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随便挑个地方,给他狠狠来一招裂骨!
然而他也不是善茬,我的心思一动他就知道不妙了。习武之人么,对杀气之类的东西,都很敏感。
只见他警觉地把点心盘子随手一扔,盘子稳准落在桌上,点心纹丝不动。
接着他便以小臂准确地挡住了我的突然攻击,反手一抓,擒住我的手腕,就像要捏碎我一般。
他力气真大,动作行云流水,“咚”的一下把我推倒压住。
我的脑袋跌在枕头上,一阵眩晕。
发烧本来就让人身体敏感脆弱,一丁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放大感受。何况我烧了那么久,脑袋都烧疼了,正虚弱着呢。
他这混蛋,是不是忘了我现在是个病人……
竟然来真的!
还能不能有点情趣了!
疼痛让我无意识地从嗓子眼里哼哼两声,不必表演,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掉了一滴。我觉得我现在就像一张薄纸,只能被温柔呵护。
沈堕一见我掉泪顿时无措,赶忙先松开手,然后揉了揉我的手腕,又给我擦去泪痕,指腹摸摸我的脸,声音柔得好似能滴水:“弄疼了?”
我静荷附体,委屈地抿着嘴,什么也不说,朝他伸手要抱。
他一只手撑在我身边,另一只手迎合我,把我搂住,脸埋在我肩窝轻轻蹭,大手拍了拍我的后腰,好像在哄我:“是我失礼,你别生气。”
不生气?
老娘!……不是,本姑娘不生气就跟你姓!
我的身体早就已经准备妥当,一如弦上飞羽,蓄势待发,找准机会,直接抬腿用膝盖朝他身上那么一撞,提气凝神,灵活调动全身力量,一瞬间天翻地覆,被压制在下的人已经变成了他。
我手里握着一把精巧的匕首,这是我平时拿来削苹果用的,常常压在褥子底下。刀刃抵在他脖间,虽然比不过我那把短刀,但武器好坏也得看谁使!在我手里,用来取他一条命还是绰绰有余。
他仍抱着我,根本没有想反抗的意思,还说我:“掌柜的好凶啊。”
我如上次酒窖一战那般低声威胁:“大长老这般无情之人,竟也想做牡丹花下鬼吗?”
他眼里荡着浅浅笑意,摆出一副任我采撷,任我为所欲为的样子,声音好听极了:“如果牡丹花是你……倒是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用刀背轻轻抚过他的脸:“大长老怎么也开始油腔滑调了,难道是因为跟沈朵朵……太熟?”
他一听沈朵朵这个名字,顿时收敛许多:“……一般熟。”
我直起身子,抬着下巴垂眼看他,不紧不慢地把匕首收回鞘中。我发誓,从头到尾我都只是横跨在这,双腿撑着呢,并没有真的坐在沈堕身上。
可偏偏这个关头,我的房门“嘎吱”一声响,栗子推门就喊:“怎么样了啊,我们掌柜的醒了吗?”
有了第三个人入场,我和沈堕这个姿势……忽然就变得不可言说了起来。
都怪栗子!武功那么差,轻功那么好,我们两个人谁都没察觉他来了。
栗子愣在门口,看着床上的我们,眉头一皱,啧啧摇头:“伤风败俗,不堪入目!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我一时语塞,别管其他,先从床上爬下来,落地眼一花还晃了一下,扶着桌沿才站稳。
沈堕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很有兴致地跟他搭话:“你这些词用在一起意思对吗?”
栗子愤愤地把左肩上的抹布扯下来用力那么一甩,再往右肩上那么一搭,完成一套无效动作,然后气冲冲地走进来,一会儿指划娇弱地撑在桌边的我,一会儿指划正直地坐在床边的沈堕。
最后还是决定给我点面子,转头朝沈堕大骂:“你个人渣!我当初准你进来是因为你说有解药,才不是因为我打不过你!这都几天了,掌柜的刚醒,说明你办事一点不地道!你以后做人别太嚣张!”
我听完都傻眼了。
栗子到底是怎么做到那么废柴又那么理直气壮的。
不过幸好,沈堕竟然难得好脾气,盘腿坐在那,很是无辜地听他废话,并没有没动手打他。
栗子教训完沈堕又捎带上了我两句:“掌柜的你也是,你一个病人,这事就算再心急,也得等好了再做,起码得等晚上再做啊!这大白天的,影响多不好。”
什么跟什么……
我做什么了我!
扭头与沈堕对视一眼,他一脸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样子,装什么清纯小白花。
我本想来点无力的解释,挽回一点几近于无的颜面,一张嘴却咳嗽了两声,堵住了我的话。咳嗽得需腹部用力,紧接着我就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坏了。
“栗子你带伞了吗在门口吗借我用用!”一口气说完,我提起裙子就往外跑。
一见此势,屋里两个男人都很紧张,一个顺手拉住了我胳膊,另一个更是直接从床上闪现过来拦住了我的去路。
站在我面前的沈堕很是不悦:“你才刚好,到处瞎跑什么?”
旁边栗子也说:“就是,赶紧回去躺着!有什么事我帮你办。”
我只恨自己身体欠佳,不能轻功跑路,竟然会被他们俩给联手拦住。真是蛟龙失水,虎落平阳,我江荆禾也有今天。
支支吾吾半天,急得我要命:“我,我!我……我尿急!”
说完猛地推开他们,头也不回地跑了。
“……”
……
我来月事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病了一场,所以这次格外得疼。
洗漱完回到屋里,沈堕和栗子都不见了,我赶紧趁这个机会换了身干净衣裳,然后梳好头发,又在发间别了一根素雅的莲花钗,最后往窗边桌旁的躺椅上那么一瘫……
哎,吹着小风真是舒坦。
雨还在下,狐月山的春雨时而连绵柔媚,时而狂躁猛烈,我听着雨声,心里挂记的是那小青,估摸着再过两天就快到都城了吧。
沈堕既然帮我选了他,一定是对他很信任的。希望他见到我师父的时候灵活些,可别挨打。
我自去年离家出走,已过半年有余,想到我那严厉的师父,不知道她是否也曾思念我。她定是对我很失望的……
“嘎吱”
有人来了,我早听到了,但是懒得去搭理。
“怎么坐在窗口,今天风凉。”沈堕这次端了食盒,把栗子的活都给揽了下来。
我懒懒地抬眼看他:“你怎么还没走。”
他一听,很不高兴地在我身边坐下,打开食盒,往桌上摆放盘子:“我照顾了你这么多天,就换来你醒了赶我走?”
作者有话说:
咱们栗子有骨气!不向坏蛋低头!
栗子:(人已瘫倒)咩?
第19章 他勾引我(下)
我心里想笑,觉得他竟也有几分可爱。坐起来,手撑在桌上问他:“我这是躺了几天?小青那边有消息吗?”
“放心,他快到了。你现在不宜操劳,有消息我会及时告诉你。”他把盘子摆好,筷子递给我,回答很含糊。
“我吃不下……这毒这么严重,连我都扛不住,附近可有百姓受伤?”
“已经尽了最大努力阻止毒药传播扩散,每一个下毒的人,只要抓住的,全都死了。坊间情况尚能控制。”
他说着,主动为我夹了菜喂过来。
刚才我说吃不下,真不是任性,只是突然没了胃口。虽然很饿,但一看到这些个丰盛的菜,反而莫名有点抵触,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不肯让我好好进食。可能是饿久了吧,身体也喜欢闹脾气。
但他都给我喂过来了,我不吃,他也不肯收手。我们俩总不能一起较劲,谁也不让谁。
我想到他刚才借口喂点心而亲我,又想到之前他故意掉了笋片,吻我手背……真怕他再搞些事出来。
一阵失神,听他低声笑我:“你不会在想什么奇怪的吧?”
到底是谁奇怪!怎么还倒打一耙。如果不是他净做些奇怪的事,我至于想么。
赶紧张嘴把那菜吃掉,味道很熟悉,合我口味,应该是栗子做的。
“好吃吗?”他问我。
“你不会自己尝。”我没好气。
沈堕采纳了我的建议,当真夹了一口自己尝了尝。
我瞪大眼睛,那是我的筷子!
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筷子,再看了一眼桌上菜,以为我还想吃,于是又夹了一道菜喂给我。
普普通通的竹木筷,在他手里好像多名贵的材质。他的手细长,偏白,棱骨分明,并不秀气,反而是一看就让人觉得很有力量。有动作时,明显的筋肉会从手腕处蜿蜒至小臂,再藏于袖中。
我看得愣神,乖乖张开嘴,牙齿轻咬过筷体,能感受到那筷子触到我舌尖,就像,就像方才他……
“年龄还能倒着长么,怎么又喜欢让人喂着吃了。”他嘴上说我,给我喂菜的动作却不停。
我赶紧咽下,耳根一阵发烫,不肯再吃:“谁要你喂了!是你自己喜欢伺候人。”
他很无奈:“是是,我沈堕这辈子净喜欢伺候人去了。”
知他有意打趣,我直接抢过筷子来:“还给我,这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