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交个底,唐庄主那边,马将军本来也没指望他帮着出人出力,到时候经过从栖山下,他只要别找麻烦,放马家军过去就行了,事成之后马将军亏待不了他!”
等了一个时辰才终于等来了意外收获,唐棣激动地向离善朴望去,只见他眼底的拨动消散,神情恢复了淡雅温和。
唐棣心底的热情瞬间凉了半截,手拄着下巴,无精打采地摆弄起酒杯来。
自打与他相识以来,不管他听到什么消息,总是表现的沉稳淡然,像是一切都了然于心,这一点虽然令唐棣颇为欣赏,但也让她少了些成就感,在心里埋怨他人如其名,像块木头一样。
她自顾倒了杯菊花酿,淡黄的美酒弥散着花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经意间,隔壁两个男人的对话变成了一男一女,挑逗喘息声不绝于耳,唐棣羞得满脸绯红,低着头不敢看离善朴。
一段水蓝色的衣袍从她眼前飘过,片刻后,墙上的暗窗关闭,仕女图复位,屋内恢复一片寂静。
她缓缓抬头,见离善朴正侧身站在圆桌旁,眼神飘忽,双手紧紧地攥着袖口,耳朵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唐棣登时忍不住笑,眼珠一转,悄悄倒了杯菊花酿递到他手边,“离善朴,坐下喝杯茶吧。”
离善朴眼底的尴尬尚未散去,不敢直视她,轻声谢过,接过杯子看都没看就仰头喝了一大口,瞬间觉得口中、腹中一阵灼热,呛得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唐棣,你……”他看着她,薄怒尽显,却依旧清雅出尘,没有一丝压迫之感。
“这菊花酿很有名的,你若没喝过就可惜了!”
唐棣抿着嘴笑出声来,两只手背在身后,歪头望着他,期待地问道:“怎么样,好喝吗?”
片刻功夫,离善朴就满脸通红,额头渗出一层细汗,身体虚晃了两下,一只手忽地抓住桌沿。
唐棣脸上的笑容僵住,赶忙扶他坐下,离善朴向前一倒趴在桌上,瞬间睡得不省人事。
“离善朴,你快醒醒!离善朴……”唐棣焦急地摇晃他的手臂,难怪他说自己从不饮酒,喝了一口就醉成这样,酒量也太差了吧!
亥时将至,月明如水,街道上行人稀少,巷子附近的茶摊已经打烊,只剩下对坐着的泓澄和唐武二人大眼瞪小眼,从始至终没有一句交流,内心却都异常的丰富多彩。
“公子说那位唐姑娘并无恶意,只是有事要同他说,可有什么事不能在府上说,一定要带着公子出府去?唐姑娘毕竟出身山寨,又行事大胆,公子清风霁月一般,哪里是她的对手,劝又劝不住,也不知她把公子带到哪儿去了。这汉子看着就不似善类,需得小心防备才好。”
“这张驴脸像看贼似的盯着我,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那两下子还跟爷爷较劲,等一会儿爷爷偷着溜了哭死你!”
前方不远处隐约可见一行人拥着一顶轿子从路口经过,泓澄仔细瞧着,拾起立在桌侧的剑,起身奔路口而去,靠近了看,确是离川海的官轿,他凑上前沉声道:“大人。”
离川海掀起轿帘,眉宇肃重,手指轻叩内壁,轿子应声而落。“你怎会在此处?”
泓澄拱手,“大人,公子黄昏时分与唐姑娘一起出府,不知去了何处,让属下与唐姑娘的随从在此等候,至今未回。”
那日在从栖山下的茶楼里,唐棣清楚地说过,唐武是她的表哥,泓澄当时只顾着防备唐武,没有听进去唐棣的话,况且在他看来,唐武那副粗俗的样子与唐棣着实不像是兄妹。
“唐姑娘?”离川海捋着胡子,眼底闪过一抹诧异,“那随从呢?”
泓澄目光一滞,忙转身去茶摊处寻,哪还有唐武的踪影,他略显慌乱地半跪在离川海轿前,“大人,属下失职,属下现在去找。”
“不必了”,离川海摆手,“夜深了,先回府吧。”
离川海看着儿子从小长大,坚信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大半夜派人满城寻他,反倒坏了他的名声,再者萼州城内治安不差,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泓澄抬眼,顿了顿,“是,大人。”起身垂着头跟在轿子旁,朝离府而去。
醉春楼内,离善朴脸颊通红,额头满是细汗,趴在桌上沉沉地睡着,任唐棣怎样摇晃都纹丝不动,搞得她叹气连连。
此时已近中秋,又担心他醉酒着凉,翻出帕子轻轻拭去他额角的汗水,抱起床上的被子给他披上,可他身上的绸缎衣料太过滑腻,没一会儿工夫被子便滑落在地,唐棣只得捡起来再次披在他身上,一刻钟不到就掉了三次。
唐棣无奈,在离善朴身后打量了半晌,又回头望向床榻,目测距离不足一丈。
“这块木头瘦成这样,想必不会很重。”她站在离善朴的正后方,挽了挽衣袖,托起他的双臂,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腋下往后用力一拉,让他的头靠在她身上,踢开凳子向床榻方向退去。
第9章 同眠
离善朴的重量远超过唐棣的想象,她还没退出两步便支撑不住,又不敢松手,咣当一声,抱着他一起向后倒去,离善朴的上半身完全压在唐棣身上,头刚好砸到她上腹,痛得她眼泪汪汪。
“你这块木头怎么这么重啊!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让你喝酒了!”
唐棣被离善朴压得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背后一片冰冷,她抹了把眼泪,用尽全力,好半天才推开他,趴在地上捂着剧痛的肚子,半晌直不起腰来。
唐棣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离善朴,伸手帮他整理鬓边的乱发,看这架势,没有两三个时辰恐怕是醒不了了,入夜后天气越来越冷,躺在地上睡一夜不生病才怪,得赶紧找唐武过来帮忙才好。
唐棣虽然总是责怪他是个大嘴巴,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嘴上说信不过他,真到关键时刻,没有比唐武更能让她信任的人了,可会不会把那堵冷面人墙给引来?
唐棣轻握离善朴的指尖,已微微发凉,顾不得许多,抱起被子给他盖在身上,起身走到房门前,拨开门栓左右望了一眼,关好门快步朝楼梯跑去。
顺着楼梯下楼,刚一推开暗门就见两丈之外蹲着一个魁梧的身影,听见开门声向她小跑过来,冻得哆哆嗦嗦,双手互相搓着,走近了看,正是唐武。
唐棣借着月光远望,并未见到泓澄的身影,“你怎么在这?那堵人墙呢?”
唐武一脸得意的坏笑,“被我给甩了,这会儿不知道在哪哭呢!”说着,向她身后望了一眼,“怎么就你一个人?那小子呢?”
唐棣确定泓澄没有跟来,心中窃喜,拉着唐武向楼上跑去,到房门口四处张望,见四下无人,快步进房闩了房门。
唐武显然也被这间充满情.欲氛围的屋子惊到了,微张着嘴,他自幼在唐玉山身边长大,从来没有到过烟街柳巷,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
“站那干啥?快过来帮忙啊!”唐棣的声音让他瞬间回过神来,拨开珠帘,见离善朴正躺在地上人事不省,吓的慌了神,两步冲过去,“你……你把他咋了?”
“我把他灌醉了。”唐棣微蹙着眉蹲在离善朴身边,一只手握着他的指尖,“快把他抱到床上去,地上太冷了。”
唐武沉着脸,无奈地撸了撸袖子,一手抓起离善朴的胳膊,俯身将他扛在肩上,往床上一丢,嘴里小声嘟囔着,“咱俩从小一起长大,我在外边等你一晚上,都快冻成冰块了也没见你关心一句!”
唐棣见他手上没轻没重的,气得瞪了他一眼,“桌上有茶,还温着,自己去喝!”边说边坐在床边,小心地搬动着离善朴歪向一侧的脖颈,帮他盖好被子。
唐武自顾倒了茶,端起杯子两口下肚,瞥了眼沉睡中的离善朴,莫名的邪火涌上,语气有些不耐烦,“这会儿都亥时了,这小子啥时候能醒?”
说着,不知哪来的勇气,摘掉茶壶盖子往桌上一扔,端起茶壶两步走到床边朝他脸上泼去,哗啦一声,泼的他满脸满脖颈都是水。
离善朴睫毛微微一抖,茶水顺着脸颊流进头发里,衣领处湿了巴掌大的一片,星星点点的茶叶末子还粘在发鬓及衣领处。
“你干啥?”唐棣噌地起身,一拳重重地打在唐武胸口,“谁让你泼他的?”
唐武被她打的身子晃了晃,见她真动了怒,粗犷的脸上浮现出与他气质不甚相称的委屈,撅着嘴压低声音道:“泼一下咋啦?谁知道他啥时候能醒?再说这茶不冷不热的,我以前喝多了,你都是用冷水泼我的!”
唐棣心里气恼,听他说了这一通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看着离善朴狼狈的样子,眼里升出一层薄雾,抬手将唐武推出门外,“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唐武也不反抗,双手抱胸乖乖地蹲在门口,垂着头,心里一阵酸楚。
离善朴没有一丝清醒的迹象,仍一动不动的睡着,唐棣坐在床边,翻出帕子轻轻拭去他脸和脖颈上的水,清理掉茶叶碎屑,用指尖梳理好粘在他脸上的头发。
他长长的睫毛上仍挂着一颗水珠,晶莹透亮,唐棣将帕子折出尖角,把水珠轻轻粘去,又折了折,干爽的一面朝外,拉开他湿透的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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