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面有三列娟秀的毛笔字。
想乌衣年少,芝兰琹发,戈戟妘横。
等君归。
妘婛。
这是离开北京那日,交换照片时赠予他的字。
也他手中仅存的合照了。
废了四五张宣纸,云知总算完整写完一份检讨书。
琢磨了半天,她勉勉强强列了自己三宗罪——不该招惹权贵之子、不该眼睁睁看着同学打架而不劝架以及不听校长劝诫非要求情。
光这些,也就凑合了五百字,后头是用来明校志、表决心的。
云知想,虽然沪澄写检讨用毛笔的传统着实奇特,但比起握了不久的钢笔而言,反而毛笔更为顺手,就不知宁适的五千字是不是要通宵了。
她瞄了一眼桌上的时钟,十二点整,关了灯,准备睡前喝几口温水,不料在开房门的瞬间,一晃眼,看到对门轻轻阖上。
云知差些以为是自己眼花。
对门不是林公馆的“禁区”——大姐姐林楚曼的卧房么?
三更半夜的,谁会跑到一个已故之人的房里?
莫非是大伯母思女心切,难以入眠,来睹物思人的?
云知担心现在出去回头撞见了人反而尴尬,索性先回房,等了片刻,听到对门再度传来“咔”一声响,才缓缓推开门缝,悄然望了出去。
她看到了那人的背影。
不是大伯母,而是三姐林楚仙。
第二十七章 琴音有忆
要说这三姐姐三更半夜不睡觉,鬼鬼祟祟的来过世长姐房里,确是令人匪夷所思。
云知盛了一壶开水,回来时在对边房前徘徊了一阵儿,到底还是觉得这夜深了,没敢开门去探个究竟。
洗漱后,她在床上胡乱猜测了一会儿,最后困意来袭,勉强得出了一个“也许是三堂姐思念大姐姐到失眠”的结论,一蒙被子睡囫囵觉去。
次日早餐时,楚仙见自己的五堂妹不时瞄着自己,不觉奇怪:“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云知捧起碗,低头啜豆浆。
幼歆也顺着瞄了眼,“姐,你是不是最近作业写太晚了?怎么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楚仙一听,立即举起手上的刀叉对着眼睛照了一下,“很明显么?”
“还好吧,没仔细看也……”话没说完,就见楚仙“啪”放下刀具奔上楼去。
云知愣住,问:“她去哪儿?”
“我猜是……补点粉遮眼圈吧?”幼歆见怪不怪,举起手中刚剥好的鸡蛋,“你不懂,咱们三姐天生丽质、天资聪颖的形象是不能轻易撼动的……”
云知又“哦”了一声,“天资聪颖和皮肤有关系么?”
“学校的人都说她平时在家里从不复习,回头要是被人瞧出晚睡的迹象,不就打脸了嘛。”幼歆侧过头看着云知,“不过她要是你这么黑,估计熬通宵都看不出来……五妹,我觉得你还是赶紧把自行车学了吧,其他倒是无所谓,就你这种晒法……我实在是不想一天被人问三次‘那个黑妞是你妹么’这种问题……”
“多谢四姐关心,我尽量、也尽快。”
云知抬头看了一下时钟,连忙叼起土司,拎起书包示意自己先走一步。
幼歆看着她慌慌张张地奔出去,又见三姐姐一边举着镜子一边下楼,一时之间对这两种极端不知如何评价。她悠悠哉哉地看报吃饭,临出门前择了一顶新买的宽边帽,待出了院落大门,竟见到宁适也踩了一台高脚自行车等在外头,眉梢扬起:“宁适哥哥?你怎么也骑车上学了?”
“新买了一台,试试脚感咯。”宁适的眼神似有似无往她身后瞟过,“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林……楚仙呢?”
“我三姐自打进了学委会,可是贵人事忙,不得早点到学校去喽。”幼歆推着车子到宁适身旁,新奇地瞧着他的新款车型,“这一款我上周才在杂志上看到海报呢,瞅着是挺新潮的,就是这后头没安座,不能载人……”
不等她说完,宁适又问:“你那个乡下来的妹妹呢?”
“她啊,她不会骑车,走路去上学当然也要提早啊。”
宁适微微一怔,“不会骑车?”
一大早到教务处交检讨,然而并没看到沈校长。
白石先生道:“沈校长有事请假了,你先交到我这儿来就好。”
开学第二天就请假?
云知忍住没多问,但见白石先生摊开检讨书,神色微微一讶,“这个字好啊……偏锋‘长肉’,中锋‘立骨’,学字的时候临过哪些名家的帖啊?”
既是教务长,也是班主任,云知尽量也想留个好印象,遂答:“早期多临柳真卿和赵孟頫,后来练行书,像王献之的《洛神赋十三行》、苏轼的《寒食帖》都挺喜欢的,不过学山水画的时候,我就迷上了董其昌的字……”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她又止了话头,“无非杂七杂八随便学学……”
“像你这个年纪的人能对书法有如此的钻研,已经十分难得了。”白石先生赞许点了点头,“怪不得沈校长对你另眼相看,连录取通知书都要亲笔书写呢。”
“什么?”
白先生见她一脸莫名:“怎么,入学通知书你没收到?”
云知呆呆的,“收到了,我以为大家都……”
“怎么可能。”白先生笑了笑:“我们让他给几个成绩名列前茅的学生写通知书,他问起你,谈说特招生中成绩最好的理应鼓励……”
“问起你”这三个字像是几滴墨汁晕染开来。她一时迷濛地想:之前的几次交集并无特别之处,他这样似是而非地关心,若不是看大哥的情面照拂,又是为了什么呢?
还没琢磨明白,又听到白先生说:“对了,特招新生要去社团考核,这表格你先拿去填一下,十点的时候直接去二号楼三层……”
“什么社团?”
白先生眉头一挑:“你不是音乐特招么?”
“沪澄的音乐社这两年在上海算是小有名气了,像大华社的小凰仙,还有那个鸾凤园的齐玉芳,都是从沪澄毕业的呢……”路上遇到许音时,为了感谢昨天云知的仗义相助,特她意买来了汽水,见云知听的一脸茫然,还有些讶异,“你不会全没听过吧?”
“我不太关注这些……”云知默默吸了几口气泡水,“只是,沪澄男女同校不是最近一两年新施行的么?过去就有这样的社团了?”
“我听说沪澄早期的女校在街对面,招的多是才艺生,教材和男校这边是分开的,因为考不了大学,多数人毕业后不是嫁人就是进剧院……”许音时说:“现在虽说并校了,艺术社团的底子还在,学校对特招生的艺能还是很重视的……唉,可惜我对乐器一窍不通的,就只会唱歌,云知,你擅长什么乐器没?”
“谈不上擅长什么……”云知一时间答不准,只反问道:“你来沪澄读书,是冲着学艺,还是考大学?”
许音时摸了摸鼻子,“没想清楚,最初我是只想报考专职的艺校,后来给傅闻搞黄了,我爸爸托了很多关系给我才争取到这个名额的呢……”
许音时和傅闻早有过节,其实昨日就猜到一点儿,只是碍于**没有打听,听她主动提起,云知方问:“他为什么要为难你?”
“我也不是非常懂……”
云知眨眨眼,“他都那么欺负你了,你居然不知道他欺负你的原因?”
“大概知道点儿?”许音时叹了口气,“主要还是为了他的一个兄弟迁怒于我……”
“兄弟?”云知看她一脸的难以启齿,又结合了昨天傅闻说过的那几句挑衅之言,脑海里飞快掠过一出常见的戏码,“该不会是……姓傅的追求你在先,他的好兄弟喜欢上你在后,然后他们闹崩了,他就把账都算在你的头上?”
许音时一脸震惊望向云知,“你听说过?”
“这又不难猜。”云知轻轻揽过她的肩,“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也喜欢傅闻的那个兄弟?”
许音时连连摇头,“那人就是……他住的离我们家的店很近,会经常来买送人的礼品,我们只是聊过几回天,我爸爸请他吃过一次饭,仅此而已。”
“那傅闻呢?他怎么喜欢你的?也离你家近?”
许音时听到“喜欢”两个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什么喜欢啊,之前他是我们隔壁校的,和他那帮狐朋狗友经常来搅扰我们,最喜欢玩打赌的戏码,我们班的好几个女生都给他害的可惨了……”
“害?”云知捂住嘴,“难道是那种,骗了身子……”
“不是。”许音时留神着来往的同学,把声音压到最低,“就是,追到手没几天,就……反正她们都伤心难过了好久,他又去追求别的女孩子了……”
云知听懂了,狐疑望向许音时,“那你……”
“我、我绝对没有……”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他那个好兄弟呢?”
“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好像是留学东洋了。”
云知若有所思,问了另一个问题:“我听说傅家是北方的军阀,那他怎么会在上海读书,而不在北京呢?”
许音时眉头一蹙,“这我哪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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