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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衣 (阿凫)


  崔浔慢慢移了过来,朝着季殊袖口处一点寒芒望了眼,似下了何种决定一般,为难着开口:“杨家当真值得你如此卖命么?眼下艰难,倒也不必自相残杀,等出去了,我放你走。”
  季殊与秦稚一时都未反应过来,诧异地望向他,见他神色不似玩笑,季殊才轻笑一声:“崔大人,你的原则呢?我是贼,放我走?呵...”
  崔浔俯身拍拍秦稚的肩膀,要她放下刀。
  若不是被逼到绝境,秦稚也没动过什么杀人的念头,只是觉着季殊趁人之危属实下作。她初时并不肯放下刀,不过既然崔浔说了话,也只是略顿了顿,便乖顺地照办。
  崔浔就近为自己寻了根用来支撑身体的杆子,走在前头:“在性命前头,原则倒是可以放一放,想法子出去吧。”
  话里的性命,倒不是他自己那一条。方才他们交手之时,崔浔站在外面看得一清二楚,季殊还藏着袖箭。自己本想出声提醒,却不料季殊从头到尾,都没有拿袖箭伤人的意思。袖箭小巧,哪怕是处在下风,也能在一瞬间释放,扭转局势。
  然而季殊没有,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没有动秦稚,便足以让崔浔把自己的原则往下降上那么一寸。
  短短这么点功夫里,他们拆了伙,又不得不绑在一起继续前行,人心隔着肚皮,突然没有了开始的活跃,各自闷着头朝前走。


第46章
  一条路从明走到暗, 淅淅沥沥又下起雨来。
  密林里狭路相逢,各自拔刀为战,血肉翻飞, 刀尖划破衣衫的声音分外明显。
  秦稚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一脚踏在泥泞里, 满面壮烈。
  不知过了多久,站着的也不过寥寥几人, 在风雨里一甩刀, 越过崔浔, 直奔秦稚双目而来。
  “躲开!”
  季殊忽的回头,手一抬,留了许久的袖箭擦过秦稚脸颊飞去, 击飞链刀,正中那人眉心。出手利落干脆,半点也没有犹豫。
  依傍着袖箭,他们勉强有一战之力。
  尤其最前面,还有崔浔挡着, 能挨近秦稚的不过尔尔。
  所以当那把刀劈向崔浔之时, 她甚至来不及扑上去,眼睁睁看着崔浔在自己面前倒下。
  ...
  “崔浔!”
  眼前景色快速飞转, 最后定格在崔浔临了那一眼, 秦稚忽的惊醒过来。
  哪里还有什么密林, 不过枕被上她留下的几根青丝。
  原来是做梦。
  秦稚用手擦了一把脸,所触到的是梦中与现实同存的满面泪水。
  窗外也是一片明亮, 半点阴影都瞧不见。从密林里出来已经过了一整日,她有些脱力,睡到了第二日午后。
  回想起脱险之时, 她尚有些后怕,虽不如梦中那般,却也算是凶险至极了,若非季殊准头还算不错,没有浪费仅有的几只袖箭,怕是真要殒命在那里。
  正想着,肚子自然地叫了声,秦稚忙慌从床上爬起来,换过一身衣裳,随手绑着头发往楼下走。
  虽过了午饭时候,楼下却也还算热闹,黎随坐在桌前,百无聊赖地看着来往行人。
  秦稚出声同他招呼:“黎大人。”
  黎随应声回头,自然地吩咐谭渊:“去让他们上吃食。”
  客店老板动作极快,没等秦稚在黎随对面坐稳,便亲自捧着吃食殷勤送来,一看便无人动过,特意为她准备,甚至还冒着丝丝热气,想来是在炉上温着。
  人饿了,脸皮自然也厚了。秦稚也明白这些饭食专门为她准备,倒也没有甚不好意思,端起饭碗扒拉几口,觉着每一样都合适得很。
  黎随调换方向,半靠在桌上看她吃饭:“慢点吃。”
  虽是这么说着,看秦稚吃得如此开心,他也拣出双筷子,在几道菜里都尝过一遍。甫一入口,他便悔得肠子都青了,吐着舌头要水喝。
  “这么辣!”
  黎随向来吃不了辣,对于辣椒的概念也只停留在赤红一片,倒是没想到那青色的也这般辣。不光辣,还很是麻最,他伸手摸摸唇瓣,还好,还在。
  秦稚吃下半碗饭,回身望见黎随涨红着脸猛灌水,属实有些有趣。
  “难怪崔浔不让我吃,他果然还算仗义,没害我。”
  提起崔浔,秦稚问道:“他人呢?”
  身边谭渊面有悲色,回道:“有两位兄弟殒身,怕他们不能魂归故地,崔直指命人捉拿庄太守之后,便亲自去为他们收敛尸骨了。”
  秦稚一时默然,那两位绣衣与他们自己跳崖不同,是先被人刺死才摔落,半点生机也没有。
  “可是崔浔的腿...”
  谭渊摇摇头:“直指说两位兄弟是他带出去的,也合该由他带回来,谁也拦不住。女郎还睡着的时候,找医师来看过,也包扎过了,说是有些移位,没伤到根骨,之后好好养着就行。”
  倒也不是谭渊特意将这事往小了说,而是在他看来,比起崔浔过往的伤,这点属实排不上号。毕竟有过腹部挨上一刀,还要继续追人的先例,崔浔在他眼里,和神仙也只差不会飞了。
  然而秦稚却没心思吃饭,手里捏着筷子,下意识在饭碗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没头没脑问了句:“黎大人,我是不是对崔浔不大好啊。”
  黎随把整壶水灌入腹中,尚觉不够,正剥着一个橘子,闻言一用力,拇指整根没入橘子,不可置信道:“你可算察觉到了?你对他那哪是不大好啊,你对他简直是太不好了!”
  他显然没明白一件事,女子口中的话大多是自谦,你若是当真顺着说下去,便该做好受磋磨的准备。
  果不其然,女儿家的自尊心在此刻作祟起来,秦稚放平筷子,先是喃喃为自己分辩:“...我哪有...”
  不过说到后头,她自己也有不好意思起来,扶着额头避开黎随的目光,又问:“还请黎大人指教,我何处不好,又该如何自勉?”
  黎随思忖片刻,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含糊其辞道:“不大好说,只是觉着你不大爱搭理他,他和你说上三句话,你便急着赶人,或许你多和他说说话?总归你对他好些。”
  看他老神在在的模样,秦稚一时倒也信了十分。梦里情景十分可怖,眼一闭,崔浔苍白的脸仿佛又近在眼前,激得秦稚原地打了个寒战。
  以她有限的认知与黎随的话瞧来,应是她平日着急忙慌把崔浔往外推,心里那点愧疚作祟,才在夜里让她尝一尝失去的味道。
  那滋味属实不好受。
  梦里的失落延续到现实里,秦稚只埋头不知想些什么,故而直到崔浔收尸回转,一眼瞧见她眉头拧成结,坐在大堂里长吁短叹。
  他心思一转,往秦稚身边一坐,手里的东西顺势递过去:“刀找回来了,我也擦过了,庄越仁也被擒了,至于季殊,我只放他一次,日后还有机会抓回来。你...你不必不开怀了。”
  显然他有些误会,以为秦稚忧心的是那些不相干的事,甚至连季殊都提了一嘴。
  这倒是让秦稚愈发纠结起来。本来愁得便是枉担崔浔的好意,谁知他一出现,心里的愧疚愈发明显起来,眼前死后又是那片血肉模糊的场景。
  秦稚伸手摸上金错刀,低声道:“...不是那些事。”
  崔浔不解,伸手探向她额头,那天淋雨回来之后,他便吩咐人煮了姜茶,不该有问题。额头不烧,只是有些汗意,看着不像生病的模样。
  秦稚有些不安,一时推开他的手:“我没生病...我做了个梦。”
  原来是被噩梦魇着了。崔浔舒了口气,摸摸她的发顶:“做梦而已,何况梦里都是反着的。今日天气很好,我带你出去走走,明后日就该回去了。”
  此间事了,也没必要久留。本该在擒获庄越仁之时,便收整行囊回朝,然而沧州无人可用,只能从邻近州县借人过来暂时主持大局。如此一来,他们不得不等上些时候,顺便彻底清算庄越仁府邸。
  秦稚问道:“还是别了,你的腿还是好好养着吧。”
  伤筋动骨是大事,何必为了陪她散心拿以后来赌。
  崔浔摇头:“我没事。”
  小伤而已,哪有陪她来得重要。
  秦稚一顿,终于还是下了决心,郑重其事地望向他的眼:“让谭渊去准备车马,你陪我去个地方吧。”
  *
  短短几日,已经是她第二回 来东郊了,想来秦牧在九泉之下也未曾料到,从前一年半载能见到的女儿,如今来得这般勤快,还把自己的得意门生一同带来。
  马车停在不远处,秦稚提着一壶酒,扶着崔浔慢慢靠近木碑。
  草木疯长里,崔浔望见木碑上草草写成的几个字,一时明白过来,恭恭敬敬跪下,一头磕下去,久久没有起身。
  秦稚并肩跪下,两人像极了婚仪上的拜见高堂,天地为贺。
  “我阿爹活着打了半辈子的仗,到死却背上一个逃兵的名声。”秦稚把酒洒在墓前,“本来没想带你来见阿爹,但是却不得不借你的手对付庄越仁,属实有些过意不去。因而我想在阿爹面前,同你做个坦白。”
  秦稚在心里鼓励鼓励自己,道:“我跟来沧州,不是来看什么故人的,从一开始就想借你的手,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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