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虎背熊腰,身高九尺,一头披散发,蹀躞勒腰,是北狄人的装扮。
舒明悦微微睁大了眼睛,乌蛮?
虞逻握着她腰肢的手指下意识地一紧,面色沉下,“你来此做什么?有何事,等我回去再说!”一边说,忍不住偏头瞥了眼舒明悦。
其实再世相逢,舒明悦对乌蛮的情绪已经淡了下去。
上辈子她已经杀了他一次,一世恩怨一世清,总不能再杀他一次吧?
只是此时她正坐在虞逻怀里,难免羞迫,舒明悦不自然地躲了躲,从虞逻身上跳下去,而这个离开的动作,又将虞逻吓一跳。
他手臂收紧,把她牢牢地摁在怀里,像是怕她离开。
乌蛮也没想到,可汗竟然美人在怀,目光落在舒明悦容貌上时,多瞥了一眼,但他没忘自己此来的目的,开口求道:“求可汗允许臣与屠必鲁调换,派他重新镇守凉州。”
舒明悦吃惊,小脸不可置信,虞逻竟然让乌蛮镇守凉州?
凉州鱼龙混杂,来往客商甚多,虽是北狄地界,但几乎人人都通汉俗、汉文。
乌蛮不会说中原话,派他去凉州做什么?
虞逻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唯恐乌蛮再多说,眼神死死地盯着他,厉声道:“此事回去再议!你先退下!”
舒明悦瞥了他一眼,直觉告诉她,虞逻此时的情绪不大对劲。
乌蛮一根筋,“噗通”一声双膝跪下,闷声继续道:“可汗,乌蛮未得凋令,私来长安,自知有罪,甘愿受惩罚,但臣不愿再驻守凉州!”
越说,乌蛮越委屈,忍不住抬头道:“臣不通汉文汉字,在凉州,如同异乡,那日从漠北回来,可汗要我驻扎在祁连山外,与先生学习,甚至不肯见我一面,便带着屠必鲁匆匆东归,可否告诉乌蛮,我何处做的不好?”
虞逻的脸色彻底变了,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频频转头看向舒明悦。
她没察觉不对劲吧?
舒明悦微蹙眉尖。
乌蛮,漠北,凉州,祁连山。
那不是虞逻带她回王城时候的事情吗?
她偏脸看向虞逻,直晃晃地撞入了他慌张眼神,神色一怔。
虞逻心神大慌,“悦儿……”
这个反应——
舒明悦脑海中好像飞快地划过了什么,僵硬地扭头看了看乌蛮。
一瞬间,神色慢慢变了。
虞逻的神情更慌了,“悦儿!”
此时此刻,舒明悦还有何不明白?脑子好像被人重重抡了一锤,霎时间一片空白,情绪狠狠冲撞又翻涌,她闭了闭眼,一言不发猛地将他推开,跳下矮榻。
乌蛮见此一幕,神色惊诧,十分不明所以地挠了挠脑袋,紧接着,眼珠子都要惊掉了地上,他们高大英勇的可汗竟然拽住那姑娘的胳膊,急声祈求道:“你听我解释。”
第75章 (捉虫) 我不想做你的妻……
解释?解释什么?
就在一盏茶之前, 他还不动声色地骗她,现在无论他说什么,舒明悦都不会再相信半个字, 那些积压的情绪在一瞬见全部爆发了。
舒明悦一言不发,只用力挣扎, 奋力地推开他, 直将人推了一个踉跄, 转身就走。
虞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神愈发慌, 直觉告诉他, 此时若不追上去,后果可能不可挽回了,他三步并作两步, 迈过门坎时甚至一时不察,脚下踉跄地晃了一下。
乌蛮见此一幕, 下意识地也跟着站起来,追了两步,后知后觉意识到此时自己不合时宜, 摸了摸鼻子, 尴尬地站在原地不动了。
虞逻一把拉住舒明悦的手腕, 将人圈在怀里,慌乱地哄道:“悦儿,悦儿, 是我错了, 我不该瞒你,你别生气……”
一边说,一边低头去亲她, 用一种近乎讨好的方式蹭她唇瓣。
原本,舒明悦还因为昨夜荒唐有几分心虚,此时却被恼恨的情绪充斥了,她心虚?怕是眼前这个男人不知道多高兴!
他什么都记得!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甚至不曾流露出半点愧疚和心虚!
舒明悦被他锢住了腰身,挣脱不开,一面偏头避开他气息,一面扬臂去推他的脸,奋力之下,竟然又将他推开了,她一双乌黑眼瞳恼怒地看着他,如凝了两簇火苗。
“你错了?不过是哄我的言语而已,若是乌蛮不来,你会一直骗我!”
“是我,是我不好,”虞逻顺着她的话说,面上划过一丝懊恼之意,两只深邃眼睛祈求地看着她,“我怕你还怨我,不肯原谅我。”
“所以你就瞒我!?”
舒明悦真是恨急了这种行为。
上辈子就是如此,他以为瞒她,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殊不知种下的因果,终有一日要解决。她知道他贪恋与她的鱼水之欢,两辈子皆如此,她也承认,她也很消受。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却是当真能做到动欲不动情。
深秋的风很大,嘶吼地卷过廊庑,将竹帘吹得叮当作响。
那些翻涌的情绪催促了舒明悦的眼泪,她看着他,眼睛慢慢变红了。
“从定国寺相逢,你就是装得吧?我原不知你有这般好演技,竟为了一个小妇人‘委屈’至此!怎么现在想见我了?为何上辈子不肯!”
随着质问的话落,泪水便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吧嗒一声接着一声地砸落在青石板。
见此一幕,虞逻的心一阵抽痛,伸出手臂轻轻抱住她,嗓子发干,“我想见你,我一直想见你,我以为你想回长安,心中害怕,才不……”
“够了!这个时候,你还要骗我?”
舒明悦高声打断他的话,咬死了唇,一点点掰下他的手臂,眼泪着实不争气,晕湿了她睫羽,晕湿了她眼眶,像三更天时的大雾,模糊了她所有的视线,也恍惚了她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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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元五年,夏中。
这些时日,虞逻异常忙碌,时常见不到人影,天不亮就走,半夜三更才回来,人都消瘦了一圈,可真应了那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饶是如此,也没忘了舒明悦,热烈更胜当初。
夜色昏稠,情至深处,只有此时此刻,虞逻感受着她在他怀里轻声颤动和呜咽,才觉得她的身、她的心,全部归于他,随他入云端,又或跌地狱。
黑暗隐没了他眼底情绪,只有微微粗重的喘息。
舒明悦脸蛋上红晕未散,伸手摸了摸他清瘦脸颊,虽然看不清他神色,手指却能摸到他微皱的眉头,轻声问:“这几月,你怎么了?瘦了这么多。”
最亲密莫过于夫妻,只要他稍微有些情绪变化,她都能一丝不差的感知,尤其在床上。
“无事,漠北叛乱未平,我心中不安,过两日就要走了,放心不下你。”虞逻面不改色地说着谎话,低头亲她额角,“王城不安稳,这几日你别出去了,等我回来。”
舒明悦迟疑地点了点头,“好。”
虞逻抱住她,开始轻轻亲她,先是亲脸蛋,又点了点唇瓣。他真的很喜欢亲她,一开始的时候,舒明悦甚至怀疑这厮会把她洗干净给啃痴了。
舒明悦任他亲着颈窝,胡茬扎人,忍不住躲了下,又问:“我叫人给你做了补膳,怎么没吃?”
“事忙,忘了。”
虞逻胡乱地应了一声,继续咬她锁骨,圈着她慢慢收紧。
舒明悦吃痛,娇娇呀了一声,伸手推他肩膀,“你轻点。”
似嗔非嗔,能酥掉人骨头,虞逻动作一顿,渐渐安静下来。舒明悦伸手摸了摸他后颈,抬起一双乌黑眼眸看他,软糯的声音一派严肃,“明日开始,你不能再碰我了,那些补膳也得日日吃,不然身体吃不消……”
话未说完,突然戛然而止。
虞逻微眯眼眸,气息骤然变得危险。
“刚才没叫你满意?”
他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手指抚上了她眼角干涸的泪珠。
舒明悦闻言,简直气昏过去了,脸色慢慢涨红,这个男人怎么回事?就算他厉害,也不能日日来,夜夜来吧?就算他吃得消,她也吃不消了!
这几日身体尤疲倦,像被拆散了架,晚上睡完,白日里还忍不住瞌睡,这样下去太荒唐了!
偏一张雪白面皮薄,再直白的话已经说不出口了。
见她这般模样,虞逻低笑出了声,伏在她肩头叹了口气,“好。明日不碰你了。”
孩子真的强求不来,命有则有,命无则无,两人成婚三年都无动静,的确不差这朝夕。
又过两日,虞逻率兵赴雁门,以领战的名义,密会裴正卿。
那年裴正卿三十七岁,身体清瘦,是个儒生,但他自幼身体不好,幽州有名的病弱公子,这次从长安至雁门一路奔波劳累,本就苍白的面容愈发沾染病气。
见到虞逻容貌的瞬间,裴正卿情绪激动,直接咳出了一大抹血。
“三舅舅,别来无恙。”
虞逻淡笑着看他,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令人震惊的话。
裴正卿喘气平复,叹了口气道:“我早该知道。”
早该知道,他与“裴应星”不是兄弟,而是舅甥。
虞逻不置可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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