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然撕破了脸,彼此知晓对方是个什么模样,再拐弯抹角也没结果了。
她要在谢凤池手中活下去,活到六皇子来找她。
洛棠沉默许久,轻咬贝齿:“如果真那么危险,侯爷为何还这么拘着我?不怕被他借题发挥吗?”
谢凤池眸色微凉。
洛棠湿漉漉的眼眸避开他的视线:“侯爷若真不肯放过我,又为何从来……不要我?”
谢凤池顿了顿,眸中凉意尽退,转为浓重欲念,看着她笑起来。
“小娘找到了母家,又想找个骨肉来傍身了?”
她自恃有顾家与六皇子作背靠,逃出去没有后顾之忧,便想着若是逃不出去,就得在他这里讨些好了。
真是在何处都不吃亏。
洛棠红了脸,胸膛起伏不断,片刻后,也不遮掩了,红着眼尾抬眸看他:“那侯爷给么?”
谢凤池动作未停,却淡淡摇了摇头:“你不配。”
羞恼从心口呼啸到脑袋顶,洛棠脑中轰隆,差点又没忍住破口大骂。
作者有话说:
棠棠:【颅内扬州话骂人一百句】
第六十七章
若说原本只是将洛棠软禁在侯府的后院, 洛棠还不觉得这人是如何在惩治报复自己,直到那夜,谢凤池亲口对她说,她不配, 洛棠才深觉心中郁涩。
谢凤池走后, 洛棠缩在床角睁了一宿的眼。
她当然知道自己不配, 高高在上的安宁侯长子,怎能从她这么个卑鄙的女人肚子里爬出来?
虽说大梁对士族婚嫁没有严苛要求, 但从未听说有士族会娶一个奴籍亦或是庶民,她不觉得谢凤池会给她一个体面。
何况她背叛过他,他连个妾的身份都不会给她, 只能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娘。
按照这般情形下去, 她只会一直受他磋磨,没有孩子,没有依傍, 也出不了府,等到年老色衰被赶出府邸就是最平顺的命运,稍微有些不平顺, 那就是死都不知是如何死的。
谢凤池了解她,知道她最害怕这个, 她前头百般折腾, 不过就是想摆脱这样的命运,过上自由自在的享福日子。
他看着仍旧柔和,从不粗暴对待洛棠,却是在用温水一点一点地要炖烂她, 不准许她有机会怀上他的骨肉, 让她彻底烂死在这宅院中。
这般戏谑玩物似的报复, 反倒比真的伤害她的身子,更叫她胆寒。
这人哪怕动了欲念,也清醒分明得让人害怕,他这般报复她,更是在苛待他自己。
还是说,谢凤池如今出了孝,已经不拘着在府中胡闹,在外边也有抒发的机会了?
洛棠难免想到这个,脸色更加不好了。
几桩大案彻查下来,年关也就到了。
今年的安宁侯府已经脱了孝,整个府邸在杜管家的吩咐下,四处都打点装饰了,热热闹闹喜气洋洋。
唯有一处院子,原本还准些下人进去,后来侯爷吩咐,只准他的亲卫守着,服侍的丫鬟也日日替换,所以杜管家也没能去安排。
是也,洛棠便遥遥看着府里处处喜气洋洋,唯有她这春老院冷冷清清,院门口和屋檐下几个淡悠悠的素纱灯笼看着格外凋零。
洛棠不尴不尬地扯了扯嘴角,忽而就想起去年这会儿。
当时,侯府还要守孝,四处都凄凄惨惨,只有谢凤池私下命人将她的院子装点过,还趁着夜里无人,替她弄来了烟火。
这些事便不能想,一想,洛棠就能记起这人从前有多好。
他低垂着眉眼,俊面无暇,温柔笑得眼里似有星光,全身全心都要献给她一般,像个春心萌动的毛头小子。
虽说那时的谢凤池已经是个坏胚了,只是比起现在,人皮披得更牢,对她也更为体贴,将那些戏谑与嘲讽都藏在人皮下了。
洛棠攥紧了斗篷,烦躁地想,终归都没了,她再后悔也不能时光倒退,程四郎也从隔壁院子被送走,听送饭的丫头说,因着主子嫌烦了,又赶上过年,总养着这么个撕心裂肺叫唤的玩意儿不吉利,便送走了。
洛棠盯着饭菜摆上桌,呆呆地想,好了,今年连个能拜托熬醒酒汤的都没了。
她心中有些愤懑,有对自己将事情都搞砸的失望,亦有对谢凤池说不清的复杂。
看了眼吃食也没胃口,索性想着去装扮一番,也好叫谢凤池今晚再来的时候,自己再努点力。
一味地失意认命,岂不是真被谢凤池拿捏得死死的?
可她给自己搭好了衣服,整理头面的时候,突然找不到了玉钗。
那可是原先同谢凤池浓情蜜意时他第一次送自己的东西,洛棠想着今晚戴上,叫对方心里舒服点,也给自己讨点好,可蓦然找不到,她便更气了。
怎么处处都不对付!
洛棠不得不披散着头发和外袍,小心地摸出屋子。
院中黑漆漆的,除了送饭和有事她呼喊,丫鬟们也不进来,方便谢凤池突然发疯,与她在此胡闹,她便也不再拘束着,顿在院子里翻找起来。
姑奶奶原本趁着除夕,与夫婿过来给侯府送点心,可谢凤池还未归来,她自己在府中绕了一圈本欲离开,她都没想起这里曾住过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结果才路过春老院附近,便见到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居然毫无礼仪姿态地蹲在院中的地上,在拨拨弄弄着什么。
姑奶奶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在做什么?”她压低了声音问身旁的丫头。
丫头远远见洛棠有失体统的样子,心中一惊,想着姑奶奶是侯爷的姑母,便也就低声答了:“是世子不让那位出院子,日日就拘在里边儿……”
所以如今这样子,疯了也不是不可能。
姑奶奶想到侄儿那副清和雅正的模样,脸色变了变,这一年来她没见过洛棠,以为人早就打发了,没想到竟还有后续。
可她还记得谢凤池曾因洛棠严肃提点过她,所以如今虽然心头疑惑,却也不敢大过年的闹腾起来。
说来可笑,他的亲侄子如今遂了她的愿,重回朝堂,可眼见着,却好像与她的关系越来越远。
思前想后,姑奶奶回去叫自家夫婿先回府,她留在府中谢凤池。
年尾是休沐的时候,可因着圣上身子不好,堆积在内阁的折子便多起来,谢凤池作为内阁内最年轻的后生,主动留到了最后才回府。
刚回来便见到姑母欲言又止的模样。
“可吃过了?”姑奶奶还是先笑问了下。
谢凤池笑起来:“圣上御赐了晚膳,倒比在府中吃的热闹,叫姑母担忧了。”
姑奶奶便忍不住想起在春老院地上捡东西的洛棠。
与侄儿比起来,那娘子未免……有点落魄,她纵使心中不喜,多少也是盼着谢凤池能有个喜悦宽和的后院,而非拘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原本还说要送进宫里。
“姑母可是有事要与我相谈?”谢凤池看了眼身后,姑父不在,应是被姑母提前支走了。
姑奶奶犹豫再三,轻声问:“如今你已出孝了,圣上可能还因你拂了三公主面子的事不喜,未曾替你赐婚,可要姑母替你相看相看?”
谢凤池嘴角的笑容微微敛起。
姑奶奶直觉有股子寒意,她的侄儿已与小时候大不相同,总是在一顿一挫间叫她体会到连她夫婿都没有的迫人架势。
可谢凤池仅仅沉默了片刻,便重新笑道:“姑母费心了,现如今朝廷事务繁忙,此事还是再等等吧。”
“不好等了,”姑奶奶有几分急迫,压低了声音,“我原以为圣上身子好起来了,可大皇子那么一闹,再耽搁,怕要再守国丧……”
“姑母慎言。”谢凤池低声提点了一句。
姑奶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颤颤巍巍地看向他:“你若真心喜欢那个丫头,你哪怕瞒着旁人先给个名分也好,拘在后院,疯疯癫癫,这也是在扎自己的心啊,何苦……”
姑母难得放下强硬身段,红了眼,“我身子不好,无法生育,就你这么一个侄子,我总归是盼着你好的。”
谢凤池安静听着。
“兄长与长嫂间的事,你应是知晓的,当年便是因为那个女人,闹得侯府后院不宁,如今我也是盼着,你若有本事,就尽自己心意去做也好,万不能再闹个意难平了。”
“尽我自己心意?”谢凤池轻轻呢喃。
姑奶奶见他还有商有量,稍微欣慰了些:“人笼统就活个几十年,若不按着自己的心意,不能尽兴,又有什么意思呢?先前是姑母不好,不该因着她出身不好就说那些话,你若是想,姑母替你先将人纳了……”
谢凤池摇了摇头:“姑母误会了。”
他看向姑奶奶轻轻笑了笑:“我如今做的,就是在按着我的心意。”
姑奶奶脸上露出诧异神色,想起洛棠披头散发蹲在草丛中的模样,难掩惊愕。
谢凤池去到春老院时,自然而然看到这处与侯府其他地方不同,寂静昏暗,如同他前半年多以来的心思。
她撕破了自己的人皮,叫自己如堕深渊,她便也当活在这样的深渊里。
谢凤池觉得,自己与姑母说得是实话,这就是他的心意,这样才好,才是真实的,能包容他们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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