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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女配咸鱼了 (归去闲人)


  *
  沈蔻醒来时,窗外雨声淅沥。
  天色已经很暗了,屋里那股闷热也尽被洗去,颇觉清爽。她散着青丝坐起身,察觉月事已至,但小腹仍隐隐作痛,想必是这趟骑马南下累着了,便出门去寻仆妇,请她帮忙做碗姜汤端来。
  仆妇含笑应了,很快做好暖热的姜汤,连同晚饭一道送到跟前。
  菜很美味,令腹中熨帖了不少。
  沈蔻吃饱喝足后心绪渐佳,遂坐在窗畔,静候江彻归来。
  槐水县的这座官驿不算太大,按着园林的样式修筑两座阁楼,男女眷属各自在东西阁楼歇息,当中以青青翠竹隔开,曲折小径相通。从沈蔻这边瞧过去,因着竹丛遮挡,瞧不太清对面的动静,但对面始终没点亮灯盏,想必江彻去河堤处尚未归来。
  她打着哈欠,继续等。
  直到亥时将尽,屋外才传来男人的说话声,少顷,对面阁楼里灯火渐明,应是那位崔县令陪着江彻回来了。
  沈蔻赶紧理妆整衣,等崔县令离开后两炷香的功夫,才出门向外头守着的侍卫道:“我有些小事想求见王爷,不知这会儿王爷是否得空,还请两位通禀一声。”
  “姑娘稍候。”侍卫拱手,当即去禀报。
  少顷,侍卫折而复返,“王爷请姑娘进去。”
  沈蔻道了谢,敛裙步入客舍。
  厅里灯火点得通明,江彻身上玄色的披风解去,换了件玉色长衫,腰间锦带拿银线绣出祥云纹路,膝前拿极淡的丝线绣着青山灵芝,倒冲淡那身冷厉之气。
  窗外雨声淅沥打在竹叶,他倚桌而坐翻看卷宗,明晃晃的灯光照在瘦削侧脸,英挺鼻梁,颇有几分贵公子的端然气度。
  桌上茶香袅袅,江彻的目光迅速扫过槐水县才整理出的水患记录。
  听见少女轻盈的脚步,他连眼睛都没抬。
  “有事找我?”
  沈蔻屈膝颔首道:“深夜搅扰王爷,是因有件事情委决不下,特来请示王爷的意思。”见江彻仍未抬头,她便自顾续道:“今日在城门外瞧见了个人,长得极像我一位旧友。只是当时众目睽睽,我怕给王爷添乱,并未前去相认。王爷能否允我明日出城,再去见他一面?”
  她问得很是谨慎,声音柔软而恭敬。
  江彻终于抬头看向了她。
  休整过后,她已经换了身装束,珠钗挽发,长裙曳地,望向他的那双眼睛清澈潋滟,于烛光下明丽照人。
  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似体虚气弱。
  江彻眸色微紧,“病了?”
  “啊?”沈蔻愣了下,明白过来他何以这样问,赶紧道:“没有。只是头回来南边稍有不适,睡一觉就好了。”
  江彻未语,仍打量她的脸色。
  沈蔻默默低头避过目光。
  出来之前理妆时,她其实也觉得脸色有些苍白,原打算稍添点薄妆口脂遮掩气色,又怕深夜淡妆浓抹的求见会令江彻心生误会,故而打消了念头。
  谁知江彻竟这般眼细?
  姑娘家的月事自然不能宣之于口,沈蔻怕他闲得没事追问下去,忙将话题扯回去,道:“在京城时,王爷曾说这趟差事带着我会方便些。目下王爷尚未安排差事,我便想着趁此空暇出去一趟,还望王爷能够允准。”
  江彻“唔”了声,收回目光。
  她对他的关怀无动于衷,只惦记着去见白日里那个少年郎,多少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但也只能按捺。
  毕竟沈蔻是被他诓骗来的这里,千里奔波风尘仆仆,又带累得身体不适,若还将她困在官驿,未免太过残忍。遂抄起卷册翻看,淡声道:“近日暂且无事,你想出去散心也行,记得带上侍卫。”
  沈蔻大喜,“多谢王爷!”
  说罢,见他一副公事缠身的忙碌样子,又道:“夜色已深,不敢再搅扰王爷,我先告退了。”盈盈行礼毕,飞速退了出去。
  江彻抬眼,也只看到她离去的背影,裙衫摇漾,姿态欢喜而步履匆匆。
  像是片刻都不愿在此处多待似的。
  令他胸口愈发堵得慌。
  他眼睁睁看着沈蔻出门后踏上竹林小径,没入夜色,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只得强行收回目光,将心思挪往公务。但情绪这种事向来是堵不如疏,这种被破布堵住似的憋闷之感积压在心头,终于在第四天的夜里达到了顶峰——
  因为他又做噩梦了。
  梦里深渊无底,幻象反复,像是永难挣脱的魔障。江彻许久没做噩梦,费了许多力气才挣扎醒来,额间背后都已被冷汗浸透。
  他喘了口气,神识清明时忍不轻捶床板。
  近来实在太忙,他肩扛永明帝交代的数项重任,在江州地界来回奔波,都忘了已有四日没见沈蔻。更糟糕的是,她此刻并不在官驿,而是在城门口遇见的清俊少年那里,想就近偷窥一眼都不行。
  脑袋疼!
  江彻直挺挺躺在床榻,情绪差到了极点。


第29章 怼他 是我耽误王爷办差了吗?
  槐水县外的一处村落里, 沈蔻丝毫不知江彻的气急败坏。
  她正挑灯倚枕,同重病的苏夫人说话。
  得了江彻允准之后,沈蔻在翌日前晌出城寻人, 果然在售卖杂物的摊位前碰到了那位少年郎。挑拣之间闲言攀谈, 少年听说沈蔻有位朋友长得与他肖似,且年纪相仿时, 神情分明极为惊愕, 忙问那人是谁。
  沈蔻说她姓苏,越州人氏。
  少年听得越州两个字,原本满是苦闷的脸色立时变了, 顾不得摊前生意, 当即请沈蔻到旁边说话, 细问那人的身份。
  这般反应, 显然是有瓜葛的。
  沈蔻虽未和盘托出, 亦未透露苏念的名字, 却将她五岁花灯节时被人拐走后流落他乡,长大后再回故里, 却早已物是人非, 寻不到亲人踪迹的经历大致说了。
  少年起初还颇镇定, 听到苏念回越州时人去宅空的情形,竟自红了眼眶, 嘴唇轻轻颤抖着,一双手在袖中死死握成了拳头。
  “姑娘所说的那人,恐怕是我当初走失的姐姐。她叫苏念, 我叫苏泽,是因我早逝的祖母闺名中有个泽字,祖父便起了这名字。”他竭力克制情绪, 眼珠子都快憋得猩红,“姐姐走失后,家里寻了许久都没音信。承蒙姑娘告知此事,能否劳驾姑娘去寒舍一趟,将这好消息告诉家母?”
  话至末尾,他的声音颤抖得愈发厉害。
  沈蔻并未推辞,只有些不解。
  苏泽看出了她的疑惑,狠狠抬袖擦了下眼睛,道:“姐姐走后家中遭逢变故,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只是家母如今重病,只靠汤药吊着命。我若是说了这好消息,她恐怕会以为是我为哄她高兴,编出来的。”
  “但若换姑娘亲口说,家母必定欢喜,恐怕病情都能好转些。”
  少年竭力镇定,好似快被压折的竹枝。
  沈蔻哪能不明白?
  看这情形,苏家当初遭受的变故恐怕是更甚于沈家的。苏泽不过比她年长一岁而已,随同苏夫人流亡至此,又遭重病困顿,独自支撑家计照料病人,怕是极艰难的。
  遂与他同往苏母住处。
  到得那边,果然家宅零落,凋敝冷清,遭了水患后满墙斑驳,原本还颇宽敞的院中极为空荡,想必都变卖后换了汤药。及至进了屋里,浓烈的汤药味道扑鼻而来,屋中仅剩简单的桌椅家具,到了里间,就见苏夫人独自躺在榻上,似在昏睡。
  苏泽上前轻声唤她。
  苏夫人掀开眼缝,声音很是虚弱,“天又黑了吗?我昏昏沉沉的睡着,都不知是几时了。”
  说着话,似欲挣扎起身。
  沈蔻忙赶上榻前,同苏泽将她扶起。
  少女容色娇丽,衣裙鲜妍,眉目清秀和善,望之令人心生欢喜。
  苏夫人病中意识昏沉,愣了片刻,才浮出一丝笑意,道:“这位姑娘生得好看,是哪里来的?”
  “这位沈姑娘是京城来的,有好消息同你说。母亲,你先喝口水,听她慢慢同你说。”苏泽将肩膀递过去,给孱弱瘦削的苏夫人靠着,又取旁边的壶斟了水给她润喉。
  苏夫人虽在病中,却不忘嗔怪苏泽,颇虚弱地道:“都不知道给客人倒水,委屈了人家姑娘。”
  沈蔻轻笑,握住了她的手,“我同苏姑娘是旧交,好容易碰到她的家人就赶紧过来瞧瞧,伯母不必客气。”
  苏夫人闻言,蓦然睁大了眼。
  *
  被迫跟江彻南下,却无意间遇到苏念的家人,这于沈蔻而言着实是意外的惊喜。
  苏夫人听闻女儿尚在人世,且有贵人相助扶持,又是高兴又是伤感,当时便泪如雨下,抱着沈蔻哭了好半天。不过这好消息也极振奋人心,连同苏夫人满身的病气都驱散了不少,为院中带来久违的笑声。
  沈蔻这才知道,当初苏家是因南珠的生意遭人觊觎,被当地豪强所害,险些闹得家破人亡。后来狱中闹瘟疫,唯有苏泽母子保住性命,又蒙旧友仗义相助,才逃出生天。
  因罪名未清,母子俩不敢在越州久留,逃亡北上之后,凭着当日私藏的家底另立户籍,改了姓名在此居住。原本过得还算顺畅,苏泽虽不敢去考功名,凭着腹中才学也能养家糊口,谁知苏夫人忽然生病,积蓄都被耗在汤药上,渐渐沦落到今日这般困窘的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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