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眼前的赵大人并不相识,可晋国公的名号他也听过多次,只闻晋国公年轻时偏爱家中妾室,惹的正妻不满,妾室虽身不在贵位,心气倒是高,带着幼子离了京城,一走就是许多年。后晋国公正妻去世,又无后,晋国公找寻母子二人找了许多年。这件事在官场上传的沸沸扬扬,连远在墨州的孙亦成都听得一耳朵,可见此事闹的有多新鲜。
如今见了正主,瞧这赵宽眉目周正,都说生儿像母,可见晋国公钟爱的那位妾室年轻时必也是貌美之人。
“孙大人不必多礼,”赵宽负手而立,眉眼微弯,倒是笑起,“说起来,咱们也算是旧相识。”
“旧相识?下官一直在地方任职,不曾见过赵大人。”孙亦成抬起脸来,正盯看向赵宽,确认这等贵人是他所不识的。
“自然大人不曾见过我,”瞧着那孙亦成听的云里雾里,他也不绕弯,更不忌讳从前在墨州城里的过往,“去京城之前,我曾在墨州城生活过一段时日,以卖蒸糕为生,那时正逢孙大人才上任墨州不久,大人乘坐骄巡街时遥遥见过一次,相较起,也当真是旧相识。”
一席话,惊的孙亦成半张着嘴半晌不曾合上,心中叹道,哪知晋国公的公子竟是这墨州里出去的!
听他说起旧相识三个字,孙亦成自是乐得,暗叹,今日当真是个大喜的日子。
利官见贵!
邵栋脑子灵光,一听他说起过往,又与墨州有关,再加之他方才入门时说的那句话,不免将目光移到裴晓葵身上,只怕是今日这赵宽是奔着这女子来的。
他忙给旁人递了眼色,原本押着裴晓葵的两二人会意,将人放开,悄然退到一旁去。
裴晓葵顿觉身上宽泛不少,借机理了衣袖。
“不知赵大人今日来此,是为了何事?”邵栋笑言,“圣上亲命我来墨州,着手此处反贼之事,不知赵大人......
“我是为了她而来。”赵宽直指身侧裴晓葵,
果然让邵栋猜个正着,珠目微流转,笑道:“赵大人可是要亲自审问她?”
“并非审问,只是听说有人将她抓来盘问,不知这里是否有什么误会?”
说到此,孙亦成暗自流汗,不免心虚,人不管怎么说,是他抓来的。
“裴晓葵此人,是反贼梁舟迟的未婚妻,我正想着,以她为饵,逼梁舟迟现身。”邵栋道。
“这就是误会了,她不是梁舟迟的未婚妻,”赵宽说着,朝裴晓葵看过来,似隐隐给她递了个眼色,后顺势将人扯到近前,“她是我的未婚妻。”
“赵大人,你没开玩笑吧,这墨州城里可是近一半的人都知晓梁舟迟和她的关系,当初他们可是......”
“不晓得这件事是如何传出来的,不过的确是邵大人你误会了,”赵宽打断邵栋的话,“我与晓葵相识多年,当初我们整日在一起摆摊,这也是墨州城近一半人都知晓的,后晋国公府来人寻我,走前我便告诉她,待我在京中安稳下来,便来接她。哪知京中事务缠身,耽误了一阵子,我再派人来接她时,她与我闹脾气不肯走,还非要我亲自来接,于是我便亲自来了。”
“晓葵,对不住,让你久等了,”他又将人扯的近了些,手牢牢抓住她的腕子,“我来接你了,别跟我闹了,好吗?”
感到腕子上的手力道稍一加重,裴晓葵知他这是在救自己,便顺着他的话嗔道:“你还回来找我做甚,干脆让我死在墨州算了。”
二人作戏,看在旁人眼里竟是两相好闹别扭,又甜又酸没眼看。
孙亦成这会儿彻底傻了,这裴晓葵到底是谁的未婚妻,怎么又搭上晋国公府的公子了,他虽一时想不通透,可唯有一件事他觉着庆幸,就是这些日子他不曾为难过裴晓葵,当初也算是押对宝了。
总之都是贵人,任是哪个他也得罪不起。
“邵大人,我可以带人走了吗?”赵宽问。
邵栋一时也难分真假,只是若他非要带人,自己也束手无策,他素来是个知进退的人,更不愿与晋国公府结怨,虽不甘心,也不得不放人,只浅意笑道:“既然赵大人都这般说了,那您请自便就是,只是倘若圣上问起......”
“邵大人放心,我自会与圣上说明。”赵宽道。
“既然如此,那还请赵大人自便。”
赵宽未再多言,只是温声扯了裴晓葵的腕子朝外走,“走吧,晓葵。”
直到随着赵宽出了门,裴晓葵还惊觉梦初醒一般,方才还险些被人捆上城楼,转瞬便转危为安。
一阵寒风扑面,她都忘了冷,只是衣着太过单薄,身上还打着冷战。
感知她身上发抖,赵宽命人取了狐皮大氅直扣在她身上,裹了个严实,“我带你去个地方。”捏着裴晓葵的肩,带着她离了此地。
马车一路随行,来到城南顿下,裴晓葵自马车中出来,瞧着眼前景致,让她不由得眉目一窒。
此处她再熟不过,从前她在此地生活过许多年。
只是昔日梁府的匾额被人御下,亦不知现在成了谁家府邸。
“先在此处歇脚。”接下来的话,赵宽未说尽,只道,“这是昔日墨州首富的府邸,后那家落寞,这便被官府收了去,成了接待官员路过之所。”
赵宽并不知晓这曾是梁舟迟的家,更不知裴晓葵与这处的关系,只想着重回墨州,是要给她处安稳之所暂缓才是。
一时也没瞧出裴晓葵眼中风云变幻。
梁府的大门缓缓敞开,缝隙渐宽,将裴晓葵整个身形都展在阶前,昔日梁府的盛况又重现在裴晓葵的眼前。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园子里空荡如也,四处白雪覆盖,没了四处行走的丫鬟小厮忙碌的身影,亦没了那桀骜不驯的梁家少爷醉时迷醒时闹的步调踩踏。
重归此地带给她的震撼,远比当时她知晓梁家败时还要正大些。
许是因为心境变了,她心疼梁舟迟更多一些。
赵宽带着她缓缓前行,每走一处拐角还要四下斟酌,而裴晓葵则不同,她对这里熟悉的很。
来到从前老爷夫人所居院子,赵宽吩咐人去上茶点,此时柔和的目光落在裴晓葵脸上,一如从前。
眼下裴晓葵的全部思绪都被过往所缠,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打探赵宽如何成了晋国公府的公子,又不想知他在京城时都发生了些什么,甚至都忘了问他这段时光过的好不好......
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她是被吓傻了,将她按坐在椅上,低声道:“晓葵,不必担忧了,这里很安全,没人再能带走你。”
窗外的雪光透进来,打在她的脚面上,将她整个人的身影拉开,瞧着屋里正燃的碳盆,她心里微缓和,这才如梦初醒般侧头看向赵宽,朱唇微动,一时却不知该问什么。
当初两个人相处时日也不算短,她的性情赵宽清楚,不等她发问,赵宽便先开口解道:“当初我走时,因前路未卜,所以有些事不敢同你说尽,想着若我还有命活着,便回来寻你,亲自同你把这一切讲清楚。”
“我母亲曾是我父亲晋国公的妾室,后正妻不容,我母亲性子烈,她气我父亲不能护她,便带着我来到墨州落脚定居,后来才知我父亲寻了我们很多年,也是那时终寻到我们,便命人来将我与母亲都接了回去。”自小,他便以为自己不过是个平民百姓,需要卖一被子蒸糕,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摇身一变,竟成了晋国公的公子,造化弄人,不过他很高兴,因为如此,他才能堂堂正正的站在他曾心爱的女子面前,就如同今日,他可护她,救她,“来时路上,梁舟迟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护你的。”
“多谢,要不是你来了,我怕是今日要被人捆着上城楼了,”裴晓葵轻咬下唇,将脖子往大氅中缩了缩,“我当真是走了贵人运。”
第60章 旧事
瞧着她情绪不高,好似并未因他的到来而有多少欣喜,赵宽脸上划过一抹黯然,踌躇半晌后仍提起勇气问道:“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我也不知道。”裴晓葵摇摇头,她的确不知道,梁舟迟现在身在何处?她还能不能在墨州城里待?好似都不成。
前些日子还可凭着一身孤勇不管不顾的收拾东西要去寻他,可这些日子冷静下来之后,又觉着此路不可行。
天地茫茫,边陲那么大,她怎么找?
“晓葵,”赵宽忽然正色道,“你跟我去京城好吗?”
提到京城两个字,就好似一下子触了裴晓葵哪根筋,让她不由连身子都跟着一颤。
之前梁舟迟也跟她说过同样的话,那时他的目光肯切又热烈,可是后来,他人没等到,却等来了长月和她那一番话。
不过她将疑,她不信梁舟迟在短短半年时间便会移情旁人,她还要当着面与他问个清楚。
瞧她不肯应答,赵宽就已经知晓答案,可是有些话存在心里若是不说,他怕往后便再没机会了。
窗角打进来两柱光,有一柱不偏不倚的照在他的半边脸颊上,将赵宽原本纯黑的珠仁照成琥珀色,“其实,我知道梁舟迟不是你的表哥,他对你的心思我瞧的见,因为我和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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