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得不了平凡与简单。
前路坎坷,她可会害怕?
赵予言替她将凤鸟金钗取下,柔声问道:“那便不带了。”
他便替她重簪上了梅花素钗,并一对并蒂莲玉钗。
苏一箬晃了晃脖子,笑道:“我这算不算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赵予言被她这副娇憨模样逗得失笑出声,心中的阴郁一扫而光,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你若是山猪,我便是黑驴,就算不做人了,咱们也得相爱才是。”
苏一箬:“……”
*
去往安平侯府的路上。
郑心柔与范老太太一辆马车,郑心幽与苏一箬挤了一辆。
黄氏虽瞒着郑子安苏一箬要嫁与小厮一事,却未曾瞒着其他人,郑心幽也得知了此事。
往日里她与苏一箬交好,也不过是瞧在郑子安心悦她的份儿上,如今她“自甘堕落”去与个小厮凑在一块儿,便再没有交好的价值了。
是以郑心幽一路上皆在拾掇着自己的新衣衫,心里颇有些自得。
自那郑心柔腿瘸了以后,黄氏带自己出去的次数便比从前多的多了,且昨日还破天荒地送了件淡粉色的罗衫裙来。
思及此,郑心幽便拿余光瞥了眼苏一箬,见她今日打扮的极为素朴,这才放下心来。
算她有眼色。
郑府在京里并无多少熟稔的人家,若不是范老太太还有几分薄面,安平侯夫人都不会派儿媳妇去前门迎她们。
不过这点薄面也仅限于此,幸而范老太太自个儿立得住,虽则旁人待她并不热络,她却也谈笑自如。
一时,几个贵妇们才对郑府的女孩儿们高看几眼。
郑心柔由着两个丫鬟搀扶着拜见了安平侯夫人,安平侯夫人便目带怜惜地瞥了她一眼,叹道:“可怜的孩子。”
郑心柔自伤了腿以后,最痛恨的便是旁人的怜惜,说是怜惜,可个个皆在背地里偷偷嘲笑她。
因着是位高权重的安平侯夫人,她才不敢发作,只好掐了一把贴身丫鬟的手臂肉出口。
那丫鬟疼得脸蛋发白,却又不敢哭出声来。
而后便是郑心幽与苏一箬见礼,郑心幽生的貌美,得了安平侯夫人几句夸赞。到了苏一箬这儿,安平侯夫人竟从高位上站了起身,走近她身边好生细看了一番。
这般特殊对待,自然也引起了其余贵妇小姐们的注意。
苏一箬紧张得手心里出了汗,对上安平侯夫人和善的目光后,便轻声问好道:“见过夫人。”
那安平侯夫人便连连称赞道:“当真是个极难得的美人,举手投足间的气韵也高雅的很儿,老太太可真是偏心,这般水葱似的女孩儿,从前竟也不舍得带出来。”
范老太太也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安平侯夫人为何会对苏一箬青眼有加,当下却只得自谦一笑道:“夫人过奖了。”
其余贵妇们也皆是人精,便顺着安平侯夫人的话语夸起了苏一箬,一时间,她变成了花宴里的中心人物。
角落里的郑心柔险些捏碎了手里的茶壶,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发作出来。
她瞧着不远处苏一箬那张清丽动人的脸蛋,以及她完好无损的双腿,心里的恨意如潮般涌了上来。
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凭什么安平侯夫人要对她另眼相待?
哥哥也为了她寻死觅活。
二哥那般眼高于顶的人,竟还为了她与哥哥拳脚相向。
她有什么好的?
怎得人人都喜欢她?
郑心柔望着苏一箬的眸子里似淬了毒一般,她又恨又妒,又寻不到宣泄的口子,便只得愤恨地移开了目光,转而望向身侧的郑心幽。
郑心幽也正一脸不忿地望向苏一箬,心里正恼怒她为何抢走了自己的风头。
恰在这时,上首的安平侯夫人将前段时日太子赏下来的“咤紫嫣红”拿了出来,也让在场的贵妇小姐们过了过眼瘾。
“这兰花举世只有这一株,太子殿下竟赏给了夫人您。”
安平侯夫人面上竟是自得之色,捂嘴一笑道:“可不是吗,这兰花也着实太娇贵了些。”
“夫人您是先皇后的族妹,太子自然与您亲厚,什么名贵的物什舍不得?”
郑心柔盯着那盆“姹紫嫣红”瞧了半晌,随后便戏谑的一笑,与身侧的郑心幽说道:“我有个法子,能让你得了安平侯夫人的青眼,你可愿试试?”
第26章 重罚
“鞭笞四十。”(下章掉马)
郑心幽知晓自己这嫡姐的性子, 当即便半信半疑地问道:“长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心柔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她最瞧不起自己这庶妹的一点便是她这扭扭捏捏的性子。
明明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偏偏要装出那一副良善的模样来。
“你不是想嫁给安平侯家的三公子吗?”郑心柔似笑非笑地望着郑心幽道。
郑心幽被戳中了心思, 霎时便红了脸颊,道:“长姐在说什么呢?”
郑心柔嗤笑一声,眸中尽是讥笑之意, “我有法子让安平侯夫人欠你个天大的人情。”
这话如靡靡之音般诱着郑心幽目光闪烁,竟情不自禁地朝着郑心柔拢了拢身子。
郑心柔志得意满地一笑,便俯在郑心幽耳旁密语了片刻。
安平侯夫人仍在与贵妇们炫耀着自己的这一株“姹紫嫣红”。
因着这花格外娇嫩的缘故,她便让婆子们小心搬抬,并用厚实的纱布替它遮盖阳光。
“这花连太阳也晒不得,为着将它养好, 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安平侯夫人如此说道。
她这话一出, 底下的贵妇们便闻歌弦知雅意地奉承道:“旁人便是想费这个心思,也费不了呢。”
安平侯夫人正要笑着回话之时,底下承恩公家的二夫人小宗氏却笑着说道:“昨日娘娘还说想瞧瞧这株当时名花呢, 这也倒是巧了, 安平侯夫人家中竟有这么一株。”
话毕,满座默然。
安平侯夫人的笑意一僵,只道:“贵妃娘娘也喜欢兰花?”
小宗氏笑意愈深,只道:“可不正是, 改日我进宫时,便与娘娘说一说这‘姹紫嫣红’的风姿。”
众人的目光便又放在了地上的兰花之上,这兰花生的皎洁婀娜,且又颜色艳丽的很儿, 瞧着是比寻常的兰花要珍贵些。
恰在这时, 郑心幽便从团凳上起身, 神色严肃地与安平侯夫人说道:“夫人,我瞧着这兰花有几分不对。”
范老太太忙欲制止,却见以安平侯夫人为首的贵妇们的目光已齐刷刷地落在郑心幽身上。
来不及了。
“郑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安平侯夫人忙问道。
郑心幽便不急不躁地走近那兰花,指着它微微有些发黑的花蕊说道:“这花应是浇灌的方式不对……”
安平侯夫人屏息以待,认真聆听郑心幽的话。
只是郑心幽说到一半时便蹙起了柳眉,愁眉苦脸地盯着那兰花的花蕊瞧了半晌后,才回身与郑心柔说道:“姐姐,你曾养过不少名贵的兰花,你也来瞧瞧……当真是奇怪的很儿。”
在场的贵妇小姐们都知晓郑心柔腿部有疾,便见她姣美的脸蛋上浮现了几分难堪之色,而后便朝着不远处的苏一箬说道:“表妹,烦你过来扶我一把。”
苏一箬虽不喜郑心柔,可却也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驳了她的面子,便只得挪步上前搀住了她的半边身子。
郑心幽则从另一侧搀扶住了郑心柔。
走到那柱“姹紫嫣红”跟前,苏一箬也不知是何处来的大力,竟让她半边身子往前扑去,幸而右侧的郑心幽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郑心柔。
是以一瞬后,安平侯夫人们便眼睁睁地瞧着那苏一箬倒在了那盆“姹紫嫣红”之上。
苏一箬腰侧部撞到了那瓷质的花瓶托上,身子也半压在那柱极娇弱的姹紫嫣红之上,半边裙衫都粘上了花盆里的泥土。
她面色惊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可更令她心悸的还是自己毁了这柱名贵的“姹紫嫣红”。
花厅内有一霎的沉默。
安平侯夫人痛心疾首地瞧着地上的苏一箬,和她身下被压得严严实实的“姹紫嫣红”。
忙对不远处的丫鬟们说道:“都是死人不成?还不快将郑小姐扶起来?”
苏一箬侧腰处虽是火辣辣的疼,可被丫鬟扶起来后第一眼,便去瞧地上的那盆“姹紫嫣红”,一瞧那兰花的惨状,便要与安平侯夫人道歉。
她尚未来得及开口,一旁默不作声的郑心柔和郑心幽便都愁眉苦脸地出声道:“夫人,都是我们不好。”
安平侯夫人哪儿顾得上她们,一见那“姹紫嫣红”的半死不活的恹恹模样,便红了眼眶,连平日里的体面都维持不住了。
范老太太心下哀叹,便只得走到安平侯夫人面前,微微躬身致歉道:“夫人,都是我家一箬不好,她没站稳,损了您这名贵的兰花……”
老太太都去安平侯夫人跟前认错了,苏一箬便也忍着侧腰上的疼痛,走上前去与安平侯夫人道:“夫人,都是……都是我方才没站稳,我知晓您这花儿名贵的很儿,若是我能赔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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