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去的是个小茶馆,不像醉仙楼那样声名远扬,可胜在清净,依稀还能听到外头说书的声音。
宁梧洗对说书很感兴趣,拉着徐白到茶馆中堂去了。
此刻日暮西斜,清辉如霞,时光正好。
“可有什么想吃的?”宁暨问她,“青秋说这里味道不错。”
“你们吃便好,我等会回府吃。”
“我先前已经派了人去国公府,想来国公夫人应是不会等你用饭了,你还是吃多点。”
“.......”
这头小二才刚离开,宁梧洗就兴奋跑进来,“小叔小叔,你猜我碰着谁了?”
话音刚落,一个着了素色衣裙的女子出现在门口,裴婼望去,有些许疑惑。
女子长相甜美,温温柔柔的,看过来的神色还有些许羞涩。
宁暨同样疑惑,无声看向徐白。
“表哥。”女子轻轻唤了一声。
“小叔,没想到琪姨也在呢。”宁梧洗开心说着。
表哥?琪姨?
裴婼微微抿了唇,人家小姑娘一个硬生生却被叫成姨,多多少少喊老了。
可小姑娘脸上丝毫不见怒意,摸了摸梧洗的头,“是呀,也是巧合。”
宁梧洗拉了她坐下来,小姑娘才看着俩人道:“表哥,我不会打扰你们吧?”
宁暨没说话,甚至微微皱了皱眉,裴婼看他一眼后接话:“不碍事。”
“这位是裴姐姐吧?”女孩问,又说:“姐姐先前和我提过,明琪早就想见见裴姐姐了。”
裴婼便明白了,这是侯明珠的妹妹,候明琪。
侯明琪笑颜如花,“听闻表哥与国公府结了亲,起初还以为是传言呢,没成想竟是真的,明琪在这要恭喜表哥与裴姐姐才是。”
候明琪举止优雅端庄大方,与侯明珠有几分相似。
裴婼不知宁暨与她是亲密还是疏远,便也不好说太多,只笑笑了事。
这表哥表妹的,其中还有许多道不明的关系。
裴婼想到这不由低头莞尔,难以想象宁暨这种人与姑娘家有情感纠葛的模样,那该是怎样的有趣啊。
而另一头侯明琪正想找宁暨说话呢,可却看见宁暨只盯着她对面的人看,完全没注意自己。
那笑意僵在脸上,便也朝裴婼看去,问道:“裴姐姐可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了?”
宁梧洗也说,“裴姐姐,快告诉我们。”
裴婼抬起头来正想说话,侯明琪正好轻笑了一声,“梧洗,你叫我姨叫表哥小叔,怎么还跟着我叫裴姑娘姐姐呢,要叫也当叫裴姨才对。”
裴婼:“.......”
“我不要,我就要叫姐姐,就算裴姐姐嫁给小叔了我也要叫姐姐。”宁梧洗不知哪里来的傲气,用在了这里。
“好好好,都随你。”候明琪笑出了声,转而对宁暨说:“姐姐说下月初是姐夫忌日,要在法云寺住上半个月,我瞧着近来也无事便应了一道去,表哥若是得空不妨去一趟?”
“嗯嗯,小叔我也要去的,你一起去嘛~”宁梧洗跳下自己的位置,摇着宁暨的手,又看向裴婼,“裴姐姐也去。”
宁暨听到法云寺三个字时抬头看了裴婼一眼,看了几瞬见她眼底没什么变化才拉下身边不断摇晃自己的小人,“近来事多,怕是抽不出空来。”
侯明琪与宁梧洗同时失望地“啊”了一声,可宁梧洗不死心,又蹭蹭跑到裴婼身边,“裴姐姐,我要在寺庙里头待上半个月呢,你就来找我玩嘛,寺庙离这儿不远又有好多好吃的,可好玩了。”
说完还示意她低下头,悄悄在她耳边说:“你要是去了,小叔肯定也会去的。”
裴婼浅浅一笑,应他:“若是有空就去。”
第37章 趁机牵个小手
回府后, 裴婼溜去了温氏的院子,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应声而开。
这会儿屋子里只有夫妻两人, 还未睡下。
温氏开口问:“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裴婼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拉着她的手撒娇, “娘亲,我从未去过卫阳,咱们什么时候去一趟吧。”
说完了话,裴婼就去观察裴国公, 只是裴国公一副神色自若的样子,看不出什么来。
“怎么好好的想去卫阳?”温氏问。
“听闻卫阳富庶, 舅姥爷家又是大户,我也想体会一下有银子花不完的快乐。”
两人哈哈笑,裴国公道:“倒也可行,夫人你应当也很久没见过你舅舅了。”
“卫阳天高路远的, 你开什么玩笑, 再说, 你放得下这边?阿玦明年开春就要下场, 哪是能说走就走的。”温氏一连串的反驳。
裴国公向来唯‘温氏’是论, 朝裴婼扬扬肩,表示爱莫能助。
裴婼本意也不是去卫阳, 自然没多少失望, 接着道:“我在学堂上听得人说卫阳盛产矿石, 那里产的簪子和珠宝也特别精美, 可惜了……”
裴国公脸色微变,没了先前的笑意:“谁与你说这些的?”
“我……就是街上听来的,舅姥爷家也是开珠宝作坊的吗?那确实是能挣很多钱, 比胭脂铺子好多了。”
裴婼说得过于认真,反倒让裴国公开怀大笑起来,“你这孩子,也不知听了什么去,你舅姥爷家做什么与你何干,你若是得空不如多看看你外祖母去。”
“就是好奇嘛,我都还没见过舅姥爷呢。”
“怕什么,以后总有机会的。”温氏笑道:“不过你要是想开珠宝作坊,我可帮不了你啊。”
“哪有,我就说说,我胭脂铺子还没开成呢。”
裴婼今夜本只想探探裴国公的口风,怕露馅终究不敢问太多,只好转了话题到胭脂铺子上,而后一家三口喜乐融融。
可从裴国公微变的神色中裴婼隐隐觉着这事和国公府是有关系的,偏偏宁暨又没与她说明白,闹得裴婼因担心多疑一晚上没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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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深秋,长安城里寒气愈来愈重,府里小树苗们都秃了顶,裴婼怕冷,早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这日休沐,温氏让她去自家布庄里挑些厚实的布料回来给她做冬装,裴婼得了吩咐,立马出门。
裴婼在西栅街看中的铺子已经盘下来了,铺子按她的想法正一步步修整。
她要做就做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胭脂,与常氏、与别家都不同。
西栅街与常氏胭脂铺隔了几条街,倒也不至于打起来,只是常氏所处街市繁华,大家小姐们现下又只认定常氏,这生意要办起来还是有不小的难度。
裴婼雄心壮志,早在温氏面前夸下海口,拿出自己全部的私房钱,又从温氏那里借了五百俩,扬言两月内就可还给她。
温氏自然不信,只是也不管她,任她玩弄。
姑且不论裴婼能弄出什么花样来,但能有这份心温氏已经万分满意,而且瞧着她也是真用了不少心思的,看起来有模有样。
修整好铺子前裴婼还有最重要的事情要做,这天出门才临时想起这事来。
去布庄前,裴婼带着绿衣来到了吉安坊。
吉安坊与权贵芸集的永兴坊不同,这里住的大多是艰难谋生的百姓,通常一小处四合院里挤了四五户人家,脏乱嘈杂。
前些日子裴婼特地让人打听了为常氏制胭脂的手艺人,打听的结果实在让人震惊。
这常氏不说日入斗金,却也是令长安各店家张着眼羡慕的进账,只是每日这么一大笔进账分到下面少得可怜,不少人养不活自己。
在常氏做了二十多年的包大娘就住在吉安坊年丰巷里。
包大娘是常氏铺子里手艺最好的,可并没有受到常氏多少优待,家中老伴常年卧病在床,家中仅有的儿子从军后至今没有音信,整个家都靠包大娘一人撑着。
裴婼推开年丰巷一处院子破旧的木门,两个小孩瞬间从她身侧跑出,裴婼吓了一跳。
院子里很破旧,甚至角落里还圈养着几只老母鸡,见了生人咯咯乱叫起来。
“姑娘,阿石说包大娘的屋子是右边最里头那间。”绿衣开口。
“好,走吧。”
才走了两步,有个夫人从那屋子里面出来了,手里端着个盆子,好像没看到两人,直接往外泼水,水带着泥土直溅到裴婼罗裙上。
“你!”绿衣想出声呵斥,被裴婼制止了。
“包大娘?”裴婼绕过那滩水迹,问了一声。
包大娘仿佛这才注意到来人,站在廊上不说话,许是在揣测两人的意图。
没有否认,那多半是了,裴婼介绍自己:“包大娘,我是裴婼,今日贸然来访是有一事与大娘相商。”
这包大娘与寻常夫人无异,木钗布裙,一脸烟火气,裴婼一时竟看不出来她身上有什么手艺。
“何事?”包大娘说完即上下打量着来人。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我们能否进屋去。”裴婼说。
包大娘便转身回屋,裴婼赶紧提着裙子跟上。
屋子不大,一个小厅,左右敞着两间厢房,但屋子里头却与院子截然相反,除了旧了些外处处干净整洁,看得出是每日细心打扫。
左边厢房里有张床榻,床上隐隐约约躺着个人,应当就是包大娘的老伴了,裴婼没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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