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时他急怒攻心,只想杀了唐棣泄愤。
余望言这才知道,给他下套,害的他差点丧命的,除了离善朴,还有唐玉山的女儿唐棣。
他恼恨唐玉山当初把他像狗一样赶下从栖山,颤颤巍巍地起身,眼里充满仇恨之火。
他看出朱锦融已经完全相信了他的话,如今必须要与朱锦融同仇敌忾,才有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姓唐那丫头我见过,她时常去离善朴的府上,今日午后我还在街上见到她!”
余望言颤抖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丝谄媚,双眼小心地瞟着朱锦融。
墙边站着的七八个黑衣人阴沉着脸,面面相觑。
要他们去离府杀了离善朴和唐棣谈何容易!
离府内侍卫众多,高手云集,根本动不得手,况且唐棣是唐玉山那个活阎王的女儿。
朱锦融的桃花眼一片赤红,阴寒的目光瞟向黑衣人背后的箭筒。
既然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城内下不了手就守在城外,他杀不了离善朴,就让唐玉山替他动手!
第61章 中箭
玄龙马载着离善朴一路风驰电掣一般。
东城门就在眼前,离善朴高高亮出腰牌,城门守卫立刻躬身退去两边。
出了东门有两条丫字型的岔路,离善朴每次送唐棣回山,走的都是靠南边这一条。
春雨过后,泥泞的土地上有两条明显的马蹄印记沿着南边的岔路向东去。
离善朴沿着马蹄印焦急地向东追赶。
刚转过一个弯道,就见前方两匹马并行着狂奔,一红一棕两个身影,正是唐棣和唐武。
离善朴终于松了口气,面颊拂上一抹笑意。
“唐棣!”他高声呼喊。
可是距离太远,唐棣和唐武马骑的太快,耳畔的风声像海啸一般,完全听不见他的喊声。
离善朴不再喊她,扬起马鞭继续追赶。
前方不远处,南北两条岔路并作一条主路,唐棣和唐武的马奔入主路而行。
离善朴骑着玄龙马正要追入主路,只见北边的岔路口突然冲出一个黑衣人,侧身而立,手握弯弓,瞄准唐棣的背影拉满弓弦。
离善朴大惊失色,双腿夹紧马腹,玄龙马飞身一步跃向主路。
离善朴用力向身侧猛地一拉缰绳,玄龙马扬起马头阵阵嘶鸣,在半空中调转了马头。
黑衣人手上一松,嗖的一声,迎面一箭瞬间贯穿离善朴的胸口。
玄龙马受惊猛地扬起前蹄,加上箭的巨大冲击力将他推出两丈之外,重重地摔在泥泞的路上。
他半躺在地上,一只手死死地抓住胸口的箭,挣扎着转头向东看去,唐棣和唐武已经转过弯道,看不见人影了。
过了弯道不远便是从栖山脚下,那里有从栖山庄的弟兄巡山。
离善朴默默舒了口气,强撑着坐起,转回头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朱锦融,没有一丝意外,勾起嘴角苦笑了一声。
朱锦融的桃花眼中似有怒火喷出,缓缓向他靠近,俯身攥住穿透离善朴胸口的箭,用尽全身的力气硬生生拔出。
箭是萼州独有的,箭头处带着三叉倒刺,登时连皮带肉撕下一大片。
离善朴痛苦地闷哼一声躺倒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剧痛令他近乎晕厥,湖蓝色的袍子前襟顷刻间被鲜血染红。
他弓着身子,面色涨的通红,牙关咬得吱吱响,额上豆大的汗珠渗出,沿着沾染泥水的脸颊滑下,双手死死地攥着伤处的衣襟,鲜血顺着指缝和手腕滴落。
他目光涣散地看向不远处余府的马车旁,余望言浑身颤抖着盯着他,神情又恨又怕。
很快,他的视线一片模糊,渐渐失去知觉。
他不愿就此死去,尽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他答应过唐棣,后日她生日时会去从栖山看她,他已经想好了要把自己送给她,他不想食言,他舍不得。
朱锦融夺过身后黑衣人手中的剑,咬牙切齿地向离善朴心口刺去,紧要关头,四个侍卫终于骑马赶来。
为首那人猛地挥出长刀,在空中飞速盘旋了几圈,重击在朱锦融手中的剑上,当的一声,剑身断成两截。
朱锦融的腕骨被震得几乎断裂,甩着手向后退了两步,身子无力地瘫软下去,被身后的黑衣人一把扶起。
那侍卫见离善朴满身是血,昏昏沉沉地躺在地上,惊得翻身下马向他扑去。
“公子!”他慌着抱起离善朴,两指封住他胸口的两处大穴。
其余的侍卫见状,抽出背后的长刀向朱锦融杀将过去。
八个黑衣人一起冲上来,将四个侍卫和离善朴围在中间疯狂挥着兵器。
为首的侍卫抱起离善朴,拼了命地想带着他冲出去,却被黑衣人压制,怕打斗时伤了他,不得不把他放回地上,挥舞着长刀杀向黑衣人。
黑衣人仗着人多,侍卫们又分心护着离善朴,没一会儿功夫便显出颓势来,纷纷重伤倒地。
八个黑衣人也被砍死了三个,泥泞的土地被染成一片血红色。
朱锦融扶着马车站着,怒喝黑衣人,“离善朴死了也要带走他的尸体!”
陡然间,一个身材魁伟的壮汉从天而降,一剑刺穿扑向离善朴的黑衣人的喉咙,鲜血喷溅而出。
余望言见是泓澄,哆哆嗦嗦地蹲在马车边,双手挡在眼下,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泓澄面色冷冽如冰,忽地提剑刺向朱锦融和余望言。
五个黑衣人一起扑过来,泓澄舞着剑只攻不守,每一招都是杀招,片刻功夫便刺倒了两人,身上也被黑衣人砍得满是伤口。
朱锦融见他这副不要命的样子,怕敌不过,瞥见离善朴气息奄奄,定是活不成了,命黑衣人护着他赶紧逃走。
他身子孱弱骑不得马,颤颤巍巍地正要上车,一个黑衣人飞身坐上赶车的位子,泓澄目光一凛,一剑挑起地上的长刀射向黑衣人,黑衣人被长刀穿胸而过,当场毙命。
长刀从朱锦融的身前飞过,差一点将他开膛破腹。
余下的黑衣人奋力挡开泓澄的剑,飞身抱起朱锦融跃上马背。
余望言惊恐地看着泓澄,吓得瘫倒在地。
他虽然恨离善朴,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但那不过是气极一时的冲动想法,他不敢真的动手。
他被朱锦融劫持而来,眼见离善朴被箭射中,泓澄绝不会放过他,今日定是难逃一死了。
一个黑衣人突然拎起他扔上马背,与朱锦融的马一前一后向南狂奔而去。
余望言回想起土屋里声嘶力竭的惨叫声,绝望地闭上眼睛,落在朱锦融的手里,怕是会生不如死。
泓澄顾不得追赶,飞奔回离善朴身边,见他双眼紧闭,面无血色,一动不动地倒在血泊里,吓的心脏快要跳出喉咙,颤抖着手探过离善朴的鼻息,还有气在,抱起他奔向马车。
泓澄瞥向重伤倒地的四个侍卫,蹙着眉迟疑了一瞬,为首那侍卫满身是血,无力却坚定地开口,“别管我们!快带公子走!”
泓澄重重地点头,小心地把离善朴抱进车内,架起马车直奔萼州东门而去。
泓澄心急如焚,颤抖的手疯狂地抽打马背,啪啪的响声在小路上回荡。
他陪着离善朴往返于萼州与从栖山之间,曾多次走过这条路,从未觉得有这么遥远。
马车在泥泞的路上颠簸,他担心离善朴的伤受不住,又丝毫不敢减慢速度,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无助,怕这是他陪他走的最后一程。
灰蓝色的天空越发阴暗,暮色渐浓,萼州东门终于近在眼前。
泓澄举着刺史府的腰牌高喊着“闪开!”
守卫立即让路放行,马车疾驰驶入城内,街上的百姓匆匆向两旁避让。
几个转弯过后,马车在一个弥散着药味的街口停下。
泓澄扯开车帘,见车内的地上又是一大摊血迹,吓得他脑中嗡的一声。
抱起离善朴直奔于木槿家门口,顾不得礼仪,脚踢的房门当当作响。
“于大夫救命!快开门!于大夫!”
门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于木槿拉开门,见离善朴一身是血,惊的脸色骤变。
“怎么伤成这样?快抱进来!”
房内点满了蜡烛,亮如白昼,空气中弥散着刺鼻的血腥味。
于木槿眉头紧锁,时不时抬起手肘,用衣袖抹去额上的汗。
徒儿一盆一盆地往门外倒着血水,离善朴面色惨白如纸,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光洁的上半身裸露着,胸口偏左、锁骨下方一寸处,有个鹅蛋大小伤口,血肉模糊,还在不断地渗血。
按压、针刺、足足折腾了大半个时辰,血才终于止住。
深夜,一碗碗的汤药不断送入房内,泓澄心慌意乱地守在门外。
直到天色微明才见于木槿出来,衣领处被汗水浸透,木然的眼神显得疲惫不堪。
“于大夫,公子他怎么样了?”泓澄声音微微发颤。
于木槿叹道:“等这小子醒了,我一定多跟他要些诊费!”
泓澄紧绷的身子骤然发软,扶着桌边坐下,抹去眼角的泪水,长长地舒了口气。
于木槿推掉了所有的病人,简单用过早膳,来不及歇息,为泓澄检查过伤口,不算很严重,把他交给徒儿医治,自己回到房中守在离善朴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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