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词终究没狠下心杀了他。
曹裕咧嘴笑了下,坦荡回看向谢晏词,声音却带了哽咽:“阿词,是我对不住你在先。”
朝中的股肱之臣向来不允许在府中培养暗卫,那些足够被判成有不臣之心的事情,谢晏词从不限制曹裕去做,他和曹裕朝夕相伴的日子,甚至远远长过了与祝闻语相识的岁月。
少年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船上刺客的两剑,刺过谢晏词的身体,斩断的却是在北境那些年,他仅拥有的一点温暖,那个黄沙漫漫中与他一同站在旌旗之下的人,再不会有了。
“我们两不相欠了。”
“剥夺曹裕将军之衔,清缴曹府全部家当,即日押入大狱,听候发落。”
月被隐入云层,前方的枝桠也变得茂盛起来,明明过了后半夜,视野能触及到的景色却越来越暗,沉闷之气萦绕着祝闻语心头无法散去,扰的她不得安宁。
“我们离......下个城池还有多远,要何时才能到。”她用手遮挡住呼啸的风声,别过脸问身后的暗卫。
“回郡主的话,过了这片树林,再走半天就能到了,我们最快过了晌午就能到了。”暗卫也绷紧了一根弦,听了祝闻语问的话,思索了好一会才应声回她。
曹裕的安危还不得而知,祝闻语越发觉得烦躁的喘不过气。
穿破那片丛林之时,晨光正好洒下,祝闻语眯起眼睛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路宽敞明亮起来。
“郡主,不用担心了,比我们想的更快些,皇上的人这么久没追上,主子应该是已经把人引开了。”身后暗卫的声音明显轻松了不少。
“是吗......”祝闻语却丝毫未被感染到,反而听了那话之后蹙了蹙眉,这后半程的路过于顺当,不该是谢晏词的作风。
额上撞破的伤口又引得她头疼,祝闻语揉了揉鬓角,默念祈祷是自己想多了。
一夜未眠,不愿再多想,祝闻语闭上眼试图小憩一下,这一试竟真的有了睡意,眼皮越来越昏沉。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
马的哀鸣声惊破了祝闻语的梦,她的身子猛地踉跄倒去,幸得身后的暗卫拉了她一把,才没真的跌下马去。
那阵眩晕感好一会才过,祝闻语定住心神,抬眼看过去,仅那一眼,如有倾盆的冷水从发顶灌下,让她打着寒颤,四肢都僵住。
晨光镀在那人身上,谢晏词整个人显得慵懒又闲适,见她望过来,扬唇笑了下。
“见我活着,是不是有点失望。”
“那是曹裕不忍心直接杀了你!我巴不得把你碎尸万段!”祝闻语咬牙叱回去。
她的预感果然都是对的,谢晏词不是追不上,而是他对这地方比自己熟悉的太多了,只用换了一条更近的路,就轻而易举的超到了她们前面。
“郡主,硬闯是不可能的。”身后暗卫压低了声音,用仅有祝闻语和他能听见的声音道:“我记得主子说过,您是会骑马的,等下我会替您拖住皇上,您向东面跑,千万别犹豫。”
“三。”
“二。”
“一!”
不给祝闻语回话的时间,暗卫借力腾跃,到底是曹裕身边的暗卫首领,从马上离开的一瞬,将一根银针扎入了马的尾部,祝闻语用力扯住缰绳让那马调转了方向,嚎叫着朝着东边飞奔而去。
与此同时,暗卫首领向着谢晏词甩出一记飞镖,拔剑向他冲去。
谢晏词只倾了下身子,那飞镖贴着他的侧颜擦过。
不自量力。
谢晏词嘴角还带着那抹讽刺的弧度。
“解决掉。”给一旁的亲卫留下淡淡三个字,谢晏词策马朝着祝闻语离开的方向追去。
祝闻语的骑术是跟着谢晏词学的,只不过学了那么短短一阵子,都是些皮毛的东西。
那暗卫刺进的银针确实让马跑的更快了些,但祝闻语的力气只能勉强勒住缰绳不让自己坠下去,根本不足以控制住那马的疯劲。
跑着跑着,前方平坦的路却见了头,浪涛奔涌的声音自那崖底传上。
祝闻语咬紧牙关想要让那马停下来,但那泄尽通身的力气也无济于事,身下的马仍旧如疯了一般朝前冲去,她慌了神。
跟在她身后的谢晏词也变了脸色。
祝闻语的马越来越快,谢晏词只能从腰侧抽了匕首,扎进自己的马尾。
“祝闻语!俯身下去,把缰绳扯住,再用力一点。”
谢晏词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风如刀子一般割在她脸上,划过她耳边,祝闻语已经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了。
“祝闻语——!”
那匹马带着祝闻语从崖边一跃而起。
在谢晏词的眼前坠进谷底。
作者有话说:
好啦,等女鹅回来时候就是钮祜禄闻语了,虽然不能过多剧透,但是和皇后这笔账还是想要女鹅自己解决,所以不能一直呆在锦阳做笼中雀,不过小说世界的几个月可能就一句话的事hhh而且咱这是感情流,很快回啦。
以及谢狗不会真的杀小曹的,就像小曹也不会真的杀谢狗,谢狗死了全家以后,其实小曹和他是彼此如亲人一般的存在,所以背叛感很强烈,气到头上了,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不可能只有爱情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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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祝闻语——”
他等不及那马再奔向她的身旁, 谢晏词从马上滚落,任由黑衣沾尽尘土。
视线所及之处全变成了灰色,血丝密布的一双眼再也看不清旁的, 他如同坠入了万里魔障, 誓死要陪着他的天光一同陨落。
有亲卫从他身后追上,揽住谢晏词的腰, 将他从崖边拉住。
“陛下!不能下去啊, 陛下!”
那崖下的浪涛一刻不停的翻滚着,拍打着石壁, 又将那落下的碎石卷进身体里吞噬的无影无踪。
谢晏词跪倒在地,手指死死扣进那尖利的崖边,碎石陷进肉里,融进他的骨血中,他呕出一口腥甜。
谢晏词已经流了太多血了。
可是为什么, 连痛也感受不到了。
“不会的,不会死的......我要去找她。”谢晏词呢喃着摇了摇头,爬起来, 只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 再一次跪了下去。
眼窝里落下来的泪沿着他的下颚滑落, 和唇角的暗红交融, 一滴滴坠在他眼前,悲痛欲绝的哭喊声从喉咙里挤出。
这已经是第二次, 看着祝闻语从他眼前离开。
看到她醒来时的狂喜, 兜兜转转,在不过十几个日夜之后, 变成了另一份绝望。
就在他以为那场噩梦已经结束了的时候, 命运再将他粉身碎骨, 连一丝魂魄也未曾留下。
“陛下!”亲卫跟在谢晏词身边,试图将他扶起,却被谢晏词一把甩开。
“别管朕,下去找她,赶紧下去啊!”谢晏词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沙哑着嗓子吼道。
“是,属下这就去!”那亲卫不敢再碰谢晏词,只能赶紧招呼着其他人上马,朝着崖口奔去。
谢晏词捡起亲卫落下的一把冷剑,用那剑鞘支撑着身子,才一点点站了起来,一直隐忍着的伤似乎也看出了他的脆弱,开始肆无忌惮的蚕食他的血肉。
他将所有亲卫都赶了下去,就这般使尽浑身解数却仍旧缓慢的,从那岸边朝着崖底走去,不知走了多久,那天光已经大亮,谢晏词终于触碰到了那涌流的河水,他阖了阖眼,指尖的触感太冰了。
他不会让祝闻语留在这种地方。
“陛下。”见谢晏词真的独自走了下来,亲卫大惊失色,这崖岸极长,即便是骑马也走了一些时辰,他是如何拖着这样一具身子走下来的,压着声音里的惊异,亲卫上前禀报:“陛下,这附近的河段已经搜查过一遍了,没有找到郡主的尸......影子。”
从那般高的崖上坠落,亲卫已经默认祝闻语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了,只是“尸体”这个词只说了一字,就在谢晏词眸底骤然泛起的冷色和杀意之中咽了回去。
“回宫里调人,锦衣卫,禁卫兵,如果还不够就去北齐军营,这个河段搜过了就去下个城池搜,必须给朕找到她。”他知道朝堂上那些文臣,一定又会在史书上为他添一笔荒唐言,可是谢晏词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找不到祝闻语前的每一刻,都快要把他逼到癫狂。
年少时和祝闻语相识相知的日子,成了谢晏词这些年来放不下的执念,他甘愿在那其中画地为牢,如果这真的会成为他的生死劫,谢晏词也不愿接受用祝闻语的离开做引。
生是他的人,就算是死,他也不会这么放任她独自离去,上穷碧落下黄泉,哪怕祝闻语怨他恨他,他也没有办法再放手了。
那是条极长的裂谷,从根源生出的河水走的湍急,又几乎联通着国度里的每座城池地界,从白昼一直到夜深,赶来的兵马手里的火把将整个谷底照的极亮,谢晏词要在这守着,秦太医只能匆匆忙忙从锦阳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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