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让堂屋里的奴仆护送女眷们赶到后院,吩咐她们锁好门,自己匆忙往外赶。
“锦瑟,你干什么去!”谢夫人不安地将人叫住。
“我去找人帮忙压制大理寺!”萧锦瑟说着,去牵了云雷,抚了抚它的银色鬃毛,说,“好孩子,我们一起冲出去,这么多天你憋坏了吧?”
云雷像是听懂了一般,点点头。
萧锦瑟翻身上马,一手策马,一手挥鞭。
云雷快步奔腾起来,萧锦瑟在马背上颠簸得厉害,想起以往的坠马经历,心中升起恐惧。
不,这回不一样,这回一定不会摔下去!
萧逸之看见她往外冲,大喊起来:“别让她跑出去!”
几名狱吏向她围拢过来,她咬住下唇,压低了身子趴在马背上,一勒缰绳,云雷从众人头顶越过,冲出了人群。她转眼就来到宁国公府,找到新任宁国公、徐瑾的父亲,简单说明了情况。
如今老臣家族都知道杨乾要对付他们,就在暗地里联合起来,抱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心态,一家有难,四方支援。
宁国公二话不说让人备马,往萧家赶去。
萧锦瑟继续去找人,赶到裴家,请出了裴太傅父子三人。
帝都的权贵们都住得近,她很快跑完一圈,回到萧家时,双方已经停止打斗,老臣们在堂屋里端坐,大理寺卿和萧逸之几个只能站在庭院里,双方正在雄辩。
裴太傅高傲地抬着头,大声道:“大理寺卿宁愿相信一个不忠不孝之人的话,也要将罪名按在镇国公头上,大理寺卿意欲何为?今日抓了镇国公,明日是不是要将我们都抓尽?到时大梁危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大理寺卿又该如何自处?”
大理寺卿自认为忠君爱国,却被裴太傅反咬一口,气得说不出话。
萧逸之捂着被萧锦瑟鞭打出来的伤口,只一个劲大喊:“叔父不配合调查,就是心里有鬼!你们包庇他,是帮凶!”
宁国公冷笑道:“一个因为偷鸡摸狗被赶出家门的赌徒,嘴里能吐出什么来?怎么,偷东西不成,这回换明抢了?”
“你!”萧逸之被戳中痛处,哑口无言。
大理寺卿将他拦住,盯着一屋子人,一筹莫展。
萧锦瑟冷冷道:“怎么,大理寺卿难道还想在萧家用晚饭?管家,送客!”
大理寺卿咬着牙,不甘心空手而归。他是杨乾的心腹,知道年轻的帝王想要除掉阻碍他的老臣们,所以前些天萧逸之说出这个惊天秘密后,他立刻上报给了杨乾。天子的意思,是让他趁机打压萧家。这是他获得天子更深一层信任的好机会,他怎么能放过。
“事情没查清楚,我寝食难安。”大理寺卿说。
萧锦瑟淡淡道:“那您就留在这儿看我们用饭吧。晚上就在庭院里打地铺,想来凉快得很。”
大理寺卿的脸直抽抽,虽然他被授意来打压萧家,可这位永宁县主如今是陛下的心头好,他只能受着。
“陛下驾到!”门外忽然响起秦无垢的声音。
萧锦瑟心中一紧,杨乾,果然是他!他就这么迫不及待?
大理寺卿等人忙让出一条道,天子龙行虎步走了过来。
镇国公、裴太傅等人不得不起身行礼,虽然知道这件事有天子的手笔在里头,可表面上的礼节还是要做足,不能让他抓到把柄来修理他们。
杨乾淡淡点头。
萧锦瑟发现,同样是高傲冷漠,杨乾看起来尤其惹人厌,让人想上去打几个耳光,霍开疆却做得一身正气,能迷倒不少姑娘。
萧锦瑟以为自己站得偏,肆无忌惮腹诽着杨乾,不想他忽然看了过来,对她微微点头。她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盯着满脸是血的萧逸之。
众人将杨乾请入主位。
杨乾看一眼满院子的人,冷冷问道:“这是在聚众闹事?”
大理寺卿上前一步,抢先道:“回陛下,臣得知镇国公为夺爵位谋害兄长,人证物证俱全,特来请镇国公去大理寺一趟,将事情调查清楚。镇国公却与臣的人动手,还请来太傅等人污蔑臣。臣秉公办事十几年,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案件。”
“人证物证何在?”杨乾说完,大理寺卿忙把信件呈上去,证人陈安则开始痛哭流涕说起自己的罪状。
萧锦瑟冷笑道:“陛下是明君,想来不会因为这些不足道的证据而轻易下结论。”
杨乾点头道:“此案过去多年,真相难以判断,朕会亲自审理,无关人等速速离开。”
萧锦瑟皱眉,果然,他是来压制萧家的!
裴太傅高声道:“陛下!萧逸之好赌成性、人品堪忧,陛下不能信他的话!”
“朕自有判断!”杨乾目光一冷,“众卿退下!”
裴太傅等人不再多说,方才“聚众闹事”已经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他要是给众人扣个谋反的帽子,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众人只好行礼告退。
萧锦瑟看着众人退去,庭院里除了自家奴仆,就是大理寺狱吏和杨乾带来的右羽林卫。
和大理寺一样,右羽林卫也是杨乾亲手扶植的势力。
也就是说,萧家又一次落入了杨乾的手中。这个荒淫昏庸的暴君还是有几分手段的,在萧逸之来闹事前先支走了霍开疆,一旦萧家被定罪,有谁敢救?
萧锦瑟在木廊上皱眉,握紧了降龙鞭,竭力忍住冲进去鞭打杨乾的冲动。
杨乾却把她叫了进去,示意她在下首处入座,问她:“永宁县主有何看法?”
萧锦瑟只在屋子中央站着:“萧逸之一直记恨父亲袭了国公一位,如今做出假证据来污蔑父亲,妾身一点也不意外。”
“可证据确凿。”
“陛下真要因为这些所谓的证据给父亲定罪?”
“国有国法。”杨乾深深地看着萧锦瑟,嘴角勾起一丝笑,他忽然对众人说,“朕与永宁县主有话要谈,你们都退下。”
“陛下!”萧逸之忙上前一步,他知道天子中意萧锦瑟,要是让两人独处,萧锦瑟用点狐媚手段,他今天这一场努力可不就白费了!
“退下!”杨乾说着,目光扫过所有人。
大理寺卿当先带着萧逸之和陈安退下去。
镇国公担忧地看向萧锦瑟。
萧锦瑟对他摇摇头,让他放心离去。
所有人快速离开后,杨乾起身来到萧锦瑟面前,低头柔声道:“别怕,朕是来帮萧家的。”
萧锦瑟觉得可笑,抬头盯住他的眼睛说:“妾身还以为是陛下命萧逸之来污蔑父亲,原来是妾身误解了陛下?”
“若朕真要打垮萧家,又怎会用这等家长里短的事?”
是啊,他当然不会用这种事来打压萧家,上一世他直接给萧家安了个谋反的十恶不赦之罪!
萧锦瑟冷冷一笑:“看来真是妾身误会了。陛下就是陛下,要帮萧家之前,先咬定萧家有罪,莫非这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只要你求朕,朕就帮萧家洗脱罪名。”
“所以陛下还是觉得父亲有罪。陛下,让您失望了,妾身相信父亲是清白的,父亲也一定会想办法证明他无罪。”
“你当真,连求都不愿意求朕?”
杨乾上前,萧锦瑟后退。
“既然陛下认定萧家有罪,妾身求了陛下又有什么用,陛下仍旧会以为父亲能为了爵位谋杀兄长,天下人依旧会议论父亲!”萧锦瑟嘲讽地一笑,“更何况,妾身曾经梦见求陛下的下场,妾身从陛下心爱的马上摔下来,陛下恨妾身害了您的爱马,下令立刻处决萧家。妾身不敢不相信这个梦,为了陛下爱马的性命,妾身还是不求陛下为妙。”
杨乾心头震动——莫非这是巧合?前几日自己也曾梦见她苦苦哀求自己,而自己对她不屑一顾,她试着骑马讨好自己,却坠马而死,临死前她一语成谶,自己果然在不久后做了亡国之君,被人攻破帝都,自己也成了阶下囚。
他原本不信怪力乱神,可这些梦反复出现,又如此深刻,仿佛有着某种联系在预示未来。
他担忧自己的帝位,也害怕像梦里那样失去她。
所以在得知萧家惹上这样一门官司后,他想也不想,决定给萧家施压,逼着萧锦瑟求自己。
只要她肯向自己低头,跟自己回宫,别说是放过萧家,就是她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愿意亲自替她摘下来。
“锦瑟,你可以试试,朕会让你知道,你的梦信不得。”
萧锦瑟看着他深情的双眼,只觉得可笑,这人对自己不管是爱还是恨,使出的手段永远都这么滑稽。求了他之后呢?进宫被他关着,任由他找个别的理由对付萧家?
想到这里,她面露冷笑,移开目光,说:“天晚了,请陛下尽快回宫。伯父之死,萧家会给陛下一个交代。”
“不,朕就在这里等着,你会求朕的。”
萧锦瑟冷冷看向他,帝王目光坚定,带着不容人抗拒的威严,像是要将她吞吃下去。
他要在萧家等着,看来他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萧锦瑟后退一步行礼道:“既然如此,请陛下用晚膳,妾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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