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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美人 (衮衮)


  暖阁地面满铺金砖,冷硬异常。这倒春寒的天里摔上去,不比中了一箭好受多少。
  可预想的疼痛始终没有到来,后脑勺和腰背都叫一双坚如磐石的手臂牢牢圈抱住,未曾磕碰到分毫。
  龙涎在鼻尖蔓延,还带着几缕浅淡的冷梅幽香,似被太阳烤久了,在记忆深处一寸寸温热。
  姜央怔怔睁开眼。
  金芒在背后晕眩,卫烬俯在她身上,逆着光,脸色青白。左肩叫箭射中,正汩汩淌着血,团龙浸在其中,皱皱巴巴,威仪尽失。
  他却跟不知道似的,双目锐利如鹰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也只盯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眼波却颤得厉害,全没了适才的冷漠和傲慢,慌乱得像个孩童。
  确认她真的没有受伤,这才安心地闭上眼,“呵”地松了口气。
  唇畔的冷硬在天光里融开一丝笑,温热的鼻息拂过面颊,熟悉又陌生。
  姜央不自觉心尖滚烫。
  耳边震荡着脚步声和惊呼,伴着桌椅“咯吱”摩地声,和碗碟“噼里啪啦”碎裂的脆响。无数身影在周遭纷乱,她都听不见,也看不见了,只盯着他左肩。
  杏眼睁得大大的、圆圆的,像溪畔饮水的麋鹿,能一眼望进人心底。
  卫烬最受不了她这样的眼神,抬手盖住,可挪开后,她又重新睁开,比刚才睁得还要大、还要圆。眸底裹了一层水雾,载着他的心,无所依靠地飘摇。
  “疼吗?”她问。
  因哽咽,声音带着鼻音,软软糯糯,倒是比刚才夹枪带棒的模样顺眼不少。
  卫烬低低一笑,一颗心浸在里头,有些暖,也有些酸。
  疼吗?
  自然是疼的。
  刺客箭术虽不及他,但箭簇还是完全扎进了他皮肉,稍稍一动便会牵动伤口。每一次呼吸,都是一种凌迟。
  可是能怎么办呢?
  还是得救啊,她可是姜央啊。
  痛彻心扉是她,牵肠挂肚也是她。
  暗箭飞过来的时候,他其实也没反应过来,只听得那一声“咻”,脑子就“嗡嗡”白了大半,只剩风中楚楚可怜的身影。四肢有自己的意识,不等他指挥就先动了起来。待回过神,人已经冲过去,将她护在怀中。
  像是本能一般。
  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同刚才姜凝当众羞辱她,他下意识就要去维护一样。
  即便他不愿承认,也不得不认,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不忍看她受半点伤害。
  董福祥已连滚带爬地去请太医,边上人都在恳求他赶紧起来处理箭伤,可他只望着她的眼。
  姜央也在盯着他瞧,泪珠越积越多,眼睫兜不住,一颗颗滑落,全砸在他心上。
  卫烬忙不迭抬手去擦,情不自禁低下头。薄唇触及那湿漉漉的眼睫,他又咬牙顿住,抬手盖住那双婆娑泪眼,隔着手背,千般隐忍、又万般不舍地落下一吻。
  肩头剧痛沿着血脉,咬牙切齿地往四肢百骸漫延,他额角沁出豆大的汗,声音反倒越发低柔,指尖摩挲她眉眼,在心底描摹她模样。
  带着点无奈,带着点宠溺,压着气声轻轻地哄:“你不哭,我便不疼了。”
  这一时紧张,倒是忘了说“朕”。


第7章 、探病
  姜央从昏沉中悠悠转醒,恰有轻风缓缓掠过耳边,碎发挲着面颊,痒痒的。
  风里夹着琉璃铃铛的“叮铃”声,细碎绵长的一串,悠扬悦耳。
  是铜雀台的。
  她听了三年,再熟悉不过。
  当初铜雀台刚建成,外间的亭台楼阁有匠人操刀,里头这些细腻的小心思,却都是那少年领着她,一点点精雕细琢而出,这些铃铛也不例外。
  从来只会舞刀弄剑的人,也不知哪来的闲情逸致,竟捣鼓起这些姑娘家的物什,捣鼓得还有模有样,也不怕人笑话。
  问他缘故,他只飞扬着眉眼笑着说:“我心爱的雀鸟啊,应当自在,应当逍遥,应当无忧亦无虑。若是飞累了,想回来,可以跟着这铃声,我会一直都在。”
  铜雀台、铜雀台……
  姜央缓缓睁开眼。
  “姑娘,你终于醒啦!”
  缠枝花青纱帐底下,云岫探头瞧她,团团的脸上溢满孩子气的笑,“刚刚可吓死奴婢了,箭那么快,奴婢真以为这辈子都没办法再和姑娘说话了。”
  她小心翼翼扶姜央坐好,往她背后塞了个鲤鱼锦缎引枕,又到盆里盥了手,取雨过天青瓷碗往桌上一搁,拎铜吊子往里头注奶。
  “这是御膳房新送来的,还热乎着呢。方才姑娘在花宴上受惊昏过去,吃这个正好安神。”
  姜央意识尚未完全清明,听她说话还懵懵的,待听到“花宴”二字,才抽冷子惊醒,忙问:“他伤势如何?严重吗?刺客可抓着了?”
  “姑娘放心吧,陛下没事的。”
  云岫将碗塞到她手中,轻轻拍了拍她手背以示安抚。
  “陛下这些年的武功不是没白练,躲得及时,没伤到要害。太医来瞧过,说只是皮肉伤,不打紧,用几天药就好。只是太皇太后放心不下,还让留在长乐宫休养。”
  “宫里今儿提前下了钥,每道宫门都有三四队锦衣卫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来赴宴的闺秀全叫扣了下来,没太皇太后点头,一个也甭想出宫。外头接人的马车全叫锦衣卫拦了下来,到现在还在盘问呢,阵仗可大了!奴婢瞧里头的意思,是要彻查。”
  这点,姜央倒是不意外。
  那箭瞧着是冲她来的,可实际上针对的还是卫烬。只不过当时,卫烬刚好从她面前走过,这才乱了准头。
  在太皇太后设的宴会上行刺皇帝,倘若还能全身而退,这无异于在昭告天下,皇城禁地、天家权威,就是个笑话。皇家颜面还往哪儿放?
  哪怕只是点皮肉伤,这事也不能就这么轻拿轻放。
  只是这幕后真凶……
  姜央不由攥紧被子,金线满绣的云鹤翅羽纹在指尖微微扭曲。
  “姑娘是不是也怀疑是……”云岫抬手指了指东边,没说下去。
  姜央点点头,面色沉凝。
  因血洗之事,卫烬的确树敌不少,但敢嚣张到公然在御前行刺的,只能是东宫留下的人。
  可东宫早就没人了。
  斩草必除根,否则后患无穷。卫烬也深谙此理,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登基后的第一个月,东宫势力早已叫他清洗殆尽。便是有遗漏,也不过是些老弱病残,掀不起风浪。
  到底是谁,这么有恃无恐?
  姜央心头无端升起一丝不安,手上抓摸不到,只能不停摩挲瓷碗。热气在碗口氤氲,素净的巴掌脸隐在后头,柳眉轻蹙,倒显出几分远山含黛的朦胧。
  云岫歪着脑袋端详了会儿,转着眼珠小声问:“姑娘……就不打算去看看陛下?”
  姜央眼皮一跳,花宴上的种种重又浮现脑海,从进门行礼,到那句维护,最后定格在昏迷前,他中箭俯在自己身上,唇角那点影影绰绰的笑上。
  -“你不哭,我便不疼了。”
  像是火绳乍然引燃硝石,一切都从记忆中苏醒。
  金灿的阳光,浓郁的龙涎,明明已经回到铜雀台,他唇畔的吐息还温热在耳边,隐忍也温柔,依稀还带着几分顽劣的笑同当年他调侃自己时一模一样。
  炽热滚烫,是他掌心的温度,也是她心里的温度。
  那时心跳又快又急,也不知有没有叫他听见?哎呀,脸该不是红了吧!叫他看了去可怎么好?
  这一想,脸又不自觉烧起来,姜央忙垂下脑袋,奶猫似的小口小口嘬着碗里的奶,声音含糊:“我、我拿什么身份去啊?还是算了吧……”
  “不计什么身份,只要姑娘去了,陛下定然是高兴的。”云岫眉眼弯弯,朝她抬抬下巴,“这奶还是陛下嘱咐人送来的呢。”
  “咳——咳——”
  姜央始料未及,捂着嘴呛得不轻,回身揪了个软枕丢过去,恼羞成怒,“你故意的!”
  云岫笑得前仰后合,抹着眼角理直气壮,“奴婢是为姑娘高兴!”
  “姑娘同陛下都分开三年了,陛下还记着姑娘喜欢喝这个。姑娘是不知道,您昏过去的时候,陛下可急坏了,太医来了也没叫验伤,非让他先给姑娘诊脉。那一张脸拉得,好像自己肩上的伤不叫伤,流的血也根本不是血,是藏红花汁。听说姑娘只是昏过去,他还不信,逼得太医都签了生死状,这才放心。”
  嘴角一撇,她不屑地嘀咕:“比某些人强多了。”
  至于某些人是谁,两人都心照不宣。
  过去的事,多思无益,就让它随风去吧,人终归是要往前走的。
  云岫不是个沉闷的人,从前在家中就是只麻雀,小嘴什么时候都闲不下来。跟着她进宫,性子反倒收敛不少。姜央知道,她是怕说错话,连累自己,这才一直忍着,这两月更是压抑到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今日这般放肆,都敢拿她开涮,全是因着心头紧绷的弦,真的松下来了啊。
  也是,经这一遭,悬在她们脖子上的铡刀是彻底搬开了,虽还有些事没收拾完,但最糟糕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为何不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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