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葵,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跟我离开,我带你出城,城外有人接应。”梁舟迟事先准备了衣衫在侧,这会儿拿来披在裴晓葵的身上。
裴晓葵也任他摆弄,想着他能来此,定是费了很大工夫,时间耽误不得,于是很是配合的将衣衫穿好,长发随便绾了个髻。
许是因为心里紧张,这会儿手不听使唤,抖个不停,绣鞋就在手里可怎么也提不上。
焦灼间,只见身侧人弯了身下去,一手夺过绣鞋,一手抓住她的脚踝,将鞋快又准的提了上去。
黑暗中自己的腕子被梁舟迟扯在手里,拉着她便往门口走。
二人才穿过轻纱薄帘,便听门声响动,随之又是一个黑影不紧不慢的入门,正堵了二人去路。
尚未来得及一探究竟,视线便被梁舟迟的宽肩所遮挡。他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站在裴晓葵前面。
同时,裴晓葵听见有铁器的摩擦声,好似从他手边传来。
“好久不见,梁舟迟。”只听对面人轻笑一声,随后一抹微弱的光亮自前方传来,将人影照亮。
是赵宽吹了手里的火折子,火苗轻闪动,赵宽侧步,顺势伸向手边烛台,一手隔风一手点燃蜡烛,瞬间整个房间也亮堂起来。
“赵宽。”对于他出现在这里梁舟迟并不觉着好奇,在京城时他便已经听说晋国公府的事。
知晓现在梁舟迟的身份不同,裴晓葵忙从他背后走出来,站在二人之间,面对赵宽道:“赵宽,你这个时辰怎么会在这里?”
烛火闪动,打在她的脸上,似给她的脸颊蒙了一层细纱。
他当然会在这里,而且知道梁舟迟也会来,将裴晓葵留在墨州,他梁舟迟怎么肯呢。
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梁舟迟,你倒是比我想的还要胆大,”略过裴晓葵的话不答,赵宽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很难看出来意,“你还敢回墨州!”
身后人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随即下巴微抬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将裴晓葵拉到身侧,“我最重要的在墨州,我当然会回来。”
“怎么,晋国公家的公子要拦我去路不成?”
“你可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赵宽朝前一步,目光自裴晓葵脸上淡淡扫过。
“什么身份又能如何?我只知道,谁要是敢拦我去路,只有死路一条,你想试试吗?”梁舟迟用最玩笑的语气说着最认真的话。
赵宽知道,他这不是玩闹,是真的。
“你的本事我听过,只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现在只要我朝门外叫一声,立即会有层层官兵过来,将此围的水泄不通,就算你长一双翅膀,也飞不出这府邸!”
话落,倒不见梁舟迟如何,反倒是裴晓葵紧张了起来,“赵宽,这样不好吧,好歹相识一场......”
话未说完,便觉着腕上一紧,被梁舟迟拉到身后来,“大不了就是一死,又能如何,我梁舟迟早就是死过千百回的人了,还差这一次不成。”
“我梁舟迟既然敢来,就没怕的。”
腕上的力道深重,裴晓葵低头瞧着,抬眼又见他侧脸,向来没个正形的人,眼下倒是比任何时候都要郑重似的。
之前有些疑团她本想着当面问清楚的,此情此影落在她眼中,她倒觉着是自己狭隘了。
这样一个人,曾为自己付出过性命的人,即便知道千难万阻也来寻她的人,怎么会移情旁人,要娶旁人呢?
这一瞬间,裴晓葵对之前的犹疑深感惭愧。
丧垂似的拉下眼角,眼泪就不争气的在眼中打转。
她脸上的细微末节,一喜一怒都逃不过对面人的一双眼睛,沉默良久,赵宽眼前闪动一抹黯淡。
他再次开口,却没了之前的针锋之意,“生死之事,可以一会儿再说,只是现在,我想和晓葵先求证一件事。”
事及裴晓葵,她才恍惚的抬眼朝赵宽看去,一脸懵懂,“什么?”
“我想单独问你两句话。”赵宽道。
裴晓葵不明所以,但这个时候,管他问什么,再一想赵宽并非奸诈之人,也便应允了。
二人就在梁舟迟眼皮子底下进了内室,梁舟迟在外等着,二人说的什么他在外根本听不清。
似是又安静了好一阵,裴晓葵才出来,走到梁舟迟近前,重新拉起他的手。
梁舟迟满目疑惑看向她,又看向后来之人。
不知是否听错了,就在赵宽路过他们二人身边时,竟听到一声细叹之音。
紧接着赵宽道:“梁舟迟,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赵宽虽非什么十足君子,却也不是个卑鄙小人,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为。”
“今日我放你走,就当我从未见过你,此去一别,往后是生是死,都是你自己的事了。”
赵宽声线低沉缓慢,这样温吞的样子,竟让梁舟迟又想去过去在永安巷那个在裴晓葵家中手足无措的赵宽。
再一想方才他的举动,心下了然几分,他相信,赵宽此人,说到必做到。
“这是我晋国公府的腰牌,”赵宽自怀中掏出一物,正亮在二人眼前,“拿着它,出城会更顺利一些,这是我最后能为你们做了的。”
他将腰牌高举,却未再瞧裴晓葵一眼,梁舟迟将此接过,紧握在手中,难得语气中带了几分钦佩道:“多谢。”
赵宽仅用余光流连在裴晓葵脸上,而后咬着牙转身,手微抬,就算别过。
裴晓葵瞧着赵宽略显落寞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未讲出半个字。
......
果然同赵宽所言,有了晋国公府的腰牌出城十分顺利,到了城外寻到接应的马车时,东方初亮。
一行人马都是梁舟迟的随行,见着人平安抵达,这才从林子里现身。
冬日晨起风大,梁舟迟将裴晓葵抱进马车,随后自己也钻入马车里,一行人,疾疾行去。
马车驶动,车内略有颠簸,这会儿天尚未大亮,马车里的光线并不好,她瞧着眼前若隐若现的一切,略有恍惚,直到听到前面有人凑近。
梁舟迟用二人才能听到的音量低笑说道:“晓葵,这么久不见,你都不想抱抱我的吗?”
之前保命要紧,裴晓葵没工夫与他磨牙作闹,这会儿暂时能喘口气,又听他开口,一下子满腔的酸楚涌上心头,虽觉着自己极力忍了,可嗓子眼里挤出的颤声骗不了人。
“我听说你要娶旁人了!”这半年未见,千般委屈般孤寂也好,唯让她伤心的,便是这件事。
梁舟迟一怔,随即脸色一变,“是谁在你眼前胡乱放屁!赵宽放的?”
“你且说有没有这件事?”
“天地良心,我梁舟迟除了你裴晓葵,从未动过娶旁人的念头!”梁舟迟气的牙根痒,不知谁给他扣的莫虚有的罪名,眼下唯一想到的,就是那赵宽,“是那赵宽同你讲的吧,我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
“不行,我得回去将他抓到这来,咱们三个当面对质!”越想越气,他调头便要下车。
好在裴晓葵抓的及时,“你先别说旁的,我只问你,你为什么来墨州?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旁人?”
“裴晓葵,你在说什么?”梁舟迟微侧过头,瞧着裴晓葵愤楚瞧他的神色,眼底透着些莫名,“我派出去接你的人说在墨州寻不到你人,我梁舟迟二话不说便从边陲赶回来,拼死混入城中,多番打听才知你被抓入牢中,辗转才晓得你被赵宽带走了,我是怎么将你带出来的,你方才难道没看见?为何又说一些没头没脑的话?”
“我梁舟迟冒死回来墨州,不是为了你,还会为了谁?”
“你到底听了哪个碎嘴的话跑来疑我?”
无论在京城还是在边陲,梁舟迟整日满脑子想的都是裴晓葵,就在夜入昔日梁府时,看她毫发无伤的在那里安睡,心里别提多安慰,哪知终等到两个人都松口气独处时,竟换来她这一番冷人心肠的话。
“还是你觉得我梁舟迟不可信?去了京城就学旁人惦记外头的那些莺莺燕燕?”
眼下裴晓葵扯着他的袖子,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自知惭愧。
实则自己是信他的,就在他出现在梁府时她心头的疑惑便全都解开了,只是她觉着心头的委屈实难发散。
关心则乱,一时也乱了阵脚。
她猛一头扎进梁舟迟的怀中,低低嘤泣起来,哭的酸噎。
有声音自梁舟迟的心口闷闷传来,还同从前一样的好听,“对不起,我不是疑你......我只是......我只是想你了......”
就在她掉眼泪的瞬间,梁舟迟的心已经开始疼了,比她质疑自己的时候疼多了,顺势将人搂住,轻抚她微颤的背脊,脸上的怒意全然散开,唯留温笑,“我也想你,想的吃不好,睡不好。”
“晓葵,你这是在同我使小性吗?”他一顿,眉眼弯弯,“从前听爹说过,女子只会同他心爱的男子使小性。”
从前不解的,如今全然懂了。
“我的晓葵从前可是十分善解人意的,如今也学会使小性了,我当高兴才是,这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福气承受的!”
裴晓葵窝在他怀里哭的更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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