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贵妃彻底失望了。高高在上的楼宇在一瞬间倒塌,她往后退了几步,要栽倒下去,却硬生生扶住了旁边的桌子。她道:“你会后悔的。”
“这句话,你还是说给自己听吧。”纪直冷冰冰地说道,“你弟弟混进宫来了吧?当下就在我的人手里。过两日我们就出宫了,在此之前若是你要轻举妄动,就等着替元嘉艾收尸吧。”
他出门时走得匆忙,连尖子都不由得要加快脚步跟上。他问:“爷这么着急走,可是怕元氏这儿还出乱子?”
“哈?她没这个胆子。”纪直恶狠狠地回道,脸色比先前还要糟,看样子是气得不轻,“有胆子欠收拾的那个在家里。 ”
他急急忙忙就回来了。
托托将元嘉艾打晕后就命小斋子把他锁进了屋子。而她则闷声不响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坐了一下午。
这原本是她与元贵妃的游戏。然而按纪直的说法,元贵妃是皇上的后妃,不是她能动的人。因此,也就变成了他要插手的事情。
然而现下又跳出来一个元嘉艾。
托托掩着脸,回想起来,似乎这是头一遭有人主动把她搁在心上。虽然他是元贵妃的弟弟,但貌似也是诚心待她好的。
托托正陷入自己的遐想中无法自拔,转眼纪直就回来了。
他原本是一腔怨火的,谁知一进门,她便起身朝他颠簸着过来道:“你可算回来了!”
托托笑起来的时候,纪直常觉得拿她没办法。正如眼前,他气消了大半,略抬了抬眼皮子问道:“你是真盼我回来还是假盼我回来?”
“真的!”托托答道。
他转身说要进屋和元嘉艾谈谈,于是由着小斋子带路给屋子开了锁。进去时,元嘉艾还昏着,头上已经红肿起来,当真叫人疑心托托究竟下了多重的手。
趁着奴才们去叫醒元嘉艾的空档,纪直拣了张干净的椅子坐下来。托托懒得坐,就径自靠在他座椅扶手边,没那么拘礼地斜着身子俯身到他耳边道:“他们都说,他喜欢我!”
托托今天穿的是一件象牙白的裙子,上头文着玉兰,看着漂亮,做工也精细,大约是昭玳公主什么时候赐给她的。
这与自家夫君说别人对自己有意是什么行为?在外人看来,这的确是很叫人难以理喻了。然而做这事的是托托,也就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听见她的话,纪直回头道:“你倒挺得意。”
“若是爷哪天厌烦奴了,奴也能凭着姿色去寻个新的依傍呀。”托托摇头晃脑,看样子是真的对自己有追求者感到兴奋。
纪直瞧着她那副模样就火大,伸手拽住她的头发就往下拉。他抬头把嘴唇贴在她耳边问:“你还想着别人?纪托托,你生是本座的人,死是本座的鬼,知不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松开!”托托把辫子从他手里抢回来。为了表达不满,她突然把脸凑过去亲他的耳廓。
纪直手一抖,一杯茶差点砸出去——不过他平日里搁茶杯本就习惯直接抛出去。他放了茶盏,忽地把倚在座椅旁的托托搂过来,随后飞快地亲了她的嘴唇,以示报复。
屋子里小斋子、忒邻之类的下人对此都已经习以为常。
托托猛地被啄了嘴唇,心里觉得不服输,然而面上却率先烧透了。纪直倒若无其事,继续坦然自若地喝茶。
托托只能捂住脸,心里暗地规划下次什么时候再亲回来。
第36章 论战
请闲杂人等出去时,纪直是这么说的。他说:“元都尉吵着要向咱家讨教吵了好些年。择日不如撞日,都尉大人既然都上门找到咱家夫人跟前来了,那就今天活动一下筋骨吧。”
他人动手都选在空旷的地方,纪直偏偏挑了屋子里边。
托托也被推着出去时,一直回头道:“你休要把他弄死了哦!”
纪直冷冷地抬起眼睛反问:“你喜欢他?”
听到这句问话,元嘉艾都打起精神来,一面摆出不在乎的神情,另一面却偷偷摸摸洗耳恭听。
“奴自然喜欢咱们家爷啦。”说着她就嬉皮笑脸地出去了。
随后就听到屋子里一阵巨响,不知道的人恐怕要以为拆房子呢。没多久纪直就出来了,身上一点灰没沾,却仍旧急急忙忙命尖子去取了水来洗手。
据说元嘉艾花了大半个月养伤。那之后,他不管在哪里遇到纪直都绕道走。
他们就这么平平安安地出宫了。临走时昭玳公主来送托托,又赠了好些宝贝玩意儿给她,顺道趴在她耳边说:“听闻太监没了那玩意儿,因此心里都是不大正常的。你跟了他,真是委屈你了。”
托托早就明白昭玳公主没什么坏心眼,于是这时候也就笑着点头,道:“不委屈的,他待我是好得不能再好的。”
“那……”昭玳公主神秘兮兮,忽地拉住她绕到一旁问,“你们房里那档子事怎么样?”
托托一惊一乍,反而惊诧起来:“什么怎么样?”
“他没那东西,你又没有腿的,想想岂不是很刺激!”庄思宜激动地双手合十。
看着昭玳公主兴奋的表情,托托不知该回答什么,只能两手交缠着道:“行吧……”
她回到马车上去,途径纪直身边时,他问她:“庄思宜同你说了什么?怎么脸红作这样?”
托托抬手掩着脸,故作正经道:“我们女儿家的事。”
回去时坐的也不是同一辆马车。尖子在帘子外头问了句:“督主,没别的吩咐了?”
纪直单独坐着,阖着眼睛道:“嘱咐那几个安排在昭德宫的,若是元氏再动手,就索性用药把她给除了。等选了妃,皇上也不缺这么个娘娘。”
他们都默不作声。良久,纪直倏然问他:“你是不是也觉得本座心狠?”
尖子跟着走,思量了片刻回答道:“不。即便是属下,也觉得是贵妃娘娘不懂得进退。再说了……”
“再说了什么?”
“夫人来了之后,确实生出了许多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尖子这么说着,忽地勾了勾嘴角,“而且,多半是好事。”
选妃事宜筹备得差不多了,为此事在宫中连日操劳的臣子们都能归家了。
他们的马车穿过宫墙之下。一阵风吹来,恰好将托托的帘子掀开。托托不经意地侧过眼睛,视野恍然挤入窗子的缝隙。
墙是红的,地砖是灰的,而立在路边的人却是白玉无瑕。
托托见到在路边站着的柳究离。
他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云淡风轻地与托托对视。那一刻天地无声,他们好似在一瞬之间回到许久之前。
那时候她不是谁的妻,还是骁勇善战的女真将领,而他也不是什么户部侍郎,而是他们女真部落的军师大人。
出宫的路上,托托惘然着。仰起头时,记忆变作破碎的黄沙散布天际,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们总算如愿以偿地回了家。托托命小斋子他们把昭玳公主赏赐的东西搬回三三斋,而她则在忒邻的帮衬下坐着轮椅回去了。
沐浴过后,托托躺在床上。趁着其他下人不在,她索性吹了口哨把合喜唤进来。
合喜立在床头,转动着脑袋看她从床边抽出银丝鹿筋枪。
那是托托从前最珍爱的兵器。其他的还有一柄雕着鳞纹的弓箭。
那是当初小单于钦赐给她的,当时交由女真三百英雄,都无人能拉开。而托托在一次与汉人的大捷后饮了酒,酩酊大醉地走到帐篷边上,将这把弓箭取下来。她拉开了,加之这场战役她有功,于是小单于便索性赠给了她。
春日不动声色地便到来了。纪直照旧宫里宫外地忙碌,院子里的山樱树绿的发亮,逐渐生出许多花苞来。
托托不知是哪里来的兴致,居然在院子里射箭。
弓自然不比从前在女真的弓好,但是纪直府上的东西,绝对也逊色不到哪里去。
她将靶设在院子外头,每每中一箭,便命合喜去取了箭回来。
长子和立子听着靶子传来一阵有一阵的闷响,期间的间隙愈来愈短,听得人心里发慌。
立子叹道:“夫人这么厉害,还用得着我们保护她么?”
长子不多言,只是用手肘提醒他莫要废话。
只有忒邻看出来了。她端着果盘,忧心忡忡地在旁边看着托托。
托托练多久,忒邻便看多久。歇息时,托托也舞枪。合喜同样在旁边陪着。
许久过后,忒邻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她说:“你在练习。”
托托擦着汗,不声不响地瞧她一眼,面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要杀人了,”忒邻断定,“你打算去杀柳究离了是不是?”
这场战役,托托打算带合喜一同前去。
托托没有肯定,却也不否认:“有一件事,我要请你帮我办。”
“托托!”忒邻的指甲刺进手心,她歇斯底里道,“你还是要这样么?非得要这样么?现下就这么岁月静好下去不好吗?”
春日的新芽还未长得枝繁叶茂,树枝却已经鲜明地活了。它们是棕褐色或是绿的,吐着新枝,尽是萌生时跃动的气力。光是看着,便能叫人想象得到数月以后绿树作荫的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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