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即使她们四个没有谁出去过,但只要找到出去了的那人,再查一查她的亲疏关系,那是谁告的密就能知道了。
曾淑松了口气,道:“那就拜托嬷嬷了,这样小的一件事都能传到老夫人的耳边,我夜里都睡不安稳了。”
“夫人您就放心吧。”
郭嬷嬷站了起来,神色严肃并有几分胸有成竹,“侯爷亲自下了令,不让府里的人乱嚼舌根,老身定把这搅事精找出来!”
……
“夫人,侯爷回来了!”侍书喜滋滋地走了进来,对在案桌前抄写《女则》的曾淑道。
“侯爷回来了?”
曾淑把毛笔放好,“现在是什么时辰?”
侍书抬头望了眼沙漏,答道:“酉时三刻了。”
“那是时候用膳了,让厨房把炖好的羔羊肉端上来,还有新鲜的叶子菜也要上一些,解腻。”曾淑一边吩咐一边把案桌上写好的纸张收起,叠放到一边。然后对侍书低声道:“你把这些我已经写好的《女则》送去给侍墨,你知道怎么做的吧?”
侍书嘻嘻笑,熟悉的景象让她一时忘形,把在家时的称呼都喊出来了,“姑娘您就放心吧,这事我们熟得很!在家里的时候都做过多少回了。侍墨擅书画,能把您的字写得一模一样,您回来之后她就在写了,您放心今晚肯定能写好的,不耽误明天老夫人验看。”
曾淑满意地点头,“那就好,跟侍墨说一声,让她今晚写出来,明日让她在屋里歇着,不用当差。还有,这件事莫要宣扬了出去,让老夫人知道了不好。”
毕竟老夫人罚她抄写《女则》、《女诫》是为了刁难她,如果被她发现了她身边有帮手帮忙抄写,那估计会气得不行,很大可能还会大发雷霆,大张旗鼓地在外头宣扬,扣她一个不尊长辈的坏名声。
所以她要隐藏好这件事情,自己做出专心抄写的样子,然后暗地里让侍墨抄,如此蒙混过关。
——反正这些东西抄了也毫无用处。
“知道了,”侍书回答,她拿好曾淑写好的纸,突然好奇地问道:“夫人,侯爷就要回来了,您要不要把这个事情告诉侯爷啊?老夫人老是这样为难你,我们处处忍让,也不是个办法啊。”
“千万别,”曾淑摇头道:“我并不是那毫无成算,只知道唯唯诺诺的女子,老夫人处处刁难于我,我之所以忍让是因为没到时候。”
曾淑看着门外远远走来的身影,郑重道:“侯爷娶我回来,是主持中馈,看好了这侯府的,而我若事事都要侯爷出手帮忙,那将来他出门不在家里的时候我又要怎么办呢?”
“倒不如我们自个儿处置了,若是遇到了大事,再让侯爷出面也不迟,到时候你再出面说出这些个小事,如此才能显得我们忍辱负重顾全大局。”
与其让这些小事成为她和傅永宁之间的沟通日常,让他觉得自己弱不禁风处处需要人照顾,倒不如都留着,以便将来一次性使用,想必那效果会更好。
反正如今说不说也不妨碍自己找机会反击,想到此处,她招手让侍书走进前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侍书若有所思,小声道:“奴婢明白了,姑娘您就放心吧。”
**
傅永宁在踏入正院大门的时候,被人拦了下来。
他眼睛微眯,扫过去的眼神顿时变得犀利。
“侯,侯爷!”那穿着粉色衣裳蓝色比甲的丫鬟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顿时战战兢兢,断断续续地说道:“侯爷,我家姨娘亲手,亲手炖,炖了您爱吃的羊羔肉,想……”
“不用送过来了。”傅永宁说完头也没回,就抬脚进了屋子。
那粉衣丫鬟傻愣愣地站着,一时没回过神来,原本在心头来回默念了好几遍的话没收住,对着那远去的背影说了出来。
“……请侯爷前去品尝。”
“嘻嘻……”
嬉笑声还没停止,门内就走出一个拿着扫帚,扎着双丫髻的小丫鬟,她把扫帚横放,仰起头冲着那粉衣丫鬟笑道:“玛瑙姐姐,侯爷已经走了!”
“你——”玛瑙深吸了一口气,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你让一让,我要进去寻侯爷。”
扫地的丫鬟眼珠子一转,“我们院子也摆膳了,侯爷定是要陪着夫人用的,钱姨娘煮的羊羔肉玛瑙姐姐还是回去自己吃吧,毕竟羊羔肉也不是时常都有的,晚了小心被别的姐姐吃光了。”
玛瑙险些被她气歪了脖子,跺跺脚,望着侯爷远去的背影怒气冲冲地走了。
小丫鬟得意地抓着扫帚往外扫了几下,然后笑嘻嘻地回到了院子,但突然耳朵一疼,她顿时可怜兮兮地道:“晴娟姐姐,我错了……”
拧着她耳朵的晴娟挑眉,“你错哪儿了?”
“我不应该嘲笑她的。”小丫鬟站直了身子,老老实实地回答。
晴娟怒气稍缓,松开了手,“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怎么还是忍不住跳了出来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在府里当差最要紧的就是要管住了嘴巴,莫要与人结怨。你再这样,我可就告诉干娘了!”
“姐姐,好姐姐,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小丫鬟抱着晴娟撒娇,“你千万不要和我娘说,不然她肯定要生气的!”
“我这不是一时没忍住嘛,谁让她在夫人没进门的时候,好几次把我们院子里的膳盒提走了,让我们饿肚子。如今侯爷正眼也不瞧钱姨娘,连她的门打哪儿开都不知道呢,好不容易抓着这个机会,可不得出口恶气!”
“好了,”晴娟摸摸她的头,安慰道:“这次就算了,以后可莫要如此了,毕竟,”她小心提点道:“毕竟她的主子姓钱呢。”
“嗯嗯。”
小丫鬟连连点头,不过心里却有几分不以为然。
姓钱又怎么了?
在这府里不得侯爷青眼,不管姓什么都是没用的,晴娟姐姐也太小心谨慎了。
第五章 侯夫人和侯爷 偷鸡不成蚀把米
“侯爷回来了!”
曾淑看着他走到了门口,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个笑容,迎上前去。“今儿外头是热得很吗?我看你浑身都湿了,让人提水来侍候你梳洗吧。”
“还好。”
傅永宁挥退了想要上前伺候的丫鬟,自己去屏风后脱下汗湿的衣裳,换上一身鸦青色常服,出来后问她,“岳母的身子好了吗?可要请太医去瞧一瞧?”
提及装病的母亲,曾淑在心底叹了口气,不过脸上却没有表露出分毫,微垂着眼眸道:“已经好了,其实她老人家就是想我了才找了个借口让我回去,你让我带去的荔枝她吃了好些呢,还说甜得很。”
“那正好,”傅永宁看起来有些高兴,“我这次进宫,大殿下也赏了些,你明日派人再送些给岳母吧。”
曾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轻笑着接过了他的外袍,“那我就代母亲多谢侯爷了。”
傅永宁点点头,“不必谢。”
曾淑心中一软,脸上的笑容也更深了几分,待他换好衣裳后推着他走到已经摆好菜肴的圆桌前坐下,自己也坐在他的身侧。
等丫鬟用棉帕子包着滚烫的瓷盖,将它移到一边后,曾淑便用筷子给他夹了一块巍颤颤的炖羊羔肉,笑道:“你早上不是说边城的羔羊肉好吃吗,我今日让人炖了一锅,你尝尝味儿可有不同?”
傅永宁吃了一口,评价道:“不错。”
边城上的羊肉都是大块大块的,洗干净扔锅里一锅焖熟,吃的时候洒两把盐,粗狂得很,不像京城里的切成小块还用香料腌制,文火慢炖。
对于在军营长大的傅永宁来说,各有千秋。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烤的羔羊肉,香酥透骨,一次能吃一整只。
“对了,还有这髓饼,”曾淑指着侍书端上来,特地热过的一叠髓饼道:“这是今日回来的路上买的,那摊主是武成王庙前海州张家的亲戚,每日都能从张家那拿到一些饼子到街市上卖。”
“这髓饼就是里头最好吃的一种,不过并不是时常都能有,今日恰巧碰上了,我特地多买了些回来,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傅永宁一听,夹菜的筷子就转移了阵地。
髓饼是以髓脂、蜜合和面,辅以精粉、香油、饴糖、枣泥、桃仁等物,置于胡饼炉中烘烤而成,厚四五分、广六七寸,酥脆味美。以往曾淑吃一块就差不多饱了,今日被傅永宁带着却再吃下了半块。
剩下的半块却怎么也吃不下了,犹豫间她的手一热,半块饼被傅永宁拿过去毫不嫌弃地几口吃完,让曾淑心头直跳。
傅永宁动作优雅却又迅速地吃完剩下的一块,望着桌上的空盘子有些意犹未尽地道:“明日让人去买五斤,再烤只羊来。”
曾淑失笑,满腔话语化作无可奈何,“哪有人吃这么多的,仔细积了食。”
……
正院里,曾淑和傅永宁正在用膳,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里也摆满了满桌佳肴,钱姨娘盛装打扮候在桌前,时不时地往外头张望。
待看到玛瑙的身影后她先是一喜,随后脸色又阴沉下来。
“侯爷呢?”
她不死心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