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瞥之下,他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似的,难以动弹。
陈念却跟周茹,青枝渐渐走远了。
身边的随从不敢出声,暗自猜测自家主子是看上了谁,那两个姑娘,年少些的鲜丽动人,年长些的清冷素洁,分不出上下。不知是谁家的一对姐妹?
正想着,他家主子像是回过神来了,脸上有种难以分辨的神情,而后转身又坐入了轿子。
第10章
想要的是什么。
美人配美衫,赏心悦目,不说男子被吸引,便是好些女子都忍不住细细打量。这一看之下,就觉得自家身上的锦衫不如。
有些女子沉稳,不在乎这些,看过也就算了,有些性子急躁,又喜漂亮的很快就派丫环过来打探。
青枝心里得意,回答道:“是我们自己织的。”
丫环惊讶,她原以为这两位也是千金小姐,谁想到竟是织娘:“你们织得锦缎卖不卖?”
“卖,不过只有六七幅,你家夫人小姐想要的话,可以来香云桥下的陈家看看。”存货当然不止那么多,但青枝不想都卖出去,她得留一些开店用。
那丫环走后,周茹才回过神,瞪圆眼睛道:“你们这是来招揽生意的?”怪她傻,居然一点都没看出,被女儿跟小姑子给耍了,她气得恨不得掐青枝一把,“你是未来官夫人,怎么还做起买卖来了?要被人知道,那是裴家的亲家,裴家也得跟着丢人。”
陈念怕娘儿俩吵起来:“我也姓陈,你别怪在青枝身上,就算青枝不织锦,我自己也要织了卖的。”
周茹咬牙:“你就帮着她吧!”
陈念道:“我帮理不帮亲,刚才哪句话说得不对?”
她这小姑子寡言,但一旦开口,那是一针见血,她完全不是对手,周茹气结:“算了,我说不过你。你自个儿要织锦,我管不了,可青枝我万万不能让她当个织娘。”
青枝真不知织娘哪里不好,陈家就是靠这门手艺才能活下来的,这是陈家的立身之本,有了这本事,他们永远不用担心没饭吃,没衣穿,可偏偏母亲钻入了“官夫人”这个牛角尖。
如何才能让母亲想通呢?青枝发愁。
又有别的丫环来问,这回陈念主动搭话,省得她嫂子又去为难她的侄女儿。
不知不觉,竟有五六家的女子表示,想买她们的锦缎。
马车上,青枝笑意掩不住:“姑姑,我这法子不错吧?”
周茹在旁边重重哼了一声。
陈念揉揉她的发髻:“你向来机灵,兄长常说,即便没有儿子,有你也足够了,故而给你取名青枝,望你如繁茂树木一样康健。”
提到父亲,青枝鼻尖发酸。
她小时候活泼好动,母亲总嫌她野,但父亲从没有责骂过她一句,她要什么喜欢什么,父亲总会满足她。就是这门亲,也是父亲问过,以为她喜欢才定下的。
可惜世事难料,她长大后才知,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周茹听见这句也有些伤怀,她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给丈夫生个儿子:“你爹若在世,绝不准你这样胡闹。”
青枝扬眉道:“爹要还在,早就在京城开锦缎铺了,我便是锦缎铺家的小姐。”
周茹噎住,不知说什么好,确实丈夫提过几次,想去京城……
难道说女儿这是要替丈夫完成心愿?可她是官夫人啊,怎么能做织娘?周茹左右为难。
回到家,青枝就跟陈念去织锦了。
丫环婆子是裴家的人,她们一家去赏花的事很快传到李韭儿耳中,李韭儿便有点担心。
“周妹妹是不是恼上我了?竟独自带阿念跟青枝去城外。”
裴老太太已经知道推迟吉日的事:“有不满也是常理,不如你请她们来家里坐一坐?”
李韭儿摇头:“怕是无用了,我看只有连锳去一趟才行,周妹妹很喜爱他,只要他赔个罪,周妹妹一定心满意足。”
裴老太太点点头,但很快又皱起眉:“我最近都没瞧见他人影,他回来得太晚了。这哪里像是什么左少卿,跟人家小吏衙役似的,可别累倒。”
“他每做一桩事都极认真的,不然也不至于得天子赏识。但周妹妹那里……不行,我得派人去传个话,叫他今儿无论如何都要去陈家一趟。”
案子一直未破,大理寺卿高士则已经愁白了几根头发。
此案年前就发生了,因案子多,他没怎么注重,谁想到会牵扯到何家。何尚书心急如焚,他日子也不好过,幸好年后天子将裴连锳调到大理寺,他才能松口气。
去年年中,禁宫里有谣言传太子不祥,因太子去流芳亭附近放风筝时,近旁的湖水里竟冒出许多乌鸦。那乌鸦极诡异,如烟雾一般,刚刚显形,很快就消散,但被许多宫女黄门瞧见证实。
这对太子不利,天子震怒,当时裴连锳正是侍读,有日去宫里见到天子,竟把此事剖析地明明白白。
天子一试,果然也能在湖里弄出乌鸦,便知不是神明暗示,而是人为。后来他命裴连锳协助调查,将嫌犯抓获,可惜那嫌犯服毒而亡。
虽然没有找到主谋,裴连锳却得了天子信任。
如今这聪慧的年轻人做了左少卿,一定可以帮他,高士则招手示意小吏过来:“裴左少卿今日在做什么?”
“去了丁植家。”
丁家是这桩案子里第一家丢了孩子的,高士则奇怪:“去他家作甚?”
“小人不知,不过左少卿应有他的理由。”
那年轻人做事确实有他独有的一套,高士则心想,可能他是找到什么端倪了,当下心里暗暗高兴。
此案若破了,他这大理寺卿的帽子才能戴稳,不然何尚书真在天子面前参他一本,他难辞其咎。
丁家在秋来巷的最里头,因丁植是鱼贩,屋里有股浓浓的鱼腥味,不过裴连锳倒觉亲切。他幼时是闻着这味道长大的,虽然父亲总怕熏着他跟母亲,一到家就把衣裤脱下扔在外面,可总有残余。
丁植衣着破旧,神色疲倦:“见过左少卿,不知又找草民想问什么?草民的儿子已经消失四个月了。”
他的语气并不恭敬,跟着来的衙役都微微皱眉,裴连锳倒没什么反应:“我想再听听当日的情形,毕竟显儿是第一个失踪的孩子……如果当初捕快全力搜寻,兴许能找到他。”
丁植腮边的肉一阵跳动,脸颊隐隐浮出红色,裴连锳注意到他的手也捏成了拳头。
去年丁家报案后,听闻捕快去找了半日便放弃了,丁植因此记恨也很正常。
“你莫非不记得了?”他问。
丁植圆睁双眼:“我便死了,去了阴曹地府,此事也不会忘记!”
裴连锳道:“那你再说一遍。”
“是去年的五月初九,我带显儿去爬西山,我中途肚子痛,去方便了一下,显儿就不见了。就在西山脚下,当时游客不少,还有摆地摊的小贩,有人看见显儿往河边去了……那贼人定是在河边拐走他。”
西山附近有条玉带河,那河因地势关系,水流很急,裴连锳问:“显儿平常喜去河边玩吗?”
“不。”丁植连连摇头,“他还小,不会游水,我走的时候叫他老实待着等我,不知那贼人用了什么伎俩把他诱过去。”说着,他紧紧盯着裴连锳,“你问我有什么用,你们早该……”
他想谴责裴连锳,可不知为何,那年轻官员的眼睛竟极为的清澈,仿佛一面镜子般能照出他自己。
丁植目光一颤,低下头。
裴连锳站起来,在丁家走了一圈。
丁植虽是鱼贩,但很能挣钱,早早在京城置办了这座独院,小归小,样样俱全。如果他儿子还在,一家子定是过得舒心快活。
可惜……
裴连锳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在屋角放着的箩筐,鱼腥味主要是从这箩筐上面传来的。
丁植还在卖鱼。
他转过头:“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到你儿子的下落。”说罢走了出去。
跟在后面的衙役拿出水囊:“左少卿快喝些水吧,这等小事应该让小的们来做。”只是问问话而已,又不难,怎的还亲力亲为?要不是天子器重,高大人也当做宝,他们真觉得裴连锳有些傻。
其实那是执着罢了。
裴连锳做事,都有个目的,那目的他是一定要达到的,比如通过科举入仕途,比如禁宫湖中乌鸦一事,这次的案子他既然接手,也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裴连锳喝了几口水道:“丁植这里,你们盯着些,但不要打草惊蛇。”
衙役愣住,不知他为何要盯梢丁植,丁植也在找自己的儿子啊,但还是应了一声。
裴连锳骑上马,往府衙而去。
此时已近傍晚,天边的云朵似染了色一般,瑰丽无比。
行到东华门时,正巧遇到裴家的小厮,那小厮擦着汗道:“小人听说少爷去秋来巷,正要去找呢。”
裴连锳问:“父亲派你来的?”
“不,是夫人派来的,夫人说少爷下衙后最好去一趟陈家。”
去看周婶跟青枝吗?
是了,母亲已经与周茹说了推后吉日的事,想必是怕她们不快让自己去宽慰下。裴连锳看看天色,也到下衙的时间了,便调转马头去香云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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