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食近来步步紧逼,波斯帝国从前的浩大已经荡然无存,只能依靠圣上的庇佑苟延残喘。
只这么一点点,当然无碍,但提炼出的东西可就不同了,阿芙蓉有令人如坠云端之感,飘然欲仙的同时又刺激人交合的意念,若合欢后服用,更有数倍快感。
教人畏惧的是,这种东西极易上瘾,却又无药可解,只能慢慢探索着戒除药瘾。
她懒懒地靠在道长的身前:“叫我看,要报国仇家恨也好,玩弄权柄也罢,这妖僧怎么想的并不重要,只要圣上不许叫国内种植此物,将提炼的方子毁了。再让外面不许进贡御米,也就彻底断了异族的路。”
温嘉姝的声音带了睡意,圣上轻轻拍着妻子的后背,“阿姝今日也累了,还是快些安置罢。”
“道长,你拗这姿势是要哄孩子吗?”温嘉姝失笑道:“我不用人哄的,你这样拍,我才睡不着呢!”
她在郎君怀里蹭了蹭,觉得舒服了才继续合眼养神。
“有些事自然得你睡不着才好。”圣上伏在她身上,作势要扯了她的寝衣:“阿姝多出些汗,也就睡得熟了。”
温嘉姝本来是不大想这事的,但郎君既然还能出□□宫,对她生出兴致来,说明上皇病得不算重,便也不怎么认真地推拒着,权当消消他的郁气。
“启禀圣人、皇后,长公主身边的侍婢候在外面,想要求见娘娘。”
郑秋没想在帝后合房时发出不合时宜的声音,只是他见时辰尚早,殿内灯火通明。帝后又没传出什么异样的声响,应该是闲话家常,才贸然走近内殿侧门通禀了一声。
温嘉姝才要翻到道长的上面凑过来亲他,夜间被人这样一吓,立刻停住不动了。
“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能等到明日再说!”
隔着殿门的郑秋被圣上突如其来的怒火震得胆颤,才知道圣人与皇后刚刚在做什么,连忙跪伏在殿外求饶。
道君微觉扫兴,他是了解咸安脾性的。要真是十万火急的事情早就亲自过来求他了,旁的时候不来,非要等到宫门快要下钥的时候派个婢子过来,简直就是专门与他这个兄长过不去。
“道长恼什么,万一公主找我真有什么要紧事呢?”
温嘉姝瞧身上衣服还不算太乱,便先一步坐了起来,取笑神色不佳的道长,“谁让上皇和你舍不得把这个磨人精送到吐蕃去,我看就是你自作自受!”
“那依皇后的意思,就叫这婢子进来回话。”圣上这时候虽瞧郑秋不顺眼,但还是叫他起身引了那婢子觐见。
“你且去告诉那宫人,若不是天大的事情,朕就将长公主那实封的几百户全削个干净!”
第67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敏德在外面站着和皇后身边的宫人闲话, 也能隐约听见里面的声音,见郑秋灰头土脸地出来宣长公主身边的人进去,也有些感叹世事变幻无常。
长公主曾经也算得上是宫闱中第一得意人, 偶尔甚至能向上皇和皇帝推举朝中官员, 运到长安城中的贡果名花必得有她一份,而如今与驸马夫妻不睦, 与皇后姑嫂不和, 上皇不知道还能撑多少时日, 因着胡僧是她推举的缘故,圣上已经削了她一百户的实封,也不怎么与这个妹妹亲近了。
婉莹知道自己深夜惊动帝后是担了怎样的风险, 但也无可奈何,得了圣上的传召立刻随皇后身边的大长秋一同进去。
宫人鱼贯而入, 为圣上与皇后端了两杯消暑的薄荷茶,站在一边侍立,温嘉姝尝了几口才叫人起身,也赐了一杯茶给这个婢女, “长公主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连一夜都捱不过去?”
这个婢女生得很俊俏, 就是身上的衣裳似乎是被人拉扯过的,手上也有深深的咬痕,瞧她这个狼狈的样子,倒像是咸安长公主遇刺了一般。
婉莹战战兢兢地立在离帝后一丈之外, 她第一次面圣, 总有些手足无措:“回娘娘的话,殿下……殿下今夜好端端的,忽然发起疯来, 奴婢们谁也拉不住,又不敢用绳索损伤殿下玉体,只能来向圣上与娘娘求一求恩典。”
温嘉姝微感惊异,咸安吸食阿芙蓉膏她是知道的,然而参照魏晋名士,也只是服用时产生幻觉罢了,还不至于疯到这种地步,堂堂天家的公主,咬了婢女的手腕,这算是身边人得用,只把事情报到翠微殿来,明日让臣工见到,也就瞒不住外面的人了。
“朕又不是不许她请太医,她还要求什么恩典?”圣上虽感讶然,但对此事仍存有疑问,“难道是朕与皇后逼疯她的?”
“婢子岂敢有这种不敬之心!”
婉莹瑟缩地向皇后望去:“其实殿下无端降罪也不是第一次了,奴婢们之前也曾想过法子,但都没有比让殿下服用□□更管用的法子,奴婢从前本想叫人往英国公府请皇后劝一劝殿下,但后来被殿下发现,便不许叫人往英国公府去了。”
“这种事也不是人劝就能有用的。”温嘉姝淡然道:“你不去禀告太妃,也不上呈天子,寻我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又有何用处?”
婉莹犹犹豫豫,“萧大人与殿下来往密切,是他先向公主进献了此膏,听闻大人乃是皇后……”
她话音未落,一杯冰凉的新罗薄荷茶已经砸到了她的额角,瓷杯滚到地上碎裂,茶水四溅,女子的额头上也现出红肿。
“他是皇后什么?”
圣上厌恶地瞥了一眼被一杯茶水吓得重新跪在地上的宫人,“长公主疯癫,你们也是失心疯了?”
婉莹自知触了圣上逆鳞,顾不得去捂伤口,“大人是皇后父亲曾赏识提拔过的才子,殿下又与皇后过从亲密,所以才想求娘娘想些法子,劝殿下莫要再服用这种伤身之物。”
后来殿下瞧见自己容貌受损,肌肤失色,也觉十分羞惭,闭门谢客,好生将养了一段日子,吃了一段时间南内法师送来的□□,人的精神好转了许多,和驸马关系也有所和缓,她也就放下了心,没有再去烦扰皇后。
但自从法师被圣上关押,□□的来源断了,长公主一日没有服用,到了晚间便有些不大舒坦,她们这些人伺候公主入睡之后,殿下忽然惊醒,疯了一样地讨要□□,在殿内披发赤足,好几个近身的宫人不敢捆她,又不敢叫她跑出去丢人,紧锁了殿门,由她过来求圣上与皇后定夺。
“咸安人虽有些出格,但朕记得她对身边人一向还是不错的。”婉莹简略地说了近来之事,圣上大概也知道李纨素现在是什么样的状态,“那便先捆了她,总得叫御医看过才知道该怎么医治。”
□□也是之前南内有过的一种药物,圣上记得是那妖僧请求在军中使用的一种镇定药物,功效与麻沸散类似,不过他被关押之后,这些药也全部被他下令收入大理寺,准备来日销毁。
再怎么不争气,到底也与圣上同为一姓,皇帝叫了内侍监进来:“敏德,派人拿了朕的令牌往长安去,吩咐大理寺卿亲自取一盒□□来,不许声张。”
能有这一盒,婉莹知道长公主半月内应该无虞,但再往后,倘若法师一死,圣上或许还要颁令禁止此物,她就没有什么办法了。
“圣上,奴婢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也知道是不情之请,为何还要说出?”
圣上知道这婢子想说些什么,但他又不会允准,何必叫人说出来白费口舌:“回去好生伺候长公主,不要叫她再生出事来。”
温嘉姝等人收拾了地上的残局都退下去后,才重新躺在郎君怀里:“道长都肯拿出药来,怎么不叫人把话说全了?”
萧琛这个名字,已经在她的记忆里消失很久了,今天重新被提起,她竟然觉得有些陌生了。可从今往后,这个人的名字大概再也不会在官员的名单里出现了。
“她是天家的公主,也当识大体,为她一人留了伽明的性命,以后流毒无穷。”
留了妖僧炼药,就得再退一步,许一片土地出来,给长公主种植阿芙蓉。
他的心软也是有限度的,能用一盒药膏拖延日子,让太医想法子压制咸安的药瘾,但不会一味纵容,叫人在国中种植阿芙蓉,谁能保证,这些毒物只为了延续长公主的性命,而不会让其他人沾染上?而皇帝禁令种植,自己却不做表率,为了妹妹破了这禁令,让人看了也不成样子。
或许伽明的意图本来就在皇帝,区区一个公主,并不会影响国家政事,而如果是皇帝为了缓解阿芙蓉带来的疼痛难忍,必得暂时妥协,意志力不强些的君主,大概就要沉迷于这种东西带来的快感。
妻子乖巧地躺在他的腿上,教人生出给她顺一顺毛的想法,圣上轻轻环住她的身子,“阿姝,你现在这样依偎着人,和雪衣真是越来越像了。”
“那郎君说说,我和雪衣哪个更教人喜欢?”她伤心道:“道长,我是人,它是狐狸,你该说它像我才对,你也不该拿我和它比。”
爱宠随主,哪有说主人随狐狸的。
“当然是雪衣更讨人喜欢,”他低下头衔住她的唇,她挣扎的动作根本无济于事,“要是有人想和雪衣能同榻而眠,它可不会像阿姝这样害羞推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