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尺璧三文钱)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尺璧三文钱
- 入库:04.11
秦书倒是知道那里头有裴郁卿的眼线。
找纳兰忱定是谈什么要事去了。
听崇一说的大概,当是裴郁卿和纳兰忱被谢小侯爷困在里头了。
谢小侯爷是镇襄候谢伯淮的亲侄,镇襄候无儿无女,唯此亲侄当己出疼爱。
秦书自上卿府乘车前往潇楼,也正好给那苏家小姐一些可利用的罅隙。
潇楼从装饰格调便不同一般楼的流俗,这道门槛亦不是谁都敢踏进来的。没些深厚的家底背景,哪里有机会看一眼潇楼里的姑娘。
三层楼上的厢房,裴郁卿被谢小侯爷还有几个朝堂说话有力的官臣轮番敬酒。
旁边的魏淮一个劲儿地周旋,挡了不少。
在如此风月场所遇见上卿大人,委实是难求的缘分,谁又能想到裴上卿也逃不过醉里温柔乡。
若是旁人也变罢了,偏都是些不容易得罪的人,虚与委蛇也得奉承尔尔。
裴大人温雅有礼地同他们闲谈,酒杯时不时便要满一回,两位长相八‘九分相像的俏丽美人指下琵琶琴声悠扬婉转。
快哉快意的景况下,厢房门毫无征兆地被踹开,屋子里各种声音顿时弱下来,随后转变成窃窃私语。
屋子外头,则引来了三三两两的目光。不过这里的人皆有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修养,看了两眼便也作漠不关心的姿态。
秦书手上持着一把青白玉笛,坠饰而落一枚雕刻惨玉,上乘质地,价值连城。
旁人认不得,这个屋子里喝酒的人却都认得。
这是太子殿下的玉笛。
令珩公主云绣妆花裙角轻摆出浅痕的弧度,漫然地在手心敲了一下玉笛,剪水的眸子安静地扫过来,落在端着酒杯正欲饮的裴大人身上。
一屋子的人,谢小侯爷最先反应回来,起身笑吟吟地过去抬袖行礼,“原来是令珩公主,见过殿下......”
没待他话落,便闻秦书转了圈手上的玉笛淡声道,“砸。”
她说完,门外顿时进来几个随侍,一个个冷脸漠然,不由分说地开始造反。
外头有许多姑娘们进来劝阻,一时间乱作一团。
“哎呀,别砸,别砸呀!”
“快别砸了!”
“快来人呐!”
一切发生的太快,喝酒的人没反应过来,茫然惶措,谢小侯爷亦被眼前的混乱懵了瞬神。
如此闹腾的场面下,没有人注意到一个浅色身影自墙角转出了厢房,消失在乱糟糟的人围外。
“哎哟,这这这,这是哪儿的风把殿下吹来了......”
持扇的风韵美人轻轻推了推秦书,双瞳能把人魂儿都勾了去,嗓音柔媚娇嗔,“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呀,驸马爷也是男人不是。”
秦书轻勾唇角,抬手便丢了一个荷包给她,含笑道,“好姐姐,本宫的男人可不是谁都能碰的,你的姑娘但凡碰了驸马爷一根手指头,我可也不饶人呢。”
“驸马爷人家哪儿敢呢!那是连衣角都不曾碰到过。”银锭子沉甸甸地轻撞落声,美娇娘接住荷包乐开了花,挥了挥扇子笑容更媚。
她大方地朝姑娘们扬了扬袖,笑声好比银铃,“砸砸砸,随便砸,殿下高兴怎么砸便怎么砸,谁也不准拦着!”
*
离开了潇楼,确认纳兰忱无事,总算放下心来。裴郁卿倒没什么,纳兰忱若是被人发现在这风月场所,被人参一本哪还了得。
马车上,裴郁卿蹙眉揉着额角,喝了太多酒,隐隐有些头疼。
秦书看着他,淡笑道,“怎么,裴大人这是受不住美酒,还是受不住美人香?”
他闻言唇畔漾了抹笑意,微睁开眼,漆深的眸子似也经醇酒而酿,微醺半散,迷朦胧美。
“微臣只受不住殿下的美人香。”
她笑意似是而非,轻声训斥,“放肆。”
她坐在他左侧,裴郁卿靠过来,额头抵着她娇瘦的肩膀,“殿下,微臣头疼。”
“忍一忍便好了。”
“忍不了了。”他仿若意有所指地低叹了声,抬头倾靠,呼吸便恰好喷洒在她耳畔,秦书偏头躲了躲,看着他以眼神警告。
裴郁卿默默同她对视片刻,目光缓缓慢慢,从眉目自下,落在樱润娇唇。他离她咫尺之近,只要低头,便能轻易地将她吻个彻底。
半晌,他轻抵着她的脑袋蹭了蹭,低声呢喃,“殿下,你何时也疼疼我。”
秦书垂眼把玩笛子下的坠玉,无动于衷。
裴郁卿大抵真喝了不少酒,喝下了醒酒汤很快便睡了。秦书在书房帮他翻完了剩下没几本的折子,方才去睡下。
次日,她特吩咐厨房烧些清淡的晨膳,一夜宿酒后也好有些胃口。
裴郁卿用完膳后便去处理事情,秦书则等到了司音的消息。
她带她去了侧院的次厢,秦书见到挂在衣架上的一袭浅蓝粉束带的云纹刺花长裙,意外道, “这么快就做好了?”
这是为了参加陛下寿辰,特去定制的衣裙。
秦书仔细看了看漂亮的衣裙,才想起来回头问司音,“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司音走过来,看了眼这衣裙道,“就是让殿下看这个的。”
她不明所以,司音转身去倒了杯水,回来之后放在这裙服衣袖处,轻拍了拍袖子。
“这是做什么?”秦书看她的动作实在不解,司音却是神色微凝,她从腰间摸出一根银针,在茶水里浸了浸,再拿起来时,银针已然沉黑。
有毒。
她心下微惊,拿过银针细看了看,冷声道,“怎会如此?”
“我也是从崇一那里得知的,原本我观察苏寒怜,虽不敢太细致,但确认她每日并无任何异常。”司音肃然地看着泛黑的银针,“我问过崇一,他说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奇怪的毒,只说裴大人吩咐不要声张,当作不知道这件事情。”
“另一件一样的衣裙已经给殿下另外备好了,说来也奇怪,崇一说这是大人令他办的事情。莫不是裴大人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司音叹了叹,“不过,还好发现得早,要不然,殿下要真穿了这衣裙,还不知道会什么事儿呢......”
司音之后的话秦书一个字也未曾听进去,她恍若被人当头一棒,耳畔蒙声下脑海里一片空白,心口空窒。似被巨石狠狠压着,几乎要喘不上气。
裴郁卿,是裴郁卿......
前世此期,他们对苏寒怜并无过多防备。更未曾料到这一遭,她那时候,穿的就是这身衣裳。
陛下寿辰,宗亲敬酒。
唯有皇族系室方有资格饮御赐酒,可那一次,她并没有喝。
裴郁卿以她身子抱恙不宜饮酒为由,替她挡了那一杯。
虽说这个举动在平日里没什么,但那是陛下相敬,本不当推拒。何况有她一杯,便是代表陛下承认了她的皇族血脉,只差一道正式诏书而已。
所以那一杯酒,分量不轻,纵是代喝也是有些隐引微词的。他那天不由分说地替她喝,秦书虽稍稍意外,但他寻常便本是心思细腻体贴之人,也时常顾念她胃不好,替她挡酒。他们之间的这些小事情,她早已经习惯。
现在看来,太子原本要算计的人是她......
想来是太子殿下已然发现,她的存在对陛下来说,终归是眼可见心可软的存在。
那么裴郁卿,便是在事情无法逆转的状况下,替她饮了这一杯不喝也得喝的酒。
她还对他说不欠他的。
秦书看着那一杯水,喉间生涩,仿佛被什么绞住了心,疼的她直落泪想哭,眼眶一阵阵地泛酸。
司音见她情绪不对,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殿下,殿下你怎么了?”
她眼前被潮泪雾茫一片,恍惚回神间,转身便提裙跑了出去。
“殿下!”
*
西庭院
苏寒怜怔然地跌跪在地上,眼里惊恐万状,美目浑然不觉地流下泪来,“大人......我没有,我没有!”
裴郁卿坐在圈倚上,垂眸居高临下地睨着眼前柔弱无助的美人。他眼底的冷沉幽深寒进她心底,令她拼命想逃。
她太害怕这个同传言无二的男人。
他洞悉一切,权倾朝野。
以为自己在算计他的时候,却不知自己已经一步步落入了他精心布下的圈套。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招认什么,才能换他的手下留情。
裴郁卿携了笑意,语气仍是温醇如酒,“苏小姐,我给过你机会。在你进上卿府那天,我便告诉你,倘若有什么苦衷,不用瞒着我,我都可以帮你。”
他俯身下来,微凉的手轻滑过她纤细易折的颈,“可你白白辜负了我对你的宽容和仁慈。”
话音未落,那伴着衣袖漫出沉木香的手箍住了那细颈,不是瞬间窒息的力道,而是一寸寸掐弱呼吸,慢慢收紧,令人步步触及死亡的力量。
手下娇躯连挣扎都无力,拼命撕扯他的衣袖拽他如铁撩的手腕,也毫无用处。
荷颜失了月色,苍白凋零。
“倘若你算计的是我,兴许看在苏小姐容姿貌美,也看在苏大人的份上,裴某还能有些气量留你一命。”
他好似修罗遥遥从狱底传来的嗓音,缓缓入耳,是垂死不见生还的无比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