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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艳书1:一梦金[全集] (伍倩)


  “你没钱?你瞧瞧你身上穿的这衣裳,呵,比我给那些太太奶奶们洗的衣裳也不差。你没钱?”
  万漪忘记了后来都还说过些什么,总之来来去去就一个“钱”字。到最后,娘又快又狠地在她脸上扇了一下,“我告诉你小蚂蚁,你爹已和宋家大嫂说好了,这一趟我要带不回钱去,你二妹也得走你的老路。可她模样生得不如你,人家来相看过了,说进不了头等班子,只能下三等窑子挣钱去,先给窑主当使唤丫头,到岁数就叉开腿接客。你做姐姐的就这么狠心对自个儿的亲妹妹?你二妹才九岁!就一句话,你究竟掏不掏钱?”
  万漪红着脸,偷眼向远处的温雪和凉春看去,她们俩正拉着手贴面说笑,一点儿也没有注意自己。
  万漪抚着火烫的半边脸,脸上的刺痛把所有童年的卑微、惶惑、讨好……一一召唤而回。被猫儿姑栽培了一场的伶俐雏妓涣然无存,只剩下一个战战兢兢的“小蚂蚁”。
  “可我没钱哪,娘,你难道叫我去偷去抢?”
  “那就去偷、去抢!你们这院子盖得好像衙门一样气派,就扒下块砖头也能卖钱。”娘往身后了一眼,婆子们正押着被逮住的书影往这里来,她抬脚往万漪的脚面上一跺,沾着污雪的鞋底子在女儿的鞋面上留下了一个擦不掉的黑印。“你们班子的妈妈防着我,下一次见面不知多早晚,长话短说。我每一天还来这门外等你,不管你弄着什么就想法子递出来给我。不过我最多等你到年二十五,二十六一早我就回顺德去。你要躲起来不见我,你二妹就只能下窑子里过年。听懂了没有,小蚂蚁?”
  婆子们从后头奔过来,揪起了万漪,“你也想私逃不成?起来,回去!”
  万漪的叙述在这里又中断了许久,她抽啜了几声:“回来后我左思右想,我要真弄不出钱,我爹娘一准把我二妹卖进下等窑子当丫头,年岁一到还得出台接客,我二妹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我这个大姐怎能够坐视不理?”
  书影点点头,“所以你打起了白凤的主意……”
  “我记起来你常说凤姑娘大手大脚,丢了贵重东西也不过问,我就想,要不然从她那里拿点儿什么叫我娘去当铺里兑钱好了,等我以后赚了钱,再照原样儿买了还给凤姑娘。就这样,二十四那天晚上我终于横了心。我藏在楼下,一等凤姑娘他们带着人离开就悄悄摸进屋。我本打算从她妆台上翻一件不起眼的首饰,可我瞧那些首饰一件比一件华丽新奇,叫我娘那种穿戴的拿去当铺里准得惹人生疑,八成给当成做贼的扭送官府,我只得作罢。谁知走都要走了,却发现饭桌下有只钱袋,我捡起一瞧,里头全都是银票,数不出一共有多少,总之老厚一沓。我心想,首饰追得出主人,银票还不都长一个样?这是老天爷可怜我呢。我就这么一下子鬼迷心窍,拿了钱袋就跑。我先前只听人说你被凤姑娘关了禁闭,还以为你被锁在另外什么地方,丝毫不知你就在堂屋的小阁楼上,屋子里失窃竟会连累到你,我、我可真浑哪……”
  “姐姐别这么说,不知者不罪。”
  万漪把满脸涕泪在袖上随便一擦,又深深吸了两口气道:“凤姑娘叫我去和你套话的时候,我的心真跟被撕成了两半似的。我若认下了贼赃,我二妹就算是没救了,我不认,又白白害了你。逼到这份儿上,我惹下的祸事只可我出头来收拾。我去找了妈妈,总归是把她说服了,她答应瞒着凤姑娘留下你,送我去陪客。二五一早,我一出大门就见我娘在墙根下等着,我求押车的婆子让我和我娘告一声别。我偷偷把钱塞给她,叫她别出声赶紧走,然后我就上了车……”
  书影张了张嘴,“姐姐,你到底去了——”但她想问的还没问出口,双唇已被几根沾着泪的、哆哆嗦嗦的手指封住了。
  “别问,书影小姐,那辆车把我带去哪儿、带给谁、他又对我做了些什么……这几天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你一个字别问,答应我,永永远远也别问。”万漪的脸庞也哆嗦着,似乎只经一问,就会破碎一地。
  书影在唇边握住了万漪的手,把那些苦涩的手指搁在自己的嘴唇上摩挲着,无言地点点头。
  好长一段时间,房中只听得到簌簌有声的鼻息。还是万漪先收了泪,回握住书影道:“可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你说凤姑娘大发雷霆绝不会只因为丢了钱,真叫你说对了。那钱袋里除了银票,还有一封信。”
  “信?信上说什么?”书影见万漪的样子,旋即也自愧一笑,“我忘了你不识字。那信呢,你是不是给毁了?”
  万漪摇摇头,“我七八岁时有一回跟娘去打短工,那家的主人是个秀才,我帮着娘给他扫屋子,扔了几张写着字的纸,结果那秀才说是他的文稿,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不说,连当天的工钱也没付,气得娘也把我狠揍了一顿。此后但凡见着有字的纸张,我都恭恭敬敬供起来,绝不敢毁弃。所以一见钱袋里有张字纸,我还当是凤姑娘写的什么诗稿,想着找机会塞在哪儿还给她,后经你一说她必是失落了见不得人的东西,我才回想起,上头似乎有人们常说的‘抬头’和‘落款’,那应该就是信,对吧?信我藏起来了,眼下该怎么处置?要不我取来你认认,看里头写了什么秘密,是不是凤姑娘的‘把柄’?”
  书影稍作沉吟,即一把摁住了万漪道:“姐姐你别取,我也不想看。你是没见着白凤那一晚又气又怕的模样,不管信里写了什么秘密,为保住这秘密,她是决计不惜杀人灭口的。你开了她的信,还不就是将一把利剑开了刃,弄不好就得伤及自身。赶紧找个避人之所,把这不祥的玩意儿烧了才是正经,姐姐你要听我的。”
  “你可别听她的。”
  这一声险些把两个人的魂都吓飞了,她们一起循声望去,但见佛儿排闼直入,面容剔透似一痕初月,手里的剑耀动着点点星芒。她用脚把门在身后勾上,往里走进来,“别误会,我可没偷听你们的壁脚,我在外头练了一套剑,风大得待不住,就想回屋来,又不知你俩哭完了没有,便先在门外听了一耳朵,刚好听见‘把柄’什么的,还怪有意思的,就不由多听了两句。听到这儿实在忍不住了,我说,那封信一定得留着。”
  她把剑挂回壁上,用手指理了理穗子,背着身在那里道:“进怀雅堂的头一天妈妈就说,咱们三个人是白凤的后继者,但白凤会乖乖退位吗?事到临头,她只会像那天把玉怜扔下去一样,挨个把你、我、她全扔下去。”她回转了脸面扫视过万漪和书影,双眼似两颗冷清清的琉璃珠子,“而白凤要把我们扔下去易如反掌,因为她站得高。你们晓不晓得兵家作战为何都要抢占制高点?说白了,就是‘势’。无论攻守,俯冲都比仰进省力得多,这个力就是借势而来。白凤借谁的势?——九千岁。九千岁乃天下之主,身为他宠爱的义女,可谓‘一人下,万人上’。白凤顾忌的不会是她踩在脚底下的万万人,只会是唯一在她上头的那一个。照你们所说,如果那封信叫她‘害怕’,八成就和那个人有关。就是说,白凤暗怀一个不利于九千岁的大秘密。”
  书影缓了半天气,才能说出完整的话来:“你讲这些是什——”
  “你才那个比方打得挺好,”佛儿正过了身子对住她,但根本不听她的,只自顾自地说着,“这封信就是一把利剑,只不过剑锋是对准白凤自己的,剑柄拿在咱们手里头,所以才叫‘把柄’,不是吗?咱们就先替白凤守住这个把柄,好叫她先替咱们守住九千岁,把其他那些个往上冲的女人通通挡掉。等来日咱们羽翼丰满了,再行亮剑。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与其费力把白凤往下拽,不如叫九千岁自个儿把她踹下来。”
  万漪也才勉勉强强定住了心神,怛然道:“你难道是说要拿这封信来——”
  佛儿一样没容她说下去,就闪了闪眼睛道:“这封信里写着些什么,我也不感兴趣,你更用不着操心,只把它藏好就是,自会有用武之地。”
  她停下来,这一回却没有人接话了。
  一刻寂静过后,佛儿对万漪和书影扬了扬眉棱,“你们俩怎么还这样心惊胆战地瞅着我?我既然和你们费了这一大通口舌,就表示定不会向白凤揭发你们的。我和你们是一伙的,所有的年轻女孩儿都是一伙的,须得齐心合力,才能干掉那些力敌千钧的老女人。我平日里不给你们好脸色,无非是等那些老女人全完蛋,那就该咱们间的战争了,直接撸起袖子就开战比较爽快,好像你们这样先姐妹情深一场,再翻脸为仇,不是有点儿麻烦吗?”
  暗室之中,她轮廓深刻的眉眼浮动着幽光,秀颀的身姿经猫儿姑与剑舞师的训练后愈加挺拔锋秀,宛如一把龙泉剑,释放着与生俱来的宝光与杀气。
  万漪和书影目瞪口呆地望着佛儿,佛儿只若无其事地耸耸肩,“白凤不会就此罢手的,总是得把偷信之人抓到才能够安心,过一阵必然彻查各人在年二四那一晚的作息。等问到咱们,我就说和万漪两个人一直待在屋子里,自然了,我是看见她鬼鬼祟祟地溜出去,但严嫂子她们全在南房里赌钱没留神,只我坚称我们俩在一块,谁也不会多事的,这就洗清了咱们屋的嫌疑。只不知哪个倒霉鬼找不出人来做证,叫白凤疑心上,说不定就要背锅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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