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浸在自己欢快的心情里,不跟他一般见识:“沈堕人呢?”
“一大早回去了,好像有事儿吧。不过我说,他是不是脑袋有点问题,没事总找茬是什么毛病?我说什么干什么他都看不顺眼,跟我有仇似的。”
“你不也看他不顺眼么,他比较喜欢以牙还牙,你们俩这也算友好交流了。”
“什么友好交流,我觉得他对我很有敌意!……对了!你记得吗,你刚回来那天晚上,就你昏过去之前!你跟我说沈堕让你辞掉我,为了你的幸福着想,让我滚蛋。这是什么意思?”栗子皱着眉问我。
我一阵心虚。
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在沈堕眼里,栗子就是我的未婚夫婿。
“哦,没,也没什么……就是……嗯,我,我开玩笑来着。”我这招是学沈朵朵,能装傻就不多解释。
幸好栗子没那么多心眼子,听我这么说也就作罢了,在那自己嘀咕:“看来确实不能把沈堕这种老混蛋当正常人。”
“你还有什么要拿的东西吗?要不要我帮你?”我转移话题。
“没了,三辆马车,咱俩一人一辆,还有一辆专门装行李,都准备好了。你要不先吃个饭,把药喝了,咱们随时启程。”
这么着急走……
“那沈堕呢,他不来送我们吗?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去找我们?”
栗子摆摆手:“我哪知道他,别问我。看他眼烦。”
……
到最后沈堕也没有出现。
但是小白奉他之命来送我们,还带来了一众有颜色的小弟,打过招呼后其他影卫就消失了,在暗中听候差遣。
我倚坐在马车上,撩着门帘问:“你家公子呢?”
“回江姑娘,公子要事在身,不便前来,专门派我来护送您。”
我很不乐意,见不着沈堕本人总感觉不放心。何况昨天我脑子不好也就罢了,今天我清醒着,稍微一寻思就觉得有许多问题,想要找沈堕问个清楚。
小白见我不悦,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紫檀木盒,双手呈上:“江姑娘,这是公子送给您的。还让我给您带句话。”
我接过来:“什么话?”
“公子说,‘一切小心。’”
嘁。也没什么特别的,四个字就想打发我?
我打开紫檀木盒,里面是一块雕着荷花的玉佩,材质跟沈堕之前那块祥云的很像。玉佩下坠着一个红绳编成的结,精致且漂亮。
嘁。他这人真是……也太懂得怎么哄我了吧。
扣上盒子,我已经变了张脸,眉眼染上几分笑,问小白:“你知道在狐月山上送玉佩是什么意思吗?”
小白呆呆的,老实回答:“狐月山附近多是江湖人士,不拘小节,送玉佩意味着告诉对方,‘我与你相般配’,是一种高调宣告主权的行为。”
原来我无意间做了那么符合我气质的一件事。
那沈堕回赠我玉佩……岂不就是表白心意?
我不禁掩嘴笑了起来。
这时,抱着瓷罐嗑瓜子的栗子走到我们跟前:“走不走啊,都什么时候了,再不走又过夜了。”
“走了走了,你赶紧上车去,这就启程。”我心情愉悦地挥挥手,放下门帘。
……
沈堕准备的这几辆马车都很舒适,但可惜,我这人天生不是享清福的命,坐了没一会儿就按捺不住跑了出去,改为跟小白一起乘马前行。
小白时不时地扭头看我,那为难又扭曲的五官,分明是有什么话要说。
“你想说什么?说就是了。”
“江姑娘,你……您,身体需要静养,要不,还是回去坐着吧。”
“我没什么事儿了,好着呢。驾!”我让马儿加快速度。
小白赶紧跟上:“江姑娘,其他影卫都在盯着我们,您这骑马上路,回头让公子知道了,肯定是要罚我的。”
我不以为意,跟他闲聊:“你跟着你们公子多久了?”
“……再有几月就十二年了。”
“这么久?比我认识他还久。那我上次来,你岂不是已经在他身边了?怎么没见过你。”
“江姑娘上次来时,我被安排了其他任务,并未守在公子跟前。”
“原来是这样。”那他跟了沈堕这么久,一定知道很多秘密吧,我又问,“你认识沈朵朵吗?”
这名字就像有毒似的,小白听了竟然身子一僵,无比震惊地看向我。
我被看得莫名其妙,语气难免冲了点:“看什么看,问你认不认识!”
小白就像个软柿子,你一捏,他就怂,被我一吼更是不安,简直不打自招:“你果然知道了!我不是,不是我!我是无辜的!”
他在说什么……
我知道什么了?
他仿佛处于一种非常惊恐又紧张的状态里,先警惕地四处看了一圈,然后拽着马头靠近我,低声说:“江姑娘,虽然我是公子的人,但是您要知道,我为人很正直!”
我一脸茫然:“然后?”
他似乎在暗示我什么:“虽然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但是我的心里绝对没有任何恶意!”
我还是没领悟:“所以?”
“当一个人被迫走上无法回头的路,他已经够可怜的了,那么无论他做了什么,我认为,他都应该至少获得一次被原谅的机会!”
我越听越傻:“……你继续。”
“江姑娘!请您务必给我这个机会!”
我眨了眨眼睛,半天也没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好在,我这人反应快,会演戏。
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稳重!只有自己端住了,才能诈出对方的套路。于是我顺着他说:“给你机会可以,但你得先做一个简单的自我反省,让我感受一下你发自肺腑的诚意。不然……”
我抽出短刀,给他亮了亮刀刃冷光。
小白问:“这把可是江湖四大名刀之一的‘流星’?”
“不,‘流星’是铸造者给它的名字,到我手里之后,我给它取名‘长命’。”
“偿,偿,偿命……”小白眸中惶恐更甚,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真不知道他一个影卫,为什么话这么多,而且看起来这么胆小,一点也不冷静。不过正好,这对我有利,我比划着刀威胁他:“怎么样,想好怎么反省了吗?”
几乎在我问完的同时,小白果断投降:“是公子逼我装成沈朵朵骗你的!”
空气一阵安静,唯有马蹄哒哒。
假朵朵是小白所扮?听见这消息我还真不意外,毕竟他们俩的怂样如出一辙。
我平日有个习惯,只要手里握着刀柄,想起事情来,就喜欢转着刀玩。眼下,我本来在想沈朵朵的事,想着怎么从小白口中再探一些消息,结果手里的短刀那么一转,却把小白给吓了个够呛。
小白一经吓唬,又抖落出一件让我没想到的事:“我交代!我走前还看见公子跟虞姑娘上了同一辆马车!身边一个手下都没带,我本想跟去保护,他还嫌我碍眼!”
“?”
空气再次安静,但是我不淡定了。
沈堕,跟虞姑娘,上了同一辆马车?
他大清早回去,说什么阁中有要事,合着是为了跟虞姑娘单独相处?
一个手下也没带,还把小白打发到我这,口口声声说护送我,难道是假的?
我真是疯了。
竟还在傻傻地期待跟他一起去芳鹿山游玩……
什么诚恳,什么玉佩,什么一切小心……也都是他的手段与谎言吗。
林间长风寂寂,而我捏紧拳头,骨头嘎嘣作响,特别想砸点什么。
想我江荆禾一世英名,如今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被沈堕的美色蒙蔽理智,说出去还要不要混了!不管他把我骗走的目的是什么,他欺瞒我,就是找死。
一记飞刀看向小白,我皮笑肉不笑地问:“小白,你乖,你家公子跟虞姑娘是去哪儿了?”
小白又怂又严肃:“……去哪儿他们没说,但方向是西北,好像得经过常青河。”
行。
那我还去什么芳鹿山,直接掉头,快马加鞭,连马车都弃了,直奔连星阁西北之向常青河。
身后小白着急地喊:“江姑娘,江姑娘!等会你们打起来能别打我吗?”
……
在往芳鹿山相反的方向,常青河边上,槐树下面,一个女人戴着步摇,穿着橙红色拖地长裙,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捏着手帕:“沈公子,这东西,也太脏了吧。”
沈堕随意地甩了甩手里几根带着泥的葱,递给她:“虞姑娘,晚饭就吃这个吧。这是葱,能吃的,对身体大补。”
作者有话说:
出发前:
江·满脑子都是护短·荆禾
栗子:你有相公撑腰你了不起,你清高!
荆禾:我相公可不是用来撑腰的。
栗子:那是用来干嘛的?
荆禾:就是拿来用的呀。
栗子:?
出发后:
荆禾:我必须马上砍死一个沈堕压压惊。
栗子:……我终于明白为何打小我爹就告诉我,女人心狠如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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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的解释:
小白虽然是沈堕贴身影卫,但是他本身是又怂又狗腿的性格,再加上沈堕对他也没那么严厉,所以可以把他当成一个欢欢乐乐的助攻角色。他本身武功也很厉害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