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既然喊我大侠,我当然是去做侠义之事!”
萧家人猜测他也要去随军帮忙,可想起他三脚猫的工夫,都头大如斗。
徐瑾最是心直口快,当即说:“你还是别去添乱了!”
“不!我会用商人身份保障霍将军和萧大小姐的吃住,不给他们添麻烦!”说着,他也冲了冲去。
院中又是一片寂静。
萧承业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安慰大家:“人多力量大,锦瑟他们会平安回来的!”
* *
萧锦瑟策马冲上朱雀大道,这是帝都最宽阔的道路,百姓们只能在两边行走,中间空出的场地用来打马球还绰绰有余。
她听见后面紧随而来的马蹄声,猜是杨乾派人追来了,就伏在云雷耳边说:“好小子,再快些!我们一起去找你的主人!”
云雷更快地扬起四蹄,仿佛随时会腾云驾雾起来,如一道银色闪电往南冲去。
百姓们在路旁感叹好一匹神骏。
不过杨乾的策马技术高出萧锦瑟不少,转眼就与她并驾齐驱。他伸出手臂,想要将人捞过来。
萧锦瑟往一旁躲闪,没有坐稳,惊呼着就要摔下去。
“小心!”杨乾连忙拉住她,略一用力,就将她往这边拉来。
“放开!”萧锦瑟高喝一声,猛地将他甩开。她咬牙策马,在剧烈颠簸中看见了南城门。
快了!快了!只要出了南城门就好,杨乾不可能一直追来!
“驾!”杨乾怒喝着,冲到了萧锦瑟前头,他的侍卫们出现在前方道路上,一字排开。
萧锦瑟一惊,无处闪躲,只能勒住缰绳。她终于被杨乾逼停在大道上,双唇紧抿,飞扬的嫁衣坠落在身侧,胸口上下起伏着。
百姓们乍一看见她的容貌,都是神魂震荡,许久才缓过来,猜这是永宁县主无疑了。接着看她面前威严俊朗的男人。
男人身穿明黄衣袍,大梁能穿这个颜色的,只有当今天子。
“是、是陛下!”有人最先反应过来,跪拜在地。
所有百姓如浪潮般沿街跪拜,屏声静气,偷偷看马上那对男女之间会发生什么。
当今天子为了永宁县主当街纵马,疯狂至此,看来有一场好戏可看了。
百姓们相互用眼神交流着,都热血沸腾。
“锦瑟,你竟然这么会骑马。”杨乾沉沉说。
为什么,为什么她从来不敢接近马,如今却能做到如此地步?
他的心密密麻麻地痛,他当然知道答案,可不能去想,一旦去想,他就想要发疯。
萧锦瑟让呼吸平顺下来,说:“陛下身为天下之主,不该花费时间讨论妾身的马术。妾身还有事情要办,陛下,失礼了。”
杨乾面色更冷:“大梁律法,无关人等不能随军出征。锦瑟,你若执意要那么做,朕只能按律法办你!”
萧锦瑟气极反笑:“陛下,妾身只是想出城去透透气,妾身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跟随军队去战场!”
“朕陪你。”杨乾策马向她走来。
百姓们都看得出神,方才还低垂的头现在都仰得老高,脖子伸得比鹅还长。
帝都百姓都知道,当今天子性情冷厉,没想到对永宁县主却是关怀备至。
“多谢陛下,不用了。”萧锦瑟一边让马儿后退,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冲向城门的路都被百姓和侍卫堵住了。
而身后传来马蹄声,是萧家的武士赶到了。
难道真的出不去了吗?
那个曹衡,他会用什么身份对付开疆?
还有多少人等着取开疆的性命?
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行!必须闯过这一关!
可是到底要怎样才能出去?
萧锦瑟恼怒焦急到了极点,催动云雷慢跑起来。
杨乾见她仍不肯放弃,怒火中烧,低吼:“萧锦瑟!”
“杨乾!”萧锦瑟也气愤地吼出声来。
百姓们都替萧锦瑟捏一把汗,平日里大家说话写字都要避着天子名讳,永宁县主却敢直呼天子名字,是不是太恃宠而骄了些。
“回去!”杨乾盯着她,高声命令。
萧锦瑟从袖中取出降龙鞭,这是她去找云雷前带上的。如果万不得已,她就是冒犯杨乾也要追上霍开疆!
横竖她已经订了亲,按照大梁律法,她的罪与萧家没有任何瓜葛,上一世萧家牵连到谋反案中,杨乾没有砍她也是一样的道理。
百姓们见两人都到了一点就炸的地步,都有些心慌,生怕被帝王迁怒,可实在好奇两人之间会如何发展,硬是没有一个人逃开。
秋风吹动两人的衣袍,一个穿帝王常服,一个着深青嫁衣,原本是天底下最让人羡慕的爱侣,如今却当街对峙,如同仇敌。
“有刺客!陛下小心!”远处突然有人高喊起来。
所有人下意识往声音传来的南面望去。
萧锦瑟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驾着云雷冲出了杨乾侍卫的阻拦,萧家武士也如风般紧随其后。
杨乾这才回过神来,光天化日之下哪来的刺客!他大怒:“关城门!”
“关城门!”侍卫们一边去追萧锦瑟,一边向监门卫传达着帝王的命令。
萧锦瑟疯狂驾马,一片模糊中看见路边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沈涵,看来刚才那一嗓子是他喊的。她感激地对他一点头,沈涵也坚定地对她颔首。
她不敢多分神,在心中默念着快点,再快点。
云雷冲出了正在合上的大门,身后萧家武士依次冲出,朱红大门擦着最后一匹马的尾巴轰然关上,尘烟飞扬。
杨乾和侍卫们被关在了城门内。
杨乾怒不可遏,她还是走了,监门卫这帮废物!
他有一瞬间的失智,差点就下令把监门卫都拖下去砍了。但他立刻清醒过来,登上城墙,看着深青婚服的曼妙少女专心策马,一往无前。
心痛得不能再痛,他反倒沉静下来,露出了期待的笑——
那就让她走,等她归来的时候,她就是他一个人的萧锦瑟。
* *
霍开疆为了尽快凯旋,出发的动作前所未有地快,他一边往城外赶,一边让随从们尽可能地搜集有关南疆的一切消息。
赶到大军面前时,他正坐在马背上看一卷书籍。
“霍将军!”正等着他的副将在马上抱拳行礼。
霍开疆这才从书上抬起眼睛,见是张放,笑道:“又是你!”
张放笑道:“陛下一定是看咱们上回在仙留山配合默契,所以这回还让属下做霍将军的副将!”
“既然是第二次合作,这回应该更默契才对。”霍开疆说。其实他心知肚明,张放和自己走得近,所以杨乾想一次把自己这拨人都除了。
只是杨乾注定要失望了,自己征战无数,还从没有人能把自己怎么样。
“出发。”霍开疆淡淡说。
“出发!”号令下去,大军开动。
张放在一旁说:“霍将军,兄弟们都知道过几天是您的婚期,这回一定更加卖力,好让霍将军尽快回去成婚!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大军的喊声如狮吼,震天动地。
霍开疆感动地拍拍他肩。
这一声高喊过后,满军寂静,霍开疆忽然看见身旁多出一袭青衣,片刻的错愕后低呼:“锦瑟!”
“开疆,我来了。”萧锦瑟热泪盈眶,追上了就好,虽然自己的到来不一定能保证大家平安,可至少,她能和他生死与共。
“外面风大,你快回去。”霍开疆说。
萧锦瑟摇头。
“那就送一里,一里过后你马上回去。”
“我不是来送你的,我和你一起去南疆。”
“哦?”张放等将领同时发出百转千回的音调,夸张地表达对霍开疆的艳羡。
“不行!你回去!”霍开疆严肃地按住云雷。
“我不是出来玩的,我有重要的事要说!我们到了南疆后要找一个人,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依稀知道他长什么样,找到那个人,打赢这场仗的可能性就会大很多!”
霍开疆见她说得认真,知道自己赶不走她,只好让她跟着。他从包裹里拿出一件外衫为她披上。
萧锦瑟低头看看自己,说:“嫁衣可不能弄破了,我去换衣裳。你……有多余的衣裳吗?”
霍开疆拿上包裹,带萧锦瑟去路边。
女武士们用布给萧锦瑟设了个屏障,她换上霍开疆的衣裳。他的身形比她大出太多,她将衣袖和裤腿挽了好几道,身上松松垮垮的,用腰带好好系了,仔细包好嫁衣,两人骑马去追大军。
回到队伍前头,萧锦瑟对张放等人道:“虽然这回我没带吃的,可你们也要好好作战,等回到帝都,大家来府上吃三天三夜,不,吃一辈子都可以!”
“一辈子?那怎么好意思?”将领们高声笑。
张放说:“萧大小姐放心,我们一定速战速决,霍将军说一个月打完,我们就绝不多拖一天!”
“不,不用急,慢慢来,安全要紧。”
“好,我们都听萧大小姐的!”
“对!”
霍开疆见众人都摩拳擦掌想要在萧锦瑟面前好好表现的样子,摇头笑道:“虽然我不放心你一路跟着,可看这情况,好像只有你最能激励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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