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这样沉默着过了多久,温热的粥彻底变成了冷的,祝闻语才掐着那汤匙随意搅动了两下,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自言自语道:“你救我一命,这就当我还你的,之后不欠你了,该杀你还是要杀你。”
没有动静,灌不进去。
祝闻语深吸一口气,掰开谢晏词的下巴,使劲将勺子怼了进去,一碗粥这么喂下去,没有几粒米进到了谢晏词嘴里,旁侧的枕席和他嘴角倒是沾了不少,嫌弃的拉开距离,祝闻语将碗扔到一边,看着谢晏词这副磨样眉头越皱越紧。
良久,咬牙扯了块干巾,嘟囔着将那粥渍擦净。
“真是麻烦死了......”
已经够打扰了,总不能这般活计还要等到徐大娘回来再做。
祝闻语用两根手指夹着用过的干巾放到一旁,低声骂道:“要不是我自己回不去......饿死你算了。”
说罢,独留了谢晏词在屋中,自己去了院外晒太阳。
农舍的条件虽比不得在王府和宫里,但徐大娘的照顾却事无巨细,第一天过后,特地找旁人替了自己下田,和大柱留在家里照顾她们二人,除了魏大夫每日来换一次药,祝闻语就坐在大柱给她打的藤椅上,在院子里看徐大娘喂猪喂鸡。
她从小在那高墙之中长大,从未见过这些,一看一天也不会觉得腻。
祝闻语身子本就差,养了一段时间,好的极慢,徐大娘琢磨着叫大柱杀一只鸡给她补补身子。
大柱在院中杀鸡时,她也没瞧见过,就蹲过去和大柱一起。
“我发现你真厉害,又会养鸡,又会杀鸡。”祝闻语和大柱母子混熟了,说话也不似先前那般客套,徐大娘把她当女儿养,她便也当大柱是兄长。
“我娘说了,要是啥也不会干,以后讨不着媳妇。”大柱抬头憨笑,说话间一只小萤落在头上,他手上沾了鸡血不方便,祝闻语便倾身过去替他挥了开。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叫什么,徐小凤。”眼里有一抹狡黠闪过,祝闻语又向他贴近了些,打趣道。
果不其然,那黢黑的脸上一下子腾的涨成了红色,结结巴巴的道:“是林小凤,林!”
“不过她不喜欢我......”说着,大柱的耳朵怂搭了下去。
“你这样可不行,我来教你,想要追女郎你不能......”祝闻语兴致勃勃将那板凳拉的离大柱更近,两个人从身后看,影子几乎快要重叠在一起。
“祝闻语。”
清冽低沉的声音从耳后传来,祝闻语的心跳无意识的怦然加快,没说完的话随着尾音的沉没消磨在空气中,她猛地回头看去。
少年的面目还泛着不正常的白皙,眼尾的小痣在这姣好的日光下透着莹润的光,微微敛起的桃花眼里蕴着一层寒色,眉眼间的轮廓似乎比之前更加锐利深邃了起来,他长身玉立轻倚在门沿之上,清隽如冷玉。
谢晏词视线淡淡扫过祝闻语身旁的大柱,又回到她身上,嗓音浅淡。
“过来。”
怎么之前没把他饿死。
祝闻语顿觉荒唐,闭了闭眼,皮笑肉不笑的扯着大柱回身,咬牙切齿道:
“想要追女郎,你首先就不能像他一样。”
作者有话说:
真负面教材,谢狗
第4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祝闻语拉着大柱的胳膊, 瞪圆了眼睛仰头望着他,晴光之中,谢晏词甚至能看的清她脸上扑闪着的细小绒毛。
很可爱。
谢晏词抱臂垂首, 唇角微扬, 不可闻的轻笑了一声。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甚至连一个冗长的梦也不曾做过, 只将他留在了一个漫无目的黑夜之中, 任由他如何横冲直撞,也寻不见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过往祝闻语在宫中昏迷不醒, 拿来吊着命的都是上好的参汤,在徐大娘这里自然没有那般条件,平日给他灌进去的吃食无外乎就是各种米粥,这些日子过去,他醒来时, 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觉得稀薄,只是依稀记得倒下之前他带着祝闻语到了一处农舍。
屋内没有旁人,不知祝闻语如何了, 即便步子都是虚晃的, 谢晏词还是硬撑着到了院外。
木门被推开, 他在大亮的天光之中看见她笑到轻颤的背影, 一颗心才终于安定下去。
她没事,也没有把他独身丢在这里。
“小兄弟, 你可算醒了!你昏迷这些天我们可担心你。”大柱随了徐大娘的粗线条, 任由谢晏词面冷的像块冰,也不觉有何不妥, 欣喜的大叫。
祝闻语见自己的话全然被无视掉, 扶额翻了个白眼, 嘴角咧了咧,道:“是他们,没有我。”
睡得太久,那双原本就清亮的眼更是泛着一层晶亮的水光,若往日的谢晏词如出鞘的凌厉寒剑,此时的病弱之气就让他只剩了一身淡漠,脆弱的美色浓的醉人,听了她的话,微微一挑眉,哑声反问:“是吗。”
挺不要脸的,祝闻语暗骂。
“别搭理他,他脑子有病,继续继续。”祝闻语按着大柱的脑袋,给他按回地上,动作粗鲁不见温柔之意,让谢晏词原本敛起的眉间缓缓舒展而开。
“哎,哎,小兄弟,你刚醒,快回屋去继续休息吧,今天有炖鸡吃,正好给你也补补。”大柱头发被祝闻语的指甲挂到,拧巴着一张脸哀嚎,挤出间隙朝着谢晏词高声嚷道。
“你们在干什么。”谢晏词轻摇了摇头,直起身子靠近院中的二人。
多日喝药的缘由,他身上原本的气息染上了另一股草药味道,他站在身侧,替她挡住了灼盛的太阳,阴影倾斜而下,祝闻语抬头,只能看得清他忽明忽暗的下颚轮廓和深邃眉眼。
谢晏词居高临下的看人,那股上位者的凉薄压迫之感便又回到了他身上。
“说了你也不懂。”祝闻语撇嘴,重新窝下头去不看他,别扭道。
“嗨呀,这东西有什么好懂不懂的。”大柱不理解平日开朗和善的祝闻语为何对舍命相救的谢晏词如此嫌弃挑剔,又想起她说谢晏词是在她家看门的,被主人家如此对待,想必以往的日子更是不好过,看着谢晏词的目光生了些怜悯,不顾祝闻语疯狂使着的眼色,呵呵笑着跟谢晏词攀谈起来:“正要给这鸡放血呢。”
大柱也是个缺心眼的,祝闻语彻底无语,只能顺着大柱的话嘲讽道:“听到了吗,在给鸡放血,都说了你不懂了。”
“我不懂?”嘴角弯起若有若无的笑意,谢晏词眉梢微微撩起,戏谑开口。
院中的篱笆墙上挂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剑,看着有些年岁没被人用过了,谢晏词缓步过去取下,单手抖开剑鞘,里面的剑倒是好的。
剑刃映出他侧身的倒影,只是弹指间的功夫,大柱手里掐着的鸡就被谢晏词的剑尖挑了起来,剑锋流过浓稠的血色,滴落在院中的泥土之上,那牲畜很快没了动静,在他手腕转动的几下之中咽了气。
“懂了吗?”谢晏词轻笑回眸,看向祝闻语。
总有人天生就适合拿着剑,谢晏词就是这般,他随意将那剑扔到一旁,飞溅的血珠在地上划开一道红色的月弧,即便只是杀一只牲畜,但只要那剑刃之上的寒光与他融成一体,便又是一副清贵少年郎的模样。
他从来都不是生来就在云端的人,初入北齐时的那几年,有些人瞧他生的白净,又比寻常女儿家还漂亮上三分,在尚武的北境兵营,便总因此被明里暗里的排挤,放饭的火头兵借着这个引子,每次舀给他的餐食都要比别的士兵少上一半之多。
他想要在北齐出头,就得在战场上把燕云和大眦打服,就不能吃不饱饭。
军营里吃不饱,每晚夜色蔽日之后,他就独自去后山打猎,他的箭法一向是最上乘,猎些野物不在话下。
怕身上被沾了血污,他就慢慢习惯了用长剑去收拾这些。
他和祝闻语错开的时间确实太久了,以至于她以为他不懂的事情,早就已经被他做过千千万万次烂熟于心了。
祝闻语看着被放了血软趴在地上的鸡,印象里谢晏词虽不是出自什么钟鸣鼎食、诗书簪缨之族,但谢氏在锦阳一向也是有头有脸。
谢氏的嫡长子会做这些,祝闻语实在咋舌。
“哇!小兄弟,真是厉害,没想到......”没想到谢晏词看着养尊处优的,这般活计却做的如此利索,大柱眼里闪过钦佩的光,连连点头称赞。
本就感觉被没了面子,大柱又在一旁煽风点火,祝闻语气鼓鼓的撇了他一眼,才让他讪讪的把没说完的话咽回了肚子。
“我干嘛要懂这些......”祝闻语神色尴尬,小声嘟囔着嘴硬道。
“嗯,我懂就行了。”谢晏词目光微闪,瞥了眼祝闻语的模样,浅谈道。
上挑的尾音像一抹柔和的弯钩,连带着那话里若有若无的暧昧,在祝闻语心头撩拨而过,她面上不自持的浮上一曾红晕,开始一阵阵发热。
“妹子,你咋地了,脸咋突然这么红。”大柱莫名其妙的看着祝闻语腾一下变了颜色的脸,挠了挠头,不解问道。
“热的......我先回屋了,你自己干吧。”祝闻语生硬答道,说罢低着头起身朝着屋里走去,路过谢晏词身侧时,还不忘又低声刺了他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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