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我,万一你支走她是想去以身犯险怎么办。”
沈堕一愣。
栗子说:“当然了,也担心你会背着她做什么她接受不了的坏事。回头朝廷令状下来,一瞧,哟,让她去捉拿沈堕。你说她是捉呢,还是抗旨不管?”
沈堕倏尔笑了一下,很淡,转瞬即逝:“若真到了要她亲自捉我的地步,我应该是不会让她为难的。”
“旁人都说你冷酷残忍没人性,我倒是不在乎那些。我只是觉得,荆禾中毒昏迷那些日子,你的紧张不像是假的,只好姑且相信她不会看错人了。但我还是要警告你啊,若是胆敢欺负我们家荆禾!……”
“放心,”沈堕突然打断栗子的话,“以后她是我们家的荆禾。我会护她。”
……
一天了,原本负责赶着马车来找我们的小白,至今没露面。
沈堕认为:“他是怕死才不敢来吧。”
我觉得也是,倒戈那么快,沈堕不狠狠修理他一顿怎么能泄恨,至少一时半晌他肯定不会出现了。
夜风轻柔,我正坐在河边,把玩手里的刀。
我处理完黑衣人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大家一致决定在此处休息,明早再赶路。可是沈堕和虞千凝的马车寒碜得很,不仅是坐着不舒服,里面连点吃的喝的都没有。
这么干饿着算哪门子休息?
“荆禾!”沈堕突然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往我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香喷喷,热乎乎,是三颗刚炒好的栗子:“你这是干嘛?”
“吃吧,别饿着,吃完我还有。”说着,他把怀里的鼓鼓囊囊的油纸包偷偷给我看了一眼。
“哪儿来的?”
“方才我让小红去附近镇上买的。”
都这个时辰了,该不会是把人家炒栗子的老板从梦里叫醒了强买吧。
“虞姑娘身边没有惠宁王的人跟着吗?你这么乱来,不怕坏事?”
“有的,不过刚才已经被我杀了。”
我准备嗑栗子的动作顿住,听他平淡的语气,我真希望他接一句“开玩笑”。
他解释道:“没全杀死,留了几个回去给惠宁王报信了。只是我现在‘没有武功’,所以他们的死暂时算在了你头上。”
算在我头上?
我当场把烫手的栗子还给他:“你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荆禾:到底什么时候给我磕一个?
沈堕:你怎么还没把这事儿忘了……
小白:我就说吧,还是直接跪地求饶管用。
沈堕:你闭嘴,我们先来解决一下你倒戈出卖我的事。
小白:这个家就当我没来过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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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忘了男主是真反派,可以说除了女主,很多事情他都根本不在乎。
第23章 流氓行径
沈堕说:“别急, 你是朝廷的人,名义上你与惠宁王是同盟,我不会给你们引矛盾的。”
“少拿这些官话糊弄我,白天你可刚答应了, 有什么安排都要跟我说清楚的!”
“没糊弄你, 这不是正要说么, ”他一边剥栗子,一边不紧不慢地解释,“虞姑娘似乎很信任你,但她不信惠宁王。我不过是利用她跟惠宁王的紧张关系罢了。在惠宁王眼里, 你只是被虞姑娘误导,以为那些影卫是跟踪她的坏人, 好心帮她处理。惠宁王有任何异议只会去针对她。”
我一听反而更着急了:“那你岂不是栽赃!”
沈堕毫不在意,把剥好的栗子放在我手心:“她本就是棋子, 被栽赃又如何?她的死活我又不在乎。”
我捏着栗子, 难以置信:“沈堕, 我有时候会有一种错觉,觉得你好像也算半个好人。但有时候又觉得,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我早说过我不是好人,你不必对我抱有太多期待……死在我手里的人没有十万也有八千,你见过这种好人吗。”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我固执地望着他, “我问你, 你为何要管赏花会的事?还有走私毒品的米铺掌柜,还有借酒调戏妇女被你打残的那个!还有, 还有很多……你怎的不去教训别人, 偏挑这些坏人。”
不同于我的情绪激动, 沈堕始终面色平静, 又剥完一颗栗子,放在我手上,淡淡地看我一眼又垂下:“若我说是因为你呢,你信吗?”
我一下子愣住了,不确定他的意思:“因为……我?”
“因为你是个好人,你喜欢惩恶扬善,喜欢匡扶正义。因为你要守护你的宣明国,你喜欢自在安生的日子,”他顿了顿,“……而我喜欢你。”
心头一震,我的脑中乍然空白。
他把第三颗栗子也剥完交给我,终于抬起眼来:“我的确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你可以当我本性恶劣,但我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哪怕是人命,于我而言和畜生也没什么两样。六年前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做过任何一件好事。”
我已经快要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可是……”
“可是遇见你之后,我忽然觉得没事做的时候,管管闲事也不错,可以打发时间,还能……”他神色有几分不自然,“还能想想你。”
他越说声越小,尾音像是被喉咙给吞没。可是我却听得那么清楚,蓦然红了脸。不只是脸,估计是整个人都被染了层霞色。
不敢再看他了,我的心就像要疯了一般狂跳,悸动不安,牵扯着我的血肉,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疯似的燥热。慌忙别过脸去,只觉得今夜的风可真是古怪,吹得我浑身发烫,吹得我无法思考。
沈堕抓住我的手,连带着那三颗栗子一起被他包住。我第一次觉得他的手竟有这么大,男人坚毅又分明的棱角犹如一川旷野,辽阔而坚实。
他问我:“怎么平时那么多话,这会儿又不说了。”
我的目光四处乱飘,就是不好意思看他,语气有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说什么呀,大晚上的,人家都休息了你还在聊天。”
他故意朝我凑过来,离我那么近,胳膊都贴到一块儿去了:“荆禾,你在害羞吗?”
“哪有,”我继续扭头,“没听说过这回事。”
“那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我有什么好看的。”他越说我越忸怩,若是白天,脸一定红得没法见人了。
“芳鹿山跟这里一东一西,你身体才刚恢复,这般颠簸劳累,我担心你。”
“还说呢……颠簸劳累还不是怪你。”
“所以我更得好好看看,要多看两眼。”
他拉着我转过身来,我就这么被迫与他相对视。近在咫尺的他,眸中好像糅杂了这世上所有的温柔,星河夜幕,流泻其中,深沉又专注,漂亮得让我沉醉其间,移不开眼。
我问他:“你为什么要让我去芳鹿山?”
“芳鹿山风景好,我想让你去休息游玩几天,没有其他意思,”他没有再瞒我,自己主动摊牌,“我这次去找惠宁王,其实也跟赏花会的事情有关。我本想去一趟回来再到芳鹿山找你,顺便给你带一个人。”
“带什么人?”
“汉清。”
天下第一杀手,汉清……
我很惊讶:“汉清在惠宁王手里?可是惠宁王不是跟太子……”
“嘘,”沈堕轻轻以食指抵在我唇上,即便周身很安全,还是用传音对我说,“惠宁王跟外族勾结,此次赏花会可能会有大动作。他曾献给皇帝的‘丹药’,据说传于挪罗国,是一种比罂粟还让人上瘾又可怕的毒药。不仅会损害身体,还会摧毁意志。皇帝服丹已久,时日无多了。”
这事我曾有耳闻,沈堕说的不假,皇帝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
一个沾染毒瘾丧失自我的帝王,他还能给宣明国带来什么?听信谗言,残害忠良,如此令人失望的昏君,我真的不想再为他做事。
沈堕说:“太子党派出一批杀手,想对惠宁王杀之而后快,但汉清潜入惠宁王身边后断了联系,最后传出来的消息说——找到了惠宁王窝藏‘丹药’的秘库,需要帮手。”
“所以你要去救汉清?”
“他死活跟我无关,我只是去救消息,捎带救他。若他还活着,我就把他带去给你,这样你再回都城,太子会保你。”
如今这种情况,皇帝昏庸不作为,继续拖下去,他的存在对宣明国有害无益。太子极有可能会选择恰当时机,谋反篡位。
我若现在与太子扯上关系,便相当于背叛了皇帝和朝廷,也站在了我师父还有大将军的对立面。
我这人随性洒脱,不爱勾心斗角,更没有多么光辉沉重的抱负,偏爱把事情简单化解决。我认为若事不由心,干脆不做就是了……谋反?我从没想过。要那太子保我有什么用,我又不会去做官,我甚至连都城都不想回了,对钱权利益也没兴趣。
我问沈堕:“你是太子党?”
他捏了一下我的脸:“我不是什么太子党,只是在做我认为会对你好的事。”
对我好,为我好。他几次三番这么说,却还是让我觉得好不真实。
“就这么简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