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喆心焦地揪着自己衣摆在那紧紧攥着,抬起眼眸又垂下,实在是没想好该怎么回答:“那个……我……”
瞧见她忸怩的模样,顾延大约也猜到个所以然——“你莫不是以为本王是兴致上来,要泄个邪火,想来此寻花问柳?”
江治云闻言,立马就想识趣得退开身来,想要避让,谁知道顾延一把拉住他。举着他半只手肘不见喜怒地沉声道:“本王是来寻这花?问这柳?”
“这花这柳”的江治云一脸无辜地看着顾延,无语凝噎心道:“果然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顾延的话不算大声,但言语间语气很重,惊得傅喆小心肝一颤一颤,顿时就是往后退了两步,全然不见刚才那气势澎湃汹涌的彪悍模样,倒是像个受惊的小兔子。
傅喆瞥了瞥嘴小声嘟囔道:“不是……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也许是对傅喆这个理由的极度不满,不知怎地,顾延就像被人踩了尾巴的恶犬一般朝小白兔傅喆怒喷道:“所以傅大人就直接把门都拆了?嗯?!你脑子到底都是装些什么的?你把本王当什么了?”
要是搁平日里,顾延一般也不会发什么火,毕竟向来是比较傲冷的性子。
只是傅喆如此想他,他那口气根本是吞不下,顾延这么一反问倒噎得傅喆一个字都说不上来,心里跟堵着千斤石头似的。
顾延凝着一双冷如冰霜的眸子,浑身上下陡然间就多了连傅喆都觉得陌生的漠然。
顾延自己当然不会去跟傅喆诉苦自己的遭遇,只是江治云是亲眼看见晋阳王在承天殿上被玟政皇帝如何如此折辱过一番。
而这些的“始作俑者”追根究底就是因为眼前这个今科武状元,若不是她,那些不该顾延受得气大可不必忍。
江治云未免事态走向一个死胡同的节点,他用手拍了拍顾延的肩膀,轻呼一口气,低声道:“傅大人确是担心你,只是方式可能更为激烈了些,若不是看重你,她一个姑娘家也不会如此这般失礼于人前,您贵为王爷,何必跟傅大人一般见识。”
江治云不愧是饱读圣贤书之集大成者,这番滴水不流的体面话让人听得是顺心顺耳。
傅喆不禁自惭形秽,自己真说不出这么行云流水的话。
傅喆再度抬眸看了一眼顾延,小心翼翼试探的说:“王爷……要不,我就先回去,您跟江学士再——”
“不必了,今日商讨的事已经有结果,若傅大人还是有话跟王爷说,那我就暂且回避,让沈大沈二去守在门旁,你们聊。”
话落间,傅喆已经热泪盈眶感恩戴德地看着江治云!颇有:“大恩不言谢”的意思。
江治云会心点了点头,就阔步而去,经过傅喆身旁时,傅喆再度用眼神致谢。
这人不仅长得丰神俊朗,人也是好极,傅喆对江治云好感度直线飙升。
此刻房内,再度剩下“咫尺天涯”的二人。
第42章 我问心无愧
江治云走后, 厢房里出奇的安静,气氛也有几分尴尬,倒是窗外突然传来淅淅沥沥的声响。
原来是下雨了, 春雨微凉,湿润的气流伴着微风窜了进来, 眼下只有傅喆跟顾延二人,顾延静默的低垂着头, 眼眸看着别处, 见他胸膛微微起伏, 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便迈步走到窗边凭栏远眺,高挑挺拔的身影俊朗如画中人。
傅喆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呆呆怯怯地看着顾延, 一来,自己也着实是莽撞,二来,当着江治云的面她闹这般动静,王爷的脸面哪能好看?要是放在平头百姓家, 谁家婆娘是这个德行早就被夫家休了赶出家门罢,更别说这是个堂堂的王爷……
傅喆虽然一边暗暗在反省自己,耳边却不自觉的又响起了始鹤道人说的话:“晋阳王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我们都被晋阳王摆了进棋局,牵一发而动全身。”一盘很大的棋局?王爷,傅喆……也是你的棋子之一吗?傅喆盯着自己的鞋尖正想得出神,不料晋阳王却开口说话打破僵局——
“傅喆……约摸这两日宫里会有人到府里宣旨,你就……好生呆在府里, 莫要出行,以免又生事端。本王准备要出一趟远行……”
顾延温凉的嗓音幽幽的从窗边伴着湿润传了过来,傅喆闻言一怔, 几许慌神,才抬眸看着侧身回望着她的人。
顾延侧着身,背着窗外沉沉的天光,整张脸都隐没在那方黯淡中,明明眼内还是柔情,为何说出来的话比剑锋利刃还寒冷,明明前几天还是好好的,怎生今天就生出这一幕?不是说好了要成亲吗……这下又要远行?
难道又要事与愿违?傅喆啊傅喆,你成个亲怎么就这么难……是不是遇见王爷已经用尽了余生的运气了?
正思忖着,傅喆眼角便有点发红,她在努力的平复心底那万般不知是苦还是涩的滋味,它们在澎湃翻涌,不多时,她的双眸已经水气氤氲,只是眼珠像似定住了一般,脸上泛出微微青白。
始终是个姑娘家,心思是天生的敏感。
幸而,傅喆也不想在这种时刻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她勉强地隐下所有情绪尽力的平静道:“为何这般突然……?”她动身往顾延走了数步,他们两人之间不过三四步之距。
窗外雾气浓重的湿气一股股被北风卷着吹了进来,顾延袍袖背风,腰背挺直,眼波在傅喆脸上流转几回才答道:“事情进展不如预期,本王需要亲自走一趟去打点,做好万全之策为上计。”
如此一来,这倒让傅喆想起从玉荣山回来时,在马车上顾延说的那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终是为何意。
眼下晋阳王是心思细密,凡事斟酌三分,事事务求尽善尽美的人,那些要成大事之人,傅喆是有点看不透。
顾延看着傅喆此刻眼眶那快要滚下的泪,想来傅喆也是忍得辛苦,从前总觉得她眼浅,是真的藏不住。
唉,再怎么武功高强,也是一个平常姑娘家。反正与江治云商讨的事也已经交代的七七八八,人事已尽剩下的就看天意。
顾延正准备与傅喆说,我们一道回府的时候,偏生傅喆在这空挡开腔了。
傅喆思来想去好不容易挤出一句,“是什么事情,我们……不是准备……准备成亲么,顾延?”一颗泪就这么干脆扑簌而下,她快手的用袖子蹭了一下,仿似能掩饰落泪的人不是她一般。
傅喆此刻心里百味陈杂,实在是想不懂为什么自己所有以为美好的事情到最后的关头总是会生变,天意弄人么?
等了那么久,不就是一个心意相通之人吗,她等到了,拿真心也换来真心,但为什么她最在乎的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出了偏差,难道她还要跟上辈子那么冤?过程怎么样傅喆似乎也不是最在乎,在她看来,结局才是她偏执成狂的因由。也许,不过是自己太敏感矫情了?心思太多,想得就多了。
顾延看见傅喆这般失落,心里也不是滋味。只是出一趟远门,又不是不回来结亲,有必要这么伤春悲秋?顾延带着笑意阔步走向傅喆,伸出双手一把搂过有点木然肢体僵硬的傅喆,把她的头按到自己肩头上,柔声低语着。
“傅喆,此事暂不便与你多说,以免你多心,我会尽量快去快回,快则半月余回到京城,这段时间你有任何事情,特别是朝堂的事都可以去找江治云,他会多帮衬着你,我按期归来不会耽误我们成亲之事……你只管静候佳音,我会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
顾延费心耗神地温柔备至说了一大段话,傅喆直接左耳进右耳出,那都不是她关心的,她直接冷硬的打断了顾延,说道:“真的非去不可吗?”傅喆哽咽的声音让他们之间的对话变得沉重起来。
顾延想都不想斩钉截铁说:“是的,我不想功亏一篑。”费尽那么多心血……
功亏一篑?闻言,傅喆整颗心都像漏跳了一拍,她气息颤抖从顾延肩膀抬起头来与他对视,几番想要厉声质问,却发现话到喉间像会烫人似的,堵了好一会,还说不出来,傅喆只眼泪在眼眶打转,眼梢红得发烫。
顾延看着她这般受尽委屈的小可怜模样,顿时心中有些不忍又觉得真性情的姑娘特别惹人疼,禁不住想要低头亲吻傅喆,他以为不过是因为自己要远行,傅喆心里不舍,怕婚期有误罢了,毕竟现下世间不太平,人生大事之于傅喆,他是知道的。
顾延的唇还没落下,傅喆突如其来的一句把眼前旖旎全部打散,“我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吗?”
顾延倏忽间疑惑不解的甩出一句:“……此话怎讲?”
却见傅喆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激动地揪着顾延的衣襟连珠炮发,“王爷,你是不是把每个人都当成了你‘棋局’里的‘棋子’?我是不是也是你的‘棋子’?成亲的话你是认真的吗?”
傅喆这一波动静这一番问话无疑是平地一声惊雷,瞬间就在两人之间炸开了,本还处在云端两情相悦的二人一下就落入无尽深渊。
世间情爱皆为一般景致,从前那些互相扶持互相慰藉的片段在此时成了最煞风景的存在。
一个从小无父无母在权谋深宫之中长大的人,一个从小有父无母在坊间市井之中长大的人,初以为彼此找到能与共乱世执手之人,如此看来,最终不过过往如烟,皆为序章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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