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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艳书1:一梦金[全集] (伍倩)


  而后白姨就望向白凤道:“过来。”等白凤走过来,又道,“跪下。”
  白凤犹疑一下,就跪倒在白姨的脚边。白姨手上是一副闪金黑皮手套,她依次拽动着指尖,把手套慢条斯理地剥掉,其下的那只手终于露出来,手上的皮肤凹凸纠结,仿佛是熔化了以后又重新凝固在一起。白姨高扬起这一只扭曲的手,又重重落下。
  白凤的头向一边倒过去,之后又是“啪”一声,她的头就向另一边倒过去。她挨了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一直到末一下。
  白凤等白姨打完,就将脸扭回,脸上交杂着好几种神情,但当中并没有一丝讶异。尽管如此,她还是以极冷静的声调问:“妈妈为什么打我?”
  “你不过挨了几巴掌,尚且要问一声‘为什么’?那凉春和温雪挨了刀,是不是更该问一声‘为什么’?哦,我忘了,她们不会问了,她们死了,两个全死了,”白姨的脸阴森一片,唯有眼睛散发出两点寒光,“凤丫头,自你十四岁跟了柳老爷子,攀交的男人就一个比一个位高权重,直攀到九千岁,你就过上了公主一样的生活,锦衣玉食,为所欲为。这般的日子过久了,人难免会忘本,让我来提醒提醒你:二十一年前,棋盘街,苏州会馆外那一条阴沟,你和你的双生姐姐就裹着几片破布头被扔在里头——在饭馆倒掉的泔水里,连脐带都没剪,挂在那儿直淌血,里头脏得生了蛆。是我把你们洗干净,是我把你们健健康康地养大,把你们调理得人见人爱,也是我一手把你送到了九千岁的床上。没有男人会正大光明和自己的‘女儿’上床,不男不女的也不会。懂了吗?你,白凤,你只是个冒牌的公主,真正的你是个被亲爹娘丢进垃圾堆里的贱种,是一条给阉人舔屁眼子的狗。”
  双膝跪地的白凤一言不发地聆听着,掌掴留下的伤痕开始涌起在她两边的面颊上,红得像有人拿火在上头燎似的。
  白姨的手也因不断的扇打而皮肉发红,这通红变形的肉掌揪住白凤的头发往后拉,逼使她仰起头。白姨俯低上身,把自己的脸正对着白凤受了伤的面颊道:“一条狗,最重要的就是乖乖地看家护院,表现好,我也不介意赏你几块骨头。那个玉怜,我没说什么吧?但要胃口太大,动不动就狂性大发,这样的疯狗绝没有主人还愿意留下。我弄死你就像弄死一条狗一样简单——想一想你的双生姐姐白鸾,你们的命是我给的,我也有权随时把它们收回去,就像你对待凉春和温雪一样。为什么你非要她们的小命不可,我不问,就当最后一次丢给你一块肉骨头。但你要再敢多干一次这等‘狗啃尾巴——自吃自家’的烂事儿,凤丫头,我向你保证,你会希望自己一开头就死在那条阴沟里。”
  白姨又一把甩开了白凤,起身拿脚尖踢了踢才坐在屁股底下的那口箱子,“自个儿打开。”
  白凤驯服无比地向前跪一步,翻开了箱盖。
  “拿出来。”白姨说。
  白凤伸手进箱子里,拿出了一件“淑女脸儿”。
  “都说‘狗通人性’,你要还有一丝半点儿的人性,那就自个儿戴上。咱们这里是寻欢作乐之处,死了人也不举哀不戴孝,就当拿这个为你两个妹子戴一回孝。戴多久,也让你那点儿人性给你喊停吧。”白姨一面说,一面抖开手套把她那骇人的右手重新装进去。她仔细捋平了皮子上的皱褶,就转身出去,“砰”一下甩上门,让白凤和她的人性单独待在一起。
  白凤捧着牛皮面具看了看,就把手伸去到脑后一搅,打散了本已蓬如乱草的发髻。她的嘴角还在渗血,但她擦也不擦,就张嘴含住了枯粝的毡团,用手把皮子一点点儿翻过来,扣住了整张血肿的脸颊。
  她有很多年不曾戴上过这刑具了,但感觉依然是那么亲切和熟悉,仿佛它从未离开过她的脸。
  黑暗,灼热,刺痛,死寂。


第十九章 《万艳书 上册》(19)
  拣深枝
  白凤就这样戴着面具过了一宿,她终于伸手揭掉它时,发觉业已是曙色盈窗。
  她捧了捧灼痛不堪的双颊,绊着脚推开门走出去,才走了两步就定住。她扶着廊柱,抽紧了嘴角向前望去。
  书影立在院中,她正要去白凤那里上工,不意竟在这里碰见了她,而且还是这样一副狼狈之态:衣衫起皱,头发散乱,一向娇美的脸盘密布着一道又一道紫青伤痕,灵慧的双目变得凄楚而呆滞,眼白充血,鼻尖赤红,如果不是那独一无二的长挑身段,书影几乎不敢认。
  她和她对视着,两个人一样难堪又无措。
  到底是白凤先哼一声,人就摇晃着走开,再不向小女孩一瞥。书影还留在原处怔望,前头那背影的步履分明沉重,却不知怎么的,总令她联想起一片随流无依的浮萍。
  白凤走后,书影又空立了好久,直到猫儿姑从外头走进来笑一声,“这傻丫头,一个人站在风口里发什么呆?”
  北屋里的万漪和佛儿听见声音,前后出得屋来,待随猫儿姑到东厢学艺,一见著书影也都愣了一下,“咦,妹妹早走了,怎么这会子还在这儿?”
  “前头刚刚死了人,她别是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吓住了吧……”
  猫儿姑把脸一皱,“佛儿,你这乱说话的臭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
  书影赶紧匆匆跑开,满脑子全是白凤方才那几近于“凄惨”的形象。她想自己该为此感到高兴才对,但事实上,她一点儿也不感到高兴,一丁点儿都不。
  白凤跌撞着摸回了楼上,接迎的憨奴“天神老爷”地叫了一通:“妈妈昨儿晚上来人说姑娘在她那儿过夜呀,姑娘这是又跑去哪儿了,怎的弄成这样?”
  “你别大呼小叫的,把门关上,”白凤一屁股在桌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盅茶,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我没事儿,就是不愿人看见。你给我拿药膏来,我搽了去里头躺一天就好。”
  白凤说的“药膏”是她常用的,每一次从尉迟度那里回来,她身上都会新添上几处伤,必得拿这灵药散瘀去肿。
  憨奴却只搓着手道:“姑娘,还是请郎中来瞧一瞧吧,脸上伤成这个样子,这……”
  白凤挑起了两眼一瞪,憨奴就诺诺退了几步,翻身到另一屋找药膏去了。
  她取了药膏来,先拿热手巾为白凤净了脸,再轻轻地涂抹起来。白凤“咝”一下,拧着眉头在那里说道:“你派个人到九千岁那儿去,说我病了,这两天都不能出条子。”
  憨奴在白凤的伤处擦动着手指,“嗯”了声道:“知道了姑娘。哦对了,今儿天还没亮,公爷就遣岳峰过来传话,说太夫人的病已见了起色,多谢姑娘专程为太夫人求神,叫姑娘务必照顾好自己,好吃好睡。”
  “见了起色就好。我其实也该上门探一探病的,可太夫人不待见我,我去了也只有叫病人不舒心,算了。你待会儿挑几盒子人参给公爷府上送过去,要最好的老山参,知道吗?”
  “知道了姑娘。其实姑娘何必费这些心思呢,还又求神又送药?让太夫人病着去,也是好事一桩。”
  “好事?”
  “公爷不是说,姑娘想进詹府,太夫人肯定会拦在头里?难道做儿子的还敢不听老娘的不成?姑娘的心愿不就黄了嘛。可要是太夫人一病到底,一蹬腿儿去了,那谁还拘束得了你们小两口?要叫奴婢说,姑娘笑都来不及呢。”
  憨奴手里的罐子飞了出去,她的人滚倒在地下。白凤打完这一巴掌,就扶着桌子立起身,发着抖地指骂道:“你这贱婢!公爷是出了名的孝子,太夫人病了这么久,他该有多么心焦难受,你竟让我‘笑都来不及’?掌嘴,自个儿给我掌嘴!”
  憨奴忙跪直了,一边自己打着嘴巴子一边哭道:“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奴婢嘴里头瞎犯浑,姑娘你别动气。我就是见姑娘莫名遭了罪,望你心情好一些。对不起姑娘,我对天发誓,我一点儿也没有气你的意思!”
  白凤复又坐倒,叹了一口气:“行了,停吧。你这是自找,你咒的可是我心上人的母亲哪……”
  憨奴不住地点头,又爬过去拾起打翻的药罐子,眼泪在手背上一蹭,就接着凑身过来为白凤上药。白凤微躲了一下,眉心牵扯在一起,“记得挑些参送去公府,别忘了。”
  “嗳,放心吧姑娘。”憨奴急声而应。
  待上过药,白凤就向卧房里转进去,她摸了块茶饼含进嘴里,朝右躺卧,右手曲在脸边,左手横在身侧。憨奴正待放下帐幕,忽见白凤又吐出了茶饼,张嘴问道:“娇奴和秀奴呢?”
  “不知丽奴死到哪儿去了,这会子没上来,我就叫娇奴她们去洗衣裳担水了。姑娘找她们?我去叫。”
  “不用,等回来了你把她们也给支走,今儿我不想见人。”
  “是了姑娘。姑娘睡吧。”憨奴合拢了帐子,刚点上熏香,又听白凤在帐内唤了声,她便再一次趋前候命,“姑娘?”
  “叫丽奴留下来。”
  “嗳。姑娘还有什么吩咐?”憨奴听帐子里只懒懒一哼,就默声退下,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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