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这个高个年轻人是什么来历,只知道他任劳任怨,也从不说话,像是认了命。
当他回到帝都,重重城门打开,曾经的重楼高阁、雕梁画栋都化作焦木,霍开疆派来的士兵在忙着搬运百姓尸体,他们好奇打量这个身戴枷锁的囚犯。
巨大的冲击让杨乾一瞬间佝偻下去。他弯下腰搬开一根烧焦的柱子,下面是一个母亲护着个刚出生的婴儿,他终于忍不住跪下去,望向帝都上空的愁云惨雾。
不杀他是对的,他该用自己的一生去弥补犯下的罪孽。
不久后,萧锦瑟过了孕期头三个月,孩子坐得稳当,她和霍开疆便从云中城出发,带着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往帝都开去。
第89章 最好的皇后【正文完】 【预收求收藏】……
从西疆到帝都, 路途漫长,本该很辛苦,可霍开疆早从番邦请了手艺精妙的匠人, 让他们研制出一辆行驶起来十分平稳的车,便是装满杯子的茶水也不容易洒出一滴。
宽敞的车厢中设了一张床, 窗明几净, 和寻常房间几乎没什么两样, 途中的道路和驿馆也都修整好了,队伍每过一处, 粮食果蔬都供应充足, 萧锦瑟没有感到一丝疲惫和不便。
再有五天路程就能回到帝都, 霍开疆反而放慢了赶路的速度,怕萧锦瑟吃不消。车队来到城中的驿馆落脚。
萧锦瑟靠着凭几坐在廊下,家人们也都过来,和她一起用些点心茶水。
萧锦瑟向伺候的众人道:“还是老规矩,大家自去放松筋骨, 这里留两个人照应就行了。”
侍卫侍女们听了,便留下两人,其余人或是去整理房间, 或是在庭院里玩耍, 有几个胡人侍卫还载歌载舞起来。
“真好啊,天下能一直这么安定下去就好了。”萧锦瑟看着夕阳下生机勃勃的庭院, 笑着说。
“放心吧,这天下有你和霍将军坐镇,不会再乱了。”徐瑾坐在她身边说着,伸手指向远处,“你看, 长平多开心啊。”
萧锦瑟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看见七个月大的奶娃娃萧长平正在奶娘怀里,一边拍手一边大叫,想要和胡人们去跳舞。一个胡人舞姬从她面前舞过,她笑得口水直流。
徐瑾看着远处的女儿,笑得温柔:“有你们在,天下的孩子都能平安喜乐,往后很多年,所有人都会记得你们。”
萧锦瑟微微笑道:“只要天下不乱,坐着龙椅的是谁都没有关系。不过既然我们有这个机会,那我们少不得打起十二分的力气,把天下治理好。”
“在说什么呢?”霍开疆从长廊尽头走来,在萧锦瑟身边坐下,剥了颗葡萄,熟练地喂进萧锦瑟嘴里。
徐瑾笑笑,拉上谢夫人看孩子去了。
萧锦瑟笑道:“我们在说长平是先学会叫父亲还是母亲呢。”
霍开疆又剥了颗葡萄喂给萧锦瑟,说:“哦,如果她先喊父亲,咱们生的就是男孩,如果她先喊母亲,咱们就生女孩。”
“贫嘴。”萧锦瑟将葡萄塞进霍开疆嘴里,嗔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也能凑在一起说。”
“我这是好奇这小东西是男是女,以后长得像谁。”霍开疆轻轻抚过萧锦瑟腹部,突然一怔。
“怎么了?”萧锦瑟歪头看他。
“孩子动了!他他他踢我!”霍开疆话也说不顺,忙低头趴在萧锦瑟肚子上,只觉耳边又是轻轻一下,“他又踢我!”
萧锦瑟被他的孩子气逗笑,说:“孩子早会动了,不过那时候动得轻,如今力气一天比一天大,踢得可欢了。”
霍开疆轻揉萧锦瑟的肚子说:“你辛苦了。”
萧锦瑟扬扬下巴,颇为高傲地说:“我要吃葡萄!”
霍开疆点头弯腰笑道:“小的敢不从命?”
两人笑闹着,余光看见贾文在不远处拦住了一个侍女。
贾文挺直腰板挡住侍女的路,说:“你别以为夫人有了身孕,你就有机可乘要接近我们将军,我告诉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侍女捧着一套衣裳,急得直跺脚:“我没有!”
“还说没有?我早就留意到你了,你常常偷偷看我,就是想绕过我接近我们将军!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别想打将军的主意!”
“你这个呆瓜!天底下只有你们将军一个男人是不是?所有姑娘眼睛里只看见你们将军是不是?呆瓜!呆死了!”侍女把衣裳往贾文身上一摔,气得扭头就走。
“做什么!做什么!衣服拿走,我不会交给我们将军的!”贾文正要去追,被霍开疆叫住了,他藏起衣裳若无其事般走过去。
“藏什么呢?”霍开疆问。
“没什么。”贾文心虚地笑笑。
“我都看见了。”霍开疆说,“有姑娘给你送衣服。”
贾文硬着头皮把衣裳拿出来,不敢说这是送给霍开疆的。
霍开疆说:“你试试合身不合身。”
“啊?我?”贾文有些莫名其妙,“这铁定不合身!”
“不试试怎么知道?”霍开疆说。
贾文只好听话地展开衣服在自己身上试了试,竟发现很合身,他还嘀咕着:“我穿着刚好,将军肯定穿不上啊!”
霍开疆笑道:“是吧,我穿不上,那怎么办?”
“扔了呗!”贾文脱口而出,“就算合身,将军也不会要其他姑娘的东西啊!”
萧锦瑟被贾文憨头憨脑的逗笑了,她戳戳霍开疆说:“快别逗他了,教教你的好兄弟吧!”
霍开疆清了清嗓子说:“这身衣裳就是给你做的,人家不是要接近我,是要接近你啊。”
“接接接近我?”贾文不可思议了半晌,终于把衣裳抱在手中,说了句“坏了”,就跑走了。
霍开疆笑着摇头,对萧锦瑟道:“贾文精通打仗杀敌,可是在某些方面一窍不通。”
“可不是?这叫上行下效,和你一个样!”
“我有这么笨么?”霍开疆搂住萧锦瑟,“我要是那样,怎么能娶到天下最漂亮最温柔最善解人意的萧大小姐啊!”
萧锦瑟捏住他嘴,笑得不行:“你这样贫嘴,以后怎么让朝臣服你?”
“我只对你贫嘴。”霍开疆蹲在下面两节台阶上,抬头看着萧锦瑟,像个顽皮的孩子,“没人知道我的真面目,只有你知道。不信,你去问问其他人。”
“好了,我信。”萧锦瑟捧着他脸道。
“霍将军!我要见霍将军!”外头响起了玄真公主的声音,紧接着她不顾侍卫阻拦冲了进来,身后跟着柳慎言。
柳慎言一个箭步拉住玄真公主,低声说:“不要冲撞了霍将军。”
玄真公主甩开他的手,在庭院里跪下,快速说道:“霍将军,我想快些回帝都去找皇……去找兄长!我保证不会惹事,求霍将军成全!”
柳慎言对她道:“你先回去,我向将军求情!”
霍开疆一边给萧锦瑟剥着葡萄,一边说:“虽然你和杨乾是兄妹,可我从没把你当囚犯看,既然你思念兄长,你可以自行离开。只是他是囚犯,你不要逾矩就是了。”
“杨梦令谢过大将军!”玄真公主磕了头,起身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柳慎言担忧地扭头看她,却听霍开疆道:“柳御史,帝都需要重建秩序,请柳御史和镇国公等人快马加鞭先回去。你和杨梦令情谊深厚,空闲时候你多多照顾她。”
柳慎言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道:“大将军,这是何意?”
“我说过,我不会把她当囚犯,从此以后她也是我的子民。”
柳慎言明白了什么,领了命,立刻起身去追玄真公主。
城中已经恢复了繁华,玄真公主驾着她逃难时的马车,与周围一切格格不入。
柳慎言骑马追上她,边走边说:“殿下,我同你一起回去。”
玄真公主头也不抬,专心赶着马:“我已经不是什么公主,柳御史就不怕我给你招来灾祸?”
柳慎言知道自己失言,便说:“杨姑娘数次救我于水火,莫说已不是公主,便是犯了律法,我也当舍出性命报答姑娘。”
“不用了,我不需要报答。”玄真公主挥鞭让马儿走得更快。
柳慎言追上去:“杨姑娘,请恕在下唐突,在下想……想与杨姑娘结为夫妻。”
玄真公主眼里含了泪,微微抬头看向远方:“胡说什么!你的前途不要了?你在帝都为霍将军赢得民心,他定会重用你,你娶我,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柳慎言正色道:“杨姑娘也曾劝令兄向善,若有人因我娶了杨姑娘而非议我,便是那人狭隘,我自当无视。”
“那霍将军呢?我兄长几次要杀他,他现在或许不介意我的身份,可他能容忍你娶我?”
柳慎言缓缓道:“大将军心胸宽广,还命我照顾杨姑娘。”
玄真公主怔怔道:“他是个好人……天下在他手中,是百姓的幸事。”
柳慎言道:“那杨姑娘可愿意与在下结为连理?”
玄真公主眼里突然溢满泪水,她忍不住眨眨眼睛,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一边赶车一边抹去眼泪,说:“你这呆子,突然说这个干什么!我现在哪有心情想这个!你等着,等我想清楚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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