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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世报 (姬二旦)


  李诏甚至还抱有一丝幻想,是不是父亲未曾做过这一件事,便烧了这一句杀韩广送其首的嘱托。
  她欲开口,她欲否定,她欲询问。
  努力笑着,让声音不要发颤:“爹爹不打算划去此事么?”
  “他进宫误被杖毙,全是咎由自取。”李罄文看着火炉上火星子,直接用手去试了试茶壶边上的温度,“宋金早已议和,韩广尔后才亡。再去函谁之首呢?”又取了杯子倾水而入。
  李诏一阵目眩,忽觉眼前之人并非是她的父亲,印象中不苟言笑却温文尔雅,是慈父亦是严父,即便二人甚少交心或是交流,他一直保持着笃行兢业的秉性,李诏素来便只有敬佩憧憬,而眼下才知这个阴狠至极的人才是李罄文。
  还停留无言愤懑之中,她暂时难以回过神来接受这个事实,却不得不接过了他送过来的一盏温好的茶。
  李诏根本无心喝茶,将之搁置在了一遍,闷声向他发问:“那先前函送的,是谁的头呢?金人如何能善罢甘休。”
  李罄文见此动作却蹙了眉,自己小饮了一口,似是觉得恰到火候:“诏诏那日为何会在玉津园?是起了怜悯之心么?”
  似乎是不敢置信地看向眼前的父亲,李诏未曾意料到从他口中说出了自己的行踪,太可怕了:“我……”她一时无法组织好言语,却又不想就此作罢,好似被无形的网束缚控制住一般,她愤然道,“还有爹爹不知道的原因么?”
  “我不过一句关心而已。”李罄文微愣。
  李诏站起了身来:“我不知他人爹娘如何关心子女,然绝非你这种法子,好似能获知我的一举一动。”
  未料到竟然李诏有这么大的火气,李罄文道:“你若觉得我做得不妥。心平气和地说便好,发什么脾气。”
  哪知李诏听后更为恼怒:“我不如爹爹这般沉得住气,也不必与爹爹一样不动声色。我无法再端着脸假笑,不想人来猜测我心情如何,叫人以为我的确真的快活。我不开心,就是生气,生气还不好争上几句么?”
  “李照安,你几岁了?在同谁说话?”李罄文显然是起了怒火,面上却依然瞧不出来,此刻还是不愠不怒地坐着。
  好似没有悲喜一般,天天教诲她巡礼守法,然自己却麻木不仁。情绪都要伪装,活得未免太累了。可李罄文为何要伪装起来,这副面目是为了给谁看?
  李诏被这副模样激怒,口不择言,将心中疑惑尽数倒出:“容姨为什么会死?韩娘娘因此入了冷宫,金国来索要主谋,韩广将军死了,都是爹爹一早便算计好的?是为了今日这步棋么?密信是谁写的?为何死的不是其他人,而一定是容姨呢?”被叫了小字,她始终觉得自己宛若一个笑话,又不敢高声,怕惊动府里人,即便是恼怒之际却依旧压着嗓子说话。
  李罄文看了李诏一眼,霍然低笑了半声。
  不解他眼下为何还会发笑,李诏觉得是李罄文的一声嘲讽罢了,根本看不起,看透了她的质问他的把戏。
  “爹爹在笑什么?是觉得我幼稚愚昧,多管闲事么?”
  李罄文没有回答李诏提出的任意一个问题,置若罔闻一般,只是将茶杯往她身边再推了推,对上她的眼睛说:
  “喝茶败火,你身子未好,性子不可急。还想再睡一夜医馆么?”


第四十六章 一丘之貉???“我以为,诏诏……
  李诏也不知怎么的根本推脱不得她爹的话,顺手还是习惯地喝下茶水,愤然离开书房。
  未走几步却见李询在庭院里守着,见她出来了,一脸哀怨之色,凑上来道:“阿姊,爹爹骂你了吗?”
  李诏嗓子不舒服,看向李询,伸手拒绝道:“你没事。”欲直接离开,也没想着宽慰自家弟弟几句。
  李询见她如此没追上去,只觉得自己大难临头了。
  满心不安地在自己屋内绕着圈子,姝媛叫了他三次才赶去了膳厅,李询左顾右盼,心觉这晚膳时刻怎么不见阿姊,等了半晌,却迟迟未等到李诏上桌。
  于是走到门外,探头问了婧娴一声:“婧姨,阿姊怎么还不来?”
  “奴婢也奇怪呢,就未见姑娘回屋里。以为同小少爷您在一块呢。”
  李询傻了眼,看看婧娴又看看身后的姝媛,小声与婧娴说:“阿姊被爹爹责骂了,是闹脾气了么?”
  婧娴如此方明白过来,道了谢后转身即走。
  李询等到府里人都坐全了,还是没见到李诏。祖母周氏望了一圈人,正要发问,却见婧娴匆匆地赶了回来,与李罄文轻声道了几句。
  李罄文面色微沉,同老夫人道:“不必管她,我们先吃吧。”
  周氏皱起了眉头,却也没说话。一旁李画棋倒是瞧出了几分不寻常:“诏诏若不上桌,原先总归也会说一声。今儿个是怎么了?”
  李询知错,觉得不该入父亲书房,却也不敢开口,怕是众人又将怒火迁移到他身上,于是与赵棉一起乖乖埋头吃饭。
  “她要跑外头便让她去。”周氏道了一句,“人哪有时刻都痛快的时候。”
  章旋月还是担忧:“可是这临安城内四处起了说法,说是温州的疫症传了出来,外头到底不安全。”
  “照这么说学堂也不必去了?”李画棋低头问坐在一旁的赵棉,“阿棉,你们斋里有人得病请假了吗?”
  赵棉摇了摇头:“今儿没有,但是有人咳嗽得厉害,博士便叫他明日先别来了。”
  “我估摸着这到底是谣传。”李画棋动了动筷子道,“分明宫里已经控制了下来。也仅有几位贴身的宫女得了此疫,若传染力这么强,我今日恐也不能坐在这里了。”
  “画棋。”李罄文又适时地喊了她的名字示意她不必多言。
  李画棋悻悻道:“我这肚子也越发显出来了,这几日太医也诊过脉说是胎相已稳。我打算这个月中旬便回去,阿棉太学里也好停一停了。”她看向周氏道,“娘,你觉得呢?”
  “路途遥远,让旋月这儿多派几位贴身侍婢与随从随你一同回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周氏感慨,“注意着些。”
  章旋月应了下来,又看了一眼李罄文。
  “平南王如今还在东海,这场海战不知何时能歇,”李罄文于是才开口,道:“你要保重身体,安静休养,等他平安凯旋。”刻意加重了“安静”二字。
  *
  李诏离开府门的时候,没有用上自家车马,而是独自走到了外头,晃荡了好一会。
  她确实无法平息自己的愤慨,却也不知将这一股气朝谁撒去。
  看到街头上几乎每五人中有一人蒙起了纱面,她忽地想到了负责这疫症问诊的孙茹太医,又因此而带出来管中弦的影子,一想到他却更来气。只因他讲自己还有不过五年寿命。
  人生本就是无常,她以为还有个几十年好挨,可没想到竟然能掰着指头来算。
  她想着自己自懂事以来,已经无形之中憋着忍着舍弃了不知多少自己喜爱想做的物和事,更可恶的是如今这些都好似白驹过隙后什么皆不剩下,什么皆想不起来了。她已经被李罄文用礼部的那一套大规矩定了模子,彻底地被改造了模样。她想不明白,为何只有这么短的时间了,李罄文还要她假惺惺地活着,继续诓骗她,是觉得自己还是个孩童不值得信赖?
  是关心保护,还是偏激掌控?
  李诏不得其解。
  而她却只知道,自己不可再这么顺遂窝囊活下去。
  元望琛曾问她有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儿,她那时答不上来,还胡诌了许多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甚至连自己都被说服了。而今才明白,那都是屁。
  李诏呼出了一口气,觉得眼下有一件事不可不做。
  某些人的影子在她眼前一晃而过,她正值这个冲动的劲儿上,便立刻叫了一辆马车,塞了些铜钱令人载她去宫门口。市井嘈杂的声音叫李诏无法平静,一时半会理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一路上唯有放空。
  然而脑子里的千头万绪在入了杨熙玉的宫殿之后,化成了一句话,令她脱口而出:
  “诏诏自觉担当不起太子妃这一殊荣,定要让姨母失望了。”
  李诏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这殿里回响。入耳的余波叫人有些愧怍,可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却没李诏原先想得这么难熬。
  她几乎是整个人俯在地上,不敢去看杨熙玉是什么脸色,亦或者说她闭着眼睛都能想到她姨母是个什么样的脸色。一摸袖袋,却发觉自己没带上那根钗子,不由得有些难堪了起来,而眼下也顾不得退还。她安慰自个道只要表态就是进步了。
  杨熙玉拧起了眉,叫所有宫人退下。
  嘉柔姑姑边令人都回避到了殿外去,仁明殿里的光线被梨花木门挡去了大半。李诏还是不敢擅自做主地起来。
  沉默良久。
  久到李诏的膝盖都发麻了,她小心地抬眼看了一眼杨熙玉,却发现平日里高不可攀的威严皇后,如今竟然是在偷偷抹眼泪。
  李诏一时心内不是滋味,却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句话竟能惹杨熙玉失了仪。她这位姨母的确是予她最多的宠爱,李诏时常觉得杨熙玉甚至比李罄文都要更欢喜她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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