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晚只觉得一股热气喷在了自己的耳垂上,那热度迅速蔓延上了自己的双颊,她心中慌乱,下意识就抬手去推开了陈烺,瞪着他气愤道:“那不然呢?”
陈烺呵地一笑。
“晚晚?”
不远处传来易佩瑶唤她的声音,元月晚一惊,转头就对陈烺说道:“你快走吧。”
陈烺却抱了胳膊,一副吊儿郎当的神情问她:“走?我为什么要走?你说的,你我既然没什么,还要避嫌么?”
这个人,还真是十分地不讲理呢。元月晚横了他一眼,行,他不走,她走。她迈步就朝易佩瑶那边过去了。
这次陈烺没再阻止她。
元月晚碰上前来寻找她的易佩瑶时,她回头看了眼那边,已不见陈烺的身影了。
“你在和谁说话?我好像看见个人。”易佩瑶疑惑道。
元月晚笑着摇头:“没什么,不相干的人罢了,我已经打发他走了。”
易佩瑶点了点头。
元月晚见她神色萎靡,便问道:“如何?”
易佩瑶勉强笑了笑:“该说的我都已经同他说了,往后桥归桥,路归路,我与他,”她哽咽了下,方努力说出,“再无瓜葛。”
元月晚知她心中难过,伸手揽了她,再去看那凉亭,周世文也已不见身影,怕是已离开,只有亭前的一丛兰草,静然绽放。
她不免感怀,这天底下的伤心人,到底还是不少。
第37章
自鸿福寺回来后, 越国公府一切如常。户部尚书府也传来了消息,说是和永定侯府的亲事也定下日子了,择定十月初六, 易佩瑶出嫁。
消息传来时, 元月晚正同宋金玉下棋。宋金玉手执黑子, 望了元月晚笑:“瞧, 这好事真是一桩连着一桩。”
元月晚没说话, 白子落下, 这才抬眸,望着她懒洋洋说道:“你没了。”
宋金玉一看棋盘,气得白子一扔,站起来就要走:“我还是去找阿英打叶子牌吧。”
宋金玉前脚才走,木兰就进来了, 她一反常态,附去元月晚耳边, 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 那边来消息说,周公子寅时上了吊。”
元月晚正收拾棋子的手一顿:“救下了没有?”
木兰道:“小姐放心, 人已经救下了,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木兰似有为难,但还是勉强说道:“周公子人虽活着,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没什么生气, 这几日连米汤也不曾沾过, 现在就躺在那里,似是,似是打算绝食而亡。”
“出息!”元月晚轻蔑道, “堂堂一个男人,还是读书人,就这点出息?”她气极反笑,“真是枉费了阿瑶姐姐的一片痴心。”
她将手中棋子一扔,棋子落于棋盘上,哗啦一阵响。
木兰见了,知她是真的生气了,也不敢言语,只垂首站在了一侧。
静默片刻,元月晚一抬手:“去备车吧,我们去瞧瞧。”
木兰答应了声,才要去,又听元月晚叮嘱道:“此事不必告知表小姐。”
木兰一愣,还是顺势答应了。
马车行至周世文租住的院落外,奉命看守的小厮见是大小姐亲自来了,忙过来行礼说道:“小孙大夫正在里面,说是无大碍。”
孙不疑是元月晚打发先一步来瞧的,此刻听见小厮这样说,她点了点头,迈步往院里去。
不过几日,原本花木茂盛的院落里,就有几盆花草耷拉了枝叶,蔫蔫的,一看就是没浇水的缘故。
这人不想活了,自然是没有心思来打理这些的。元月晚心叹。
周世文的屋子不大,一张床,一张书案,余下的,便是满满的书籍,摆满了架子。书案上还摆了张琴,只可惜一根弦断了,凄凉晾在了那里。
“大小姐。”听见声响,孙不疑转过头来,见是元月晚,他立马就站了起来。
元月晚示意他不必多礼,她走近前,看了眼床上躺着的周世文,只见他面色惨白如纸,同样白皙的脖子上,明显一道勒痕。
“他怎样?”元月晚问孙不疑道。
孙不疑合上药箱,道:“身体倒无大碍,只要好生将养就可。只是……”他看了眼阖目的周世文,轻轻摇头,“怕是心已经死了。”
他是个大夫,能救人命,却唯独治不了心病啊。
元月晚料是如此,点了点头:“你先去抓药吧,无论如何,看在表小姐的份上,我们也得先保他这条命。”
孙不疑悄然出去。
竹心搬了张椅子过来,元月晚坐下,她对床上的周世文说道:“周公子,我知道你是醒着的,说实话,我是没料到,你会有轻生这样的举动。我也不好说,你这样究竟是不是傻。”
床上的周世文双目依旧闭阖,仿佛是在沉睡。
元月晚自顾自继续说着:“我不清楚鸿福寺那天她究竟都同你说了些什么,但她的选择我们都知道,不是你。”
一直躺着的周世文,睫毛一颤。
元月晚瞧得清楚,他那只露在薄被外的手,死死拽紧了身下粗布床单。
元月晚移开视线,落去窗台上那一盆尚且茂密的不知名绿植上,迎着光,开着红红黄黄的小花。
“你是不是觉得,她狠心?那些花前月下的日子,她都能转头就给忘得一干二净,满心欢喜去准备嫁妆,等着做永定侯府的儿媳了?”
周世文的胸口明显起伏了。
“她是不是跟你说,你不是她的良人?她说你们此生有缘无分,她还祝你来日高中,娶得贤妻,光宗耀祖,子嗣绵延?”
“是!她是这么说的!”呼的一声响,是周世文掀了被子,坐将起来。
原本他是想显出几分气势来的,只不过他连日没怎么进汤水,此刻又起得猛,不免眼冒金星,身体晃了两下,到底强撑着没再倒下去。
“你现在还来同我说这些做什么?”他气喘吁吁地说,“我要死,你的人拦着不让我死,现在你还来说这些,怎么,是要把我活活气死才够吗?”他用尽全力去捶了床。
元月晚冷眼瞧着:“我若真是任由你这样死了,那才是对不住阿瑶姐姐对你的一片心意。”
周世文下意识就要发作,可元月晚的那句话在他心里默默过了一遍后,他顿住:“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元月晚脸上似笑非笑:“易尚书以你的科举仕途为要挟,若是阿瑶姐姐执意要嫁给你,此生你高中无望,唯有碌碌一生。阿瑶姐姐不愿你多年辛苦毁于一旦,甘愿听从父命,嫁去永定侯府。”
周世文愣在那里,满脸不可置信:“不会的,不是的,她不会做这样的决定的,她不能因为这样的事情……”
他嘟嘟囔囔着,就从床上下来,鞋也顾不得穿了,站起来就要往外去。
“周公子……”竹心才要去阻拦,就见周世文体力不支,还没走上两步,自个儿就先瘫到了地上。
“你想去做什么?”元月晚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一如既往的清冷。
“去阻止她。”周世文挣扎着要起来,“我就算这辈子不考科举,不入仕途又怎样?我不能让她因为我,毁了一辈子。”
“你阻止她又如何?”元月晚道,“你以为,你阻止了她嫁去永定侯府,她就会好吗?又或者,你觉得你还能再跪在她父母面前,痛哭流涕让他们把女儿嫁给你?是,一个退了亲的女子,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都会被人指指点点,这时候她再嫁一个穷书生,这书生科举无望,只能随他回老家乡下,几亩薄田,几间草房,从此碌碌一生,只为温饱。这,就是你能给的吗?”
元月晚的话宛如一把把刀子,精准地扎在了周世文的心上。
只是她还没说完:“不过,堂堂尚书府断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便是和永定侯府退了亲,也难保不会有第二个永定侯府,就是门户再低些,至少也得是个官家子弟。更何况,”她顿了顿,“她已经做了决定了,十月份,她就要与永定侯府小侯爷成亲了,万事俱备,你,再做什么都没用了。”
周世文僵在那里,浑身发凉,只听元月晚最后一句:“你这时候再去,到底是在救她,还是要毁了她?”她问道。
周世文答不上来,他只觉得心底里一堵,同时喉咙里一股腥味。
“周公子?”
周世文听见元月晚带来的那个丫鬟惊呼道,被她这一喊,他这才发觉,地上扎眼的一滩血迹。嘴角有一股温热在滑落,他抬手擦了下,就见手背上顿时一道鲜红的印记。原来是他自己吐了口血。
吐完这口血,周世文反倒觉得心里头亮堂了起来。
竹心站在一侧,再次唤道:“周公子?”她看他半晌不说话,只呆呆看了地上,以为他是被吓到了。
“我没事。”周世文举了手,一面支撑着想要站起来,“没事。”他再次重复着。
元月晚依旧坐着,看周世文缓缓转过了身子,他面上依旧惨白,眼睛却明显有了神。他面对元月晚,一言不发,却拱手行了个大礼。
元月晚微微眯起了眼:“你想通了?”
周世文直起了身子:“想通了,多谢元小姐救命之恩,他日若得机会,周某必定抵命相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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