就不愿意将他放出宫去,只是因为他是前朝皇子吗?”
“我母亲乃是纯臣,我房家干净清白一人世家,皇上可完全放心将子栎殿下托付于学生。”房宴说的认真,“我定然会好好待他。”
“刚刚朕还夸你看问题透彻,如今看来还是历练太少。”萧染嗤笑着反问,“你将如何好好待他?子栎出宫后你是能供应他鲛绡呢,还是能在未
来出事时护他平安?”
“你因一己私利想将他接出宫,但你可曾想过你能给他什么?平安稳定?”房宴一而再再而执拗的太女让萧染微微有些动怒,“你娘是尚书,你也一介人,若是楚子栎出事,你跟你娘如何护他,整个尚书府又能给他什么保障?”
“朕在宫里锦衣玉食养着的人,为何要嫁到你尚书府去委屈自己?你说你舍命相护,又可知你这命搁朕眼里能值几钱?”萧染看着房宴,声音放缓,“整个大萧,能说护他这话的,唯有朕,你还不够资格。”
房宴被萧染一番话怼的呼吸困难,垂在身侧的微微攥紧,一时间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房宴缓了一口气垂眸笑,硬着头皮说道:“学生自有学生的法子。”
萧染微微眯眼,背在身后的指紧攥成拳,声音冷硬,“你这意思是执意要娶楚子栎了?”
房宴若是真卑鄙一些,的确可以让房尚书煽动臣情绪引起朝堂舆论,从而给萧染施压。
房宴垂眸不语,一时间御书房里的气氛僵硬到了极点。
楚子栎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如今听到萧染询问房宴,这才扬声说道:“我不能嫁给你。”
他大大方方的从门口走进来,丝毫不掩饰自己刚才偷听的事实。
青衣有心拦楚子栎却晚了一步。
房宴见楚子栎进来,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萧染抬眸看楚子栎,心里微微一紧,问他,“不能嫁给谁?”
楚子栎眨巴眼睛说道:“自然是宴姐姐了。”
这突如其来的“宴姐姐”让萧染微微挑眉,背后攥着的指松开,心搁在了肚子里。房宴却不是不解,疑惑的抬头看向楚子栎,追问道:“为什么?”
房宴努力为自己争取,“我能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能陪你吃喝玩乐,我房家后院干净清白,无需你操心一星半点,你依旧可以过着自在逍遥的日子。”
楚子栎皱巴着脸蹲下来与房宴平视,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神色疑惑,“可咱俩是亲姐弟啊,你怎么可以娶我,这样会生个傻子出来的。”
萧染刚喝到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她有些忍俊不禁,抬用茶盏遮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房宴一脸懵逼的看着楚子栎,“咱俩怎么可能是亲姐弟呢?”
房宴的确是房家领养的,可她生父生母都是原大萧人,跟楚国没有任何关系,她跟楚子栎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怎么可能是亲姐弟。
楚子栎一脸认真,“你送我吃的,送我画,替我挨打,我叫你姐姐,所以在子栎心里,你就是子栎的嫡亲姐姐。”
从楚子栎列举的这些事情里看,房宴做的事情的确是一个姐姐为弟弟做的事情,没有半分暧昧。
房宴看了萧染一眼,问楚子栎,“那你对皇上呢?她供你吃喝,你不是也唤她阿姐吗?”
“阿姐与你不同。”楚子栎笑,扭着脖子昂头看了萧染一眼,萧染垂眸看他,楚子栎不由自主的眉眼弯弯,声音软糯,“我俩没有血缘关系。”
得嘞,他这个时候倒是不糊涂了。
房宴噎了一瞬,“……可咱们也没有血缘关系呀。”
楚子栎点头,在房宴期待的眼神下肯定的说道:“所以咱俩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弟。”
“……”感情不管双方有没有血缘关系,只要不喜欢对方,两人都可以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弟。
房宴觉得好笑,反问楚子栎,“照殿下这么说,那全大萧的男女都是异父异母的姐弟兄妹了?”
楚子栎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合掌说道:“大萧子民一家亲嘛。”
瞧着楚子栎把房宴说的哑口无言,萧染默默的抿了口茶。
房宴今天算是明白了一件事,想同一个故意装糊涂的人讲道理是讲不明白的。
见房宴心累到不想跟他说话,楚子栎轻咳一声,神色认真的问她,“你会娶房吉吗?”
房宴闻言一怔,抬头惊诧的看着楚子栎,微微皱眉摇头,“怎么可能,他是我弟弟。”
“我也拿你当亲姐姐啊。”楚子栎反指着自己,笑吟吟的说,“你若是娶我,跟娶了房吉有何区别?”
他说话条理清晰眼神清澈,哪有半分痴傻模样。
房宴定睛看着楚子栎,忽然垂眸一笑,微微摇头,“我以为殿下在宫过的不好,这才以痴傻面孔示人自保,如今我算是看明白,以殿下的聪慧,定然是吃不了亏的。”
楚子栎摇头,暗示性的偷偷看了萧染一眼,嘟囔着嘴巴小声哼唧,“还是会吃亏的。”
萧染将楚子栎的小表情尽收眼底,微微笑,抬将自己端着的茶盏递给他。楚子栎立马满脸笑意的接过来,就着她喝过的茶盏抿了口茶,丝毫不避讳。
房宴如今才看明白两人的关系并非是她想的那般不堪,不由自嘲的扯了扯嘴角,“许是我自作多情了。”
房宴低头拱,为自己的冲动道歉,“求陛下降罪。”
楚子栎歪着脑袋看向萧染。
他之所以进来胡搅蛮缠同房宴不讲道理,就是怕君臣两人生隙。房宴之所以这般冲动,还是因为尚且年轻,没吃过什么苦,等将来历练之后,定然会是萧染的好帮。
萧染沉吟片刻后说道:“喜欢一个人并且敢于争取没有错,你错就错在太自以为是。这事就到此为止,你回去安心等春试结果。”
楚子栎站起来,招让抱着食盒站在门口的盛夏进来,他从盛夏里接过食盒,认真的朝房宴说了句,“谢谢宴姐姐。”
房宴轻笑摇头,垂眸行礼退下。
转身出去的时候,房宴听到楚子栎同萧染的说话声,声音轻轻甜甜,那一瞬间房宴突然觉得自己心里有些空。
仔细想想,她好像是喜欢楚子栎的,因为她喜欢同楚子栎相处时的轻松自在。可刚才的楚子栎却让房宴觉得有些陌生,这么一想,自己当真不太了解他。
也许真是自己看的不够透彻,没经历过,这将同窗之情亦或是姐弟情误当成别的情感。
房宴离开后,萧染垂眸问楚子栎,“刚才怎么去而又返了,难不成就为了偷听朕同房宴说了什么?”
楚子栎摇摇头,将食盒搁在桌子上,转身看向萧染,后腰抵着桌子,上身往后倾仰,嘴角有止不住的笑意,昂头看她,“我要同你一起去边疆。”
楚子栎眼睛里盛
着细碎的光亮,专注的看向萧染时,清澈的眼眸里只有她的脸。
萧染心里微动,上前一步抬揽住楚子栎的腰,掌心贴着他的后背,将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垂眸低头问他,“以什么身份?”
“以小虫子姐夫的身份。”楚子栎笑,抬主动搂住萧染的脖子,声音甜糯含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以阿姐夫郎的身份。”
楚子栎话音刚落嘴巴就被萧染低头用唇封住了。
这片萧染肖想许久的唇,如今终于能正大光明的吻上去了。
一吻之后,萧染抬用拇指指腹将楚子栎唇边的水痕抹去,低声问他,“是怎么想明白的?”
萧染的指从楚子栎的嘴唇滑到下巴,最后没入衣领,食指轻轻一勾便将他挂在脖子上的红绳勾了出来,
个铜板碰撞在一起,发出声响。
“因为它吗?”萧染垂眸看着躺在掌心里的枚铜板,心里有一丝凉意,声音又低又轻。
“不是。”楚子栎摇头,拉着萧染的按在自己心窝处,眼睛看着她的眼睛,直白的说道:“它告诉我的,它说我喜欢你,哪怕卦象不允许,我也喜欢你。”
萧染眼里这才慢慢露出笑意,低头亲了一下楚子栎的额头,心情大好。
楚子栎问萧染,“现在我能同你一起去边疆了。”
萧染松开楚子栎,转身往龙案后面走,撩起衣摆坐了下来,“不行。”
楚子栎瞬间鼓起脸颊,捂着自己的心口不高兴的说,“你要是不同意,这颗喜欢你的心可马上就要改口说不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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