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次他有些出乎意料,晋王貌似真的是为了换回那几个此刻抓的裴高扬。
其实当时他已经做了两手准备,他走明路,吸引晋王等人的注意力。如果他不能如期一个月左右回来,于力夫等几个武艺高强的人就暗中出发,晋王使诈,就设法救走人。
林一禾再次不敢相信:“所以窦尚书和周尚书是联合起来骗我吗?”
她说要派人暗中保护,他们提了于力夫等十人。可听苏恒语气,这于力夫搞不好在他离开汴京的时候就安排好的。
林一禾觉得自己好傻,他什么都安排妥当了,自己却还在这边担惊受怕,气得拿小拳头捶他。
苏恒握住她两手,怕她弄出太大动静,低笑着哄她:“好阿禾,这不怪他们,都怪我,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虽然被心上人和外人联合起来欺骗的感觉不好,但她想要的也不过是他平安无事,又怎么会真的生他的气。而且,呜呜,丞相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哄人,她真的有些扛不住。不过她必须抗住,不然这样的事肯定还会发生。
林一禾努力维持着怒容,让自己不要那么容易被哄,道:“这一次可以原谅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以后做什么决定都不可以瞒着我。”
“好。”苏恒应的干脆,他本就不想瞒她,不过是这一次情况有些凶险复杂,他也不确定晋王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林一禾很满意他认错的态度,如果他和自己说了实话,不是去江州,而是晋州,这一个多月她也就不会这么担心了……呃,也说不定更加担心。她对那个晋王有着莫名的惧意。
好吧,这样一想他这错好像也不是很难原谅了,林一禾很大方奖励了丞相大人一个吻。
太傅失踪和苏恒失联这个迷解开了,但晋王为何会进京,林一禾还是很好奇。
可惜对于这一点,苏恒也想不通,只知道换回太傅后,晋王忽然说要为自己下属做出这种大不敬之事,亲自向皇上太后请罪。
林一禾笑容有些挂不住了,晋王这人是不是又病?要请罪,何不在人还关押在刑部的时候过来。如此大费周章,不惜抓了朝廷重臣做要挟,才换回人就说要赴京请罪。
这弯弯肠子绕的她是半点都想不通了,不过她也不需要懂,她只需要确认一件事,晋王若真是把这事放到明面上请罪,她是治罪还是放过?
这一点苏恒同样也想了很久,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低调处理为上策。
此行去晋州,他亲眼所见,晋王封地之内,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富饶,一片繁荣昌盛之象。百姓对他的爱戴,甚至胜于皇上。晋州百姓必定不信他们温文尔雅的晋王会做出这种事。皇上若是治他忤逆之罪,也必然会引起封地上百姓的不满。
晋王敢让苏恒前去,想必是已经无需再夹着尾巴励精图治,甚至是故意想让他看到,在他的治理之下,晋州百姓过得有多好,他如今的势力有多强。
以上只是苏恒决定低调处理的其中一原因,其二嘛,自然是顾虑皇上才登大位不足一年,加上年纪尚幼,这天下若是乱了,容易一发不可收拾。他就怕晋王这样无所顾忌,正是想向天下人传递他的图谋不轨之心。
先皇算得上是个明君,奈何晚年实在是糊涂事干太多,不然也不至于给幼帝留下这样一个烂摊子。
其三,这一世苏恒最担心的。也许晋王在做出抓太傅换人的这个决定时就想清楚,要的就是一个双方关系变得剑拔弩张的契机。他背后莫不是还有着不为人知的势力相助?
林一禾听完苏恒这番话,那毛骨悚然的感觉又来了。
可在前世,她当太后的那十年,并没有发生晋王叛乱的事,也许这一世也不会发生。
可是前世,她也并没有一同去江州,自然也就没有刺杀,更没有接下来的一连串事。
所有的事都和江州有关,即便苏恒没有明说,但大家心里都明白,卜知府卜夫人,甚至可能还有整个欧阳家,和晋王有关系。但他们目前没有证据。
目前能做的,怕也只剩这以静制动。
低调,最好低到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明日晋王觐见,她就当没有刺杀那事好了。
苏恒想到她两次三番差点死在黑衣人剑下,却也只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如此大的委屈,他既心疼又恼怒,当然这恼怒是针对自己。若非他无能,怎么会让她忍下这委屈。
“委屈你了。”苏恒心疼把她楼入怀,再想起那两次遇刺,手不由更加用力。
他也算经历过不少凶险,却从没像那两次那样让他如此心有余悸。若是她出事了,苏恒真不知到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
屋外已彻底天黑,雪月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林一禾咬牙推了推他,提醒:“天不早了,丞相该回家了。”
两人久别重逢,自然是恨能不分离。但两人又都知道,今日两人依旧要面临别离。
特别是林一禾,她懂苏家人殷切盼着苏恒回家的心情。担心了一个多月,终于能见到人了。
苏恒把她搂得更紧,打趣道:“这么久未见,难得可以抱抱阿禾,却被嫌弃了。”
“哪有嫌弃你,丞相若是这么说,那哀家今夜就不放人啦。”
她这话几乎是贴在苏恒耳朵说的,热气直接喷洒在他耳尖,瞬间让它们染上一抹红晕。
林一禾离得这么近,这次自然是看见了,觉得甚是有趣。原来男人耳朵红了是这般可爱的。
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粉红的耳尖,又拉了拉。软软的,嫩得像婴儿的肌肤一般。
酥麻的感觉从耳朵瞬间传遍全身,苏恒不敢相信她竟真挑逗自己,担心今晚真回不去,忙牵制住她那双不安分的小手。
“今晚得回,快过年了,到时候接你和皇上出去住几天,如何?”
说这句话的时候苏恒并未想太多,只是想到春节快要到了,若是可以带她出宫,她定会从现在高兴到出宫。他的阿禾就是这般容易满足。
苏恒低叹了口气,心再次为她而疼。
果然,林一禾开心得两眼放光,大赞他最好了。
苏恒脸上终于又有了笑意,他的阿禾还是有一些改变的。至少在对她好的时候,不会再眨巴着眼睛问,真的吗?可以吗?
他根本不敢去想,阿禾在成长过程中得到的关爱有多少。只告诉自己,在她以后的人生里,自己要给她很多很多很多的爱,要把那十七年的缺失都补回来。
所以他很庆幸,阿禾终究平安无事,她和他还有很长的未来。
这样想,今晚的别离也没那么伤感了。
苏恒踩着风雪走向宫门,在雪地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林一禾坐在凤辇上探出头,看着那串脚印越来越长,越来越浅。
忽然,她也有些想踩雪了。
林一禾叫停辇轿,下来后,抱着暖手炉,也学着苏恒那样,咯吱咯吱踩着不薄不厚的积雪。
元英担心坏了,忙劝她进辇轿。
“娘娘,这样会动坏的。”
“没事,我就走一小段路。”
古代的靴子不防水,这样的雪地走久了会湿。她即便是再贪玩,也不敢生病。在这个时代,生病太难受了。
想到勤政殿离宫门还有一段距离,也不知道到宫门口的时候,苏恒靴子湿了没……
忽然想为丞相做一双足袜了!
“元英,瑾秋的针线活是不是也不错?”
虽不知天后为何问的这么突然,但瑾秋的针线活确实干的不错,元英点点头。
“太好了。”林一禾想,有人指导,她做出来的足袜应该不至于太丑。
林一禾又走了一段路,眼见这雪越来越大,天黑路滑的,元英说什么也不给她再任性了,赶着再次上了凤辇。回到仁寿宫,元英还坚持让她喝了一碗热姜汤,这才稍微安心了些。
不知道是受了凉的缘故,还是因为一个多月来的担心终于彻底放下,放松下来的人容易生病。林一禾坚定认为是后者的原因。
其实也就是感冒,但因为太过来势汹汹,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显得严重了些。
已经连夜请了御医喝了药,但翌日晋王觐见的时候,看到的依旧是一个萎靡不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太后,莫名一愣。
眼前这女子,就是那个传闻机智勇敢见识广具有雄才伟略的小太后?莫不是他的消息来源有什么错误?
林一禾惧怕的晋王,在她因重感冒蔫头蔫脑的时候见到了。
她震惊!竟然和她梦中所梦见的那人长得一样!
但说也奇怪,那一直没有具体音容相貌的人,在乍见到他真人后,心中的惧意竟然消减了。难道是因为晋王长得还不赖的缘故?
眼前这男子身形修长,肤色白皙,高挺的鼻子,狭长的丹凤眼,整个人看上去倒也斯斯文文的。但当嘴角弯起,让他整个人气质看上去有些复杂。
勤政殿内,陪同太后皇上接见晋王的大臣不多,也就内阁几位重臣、六部几位尚书加上和此事关联甚沈的太傅丞相。但都聚集在小小的内殿,倒也显得人头涌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