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甚为轻软,像一片薄薄的羽毛落在他的心间。
他仔细打量了她一眼,却觉得她好似心怀叵测,不怀好意。
行啊。
他倒是想看看她想对他做些什么?
这个时辰恰好临近饭点。
玉鸾向那蔡叔索取了半天没索取到的酒水,被郁琤一句话的吩咐,便送到了眼前。
玉鸾嗅觉敏感,闻着这酒香确实与那日一点都不差,她又轻抿一口,也基本能确定口感也毫无二致。
所以倘若里头混有梨花醉这样的东西,那么今日这坛子酒里也应该还有。
“不知郎君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发生的事情……”
郁琤捏着酒杯抿了两口,自然也是记得。
他自己也是头一次被这女色给迷惑去。
虽然有点不符合他的性子,但那也是她勾引他的。
他一个大男人又不会吃亏,她都不怕,他又有什么好介意的。
几杯酒下肚,郁琤听她温柔劝酒的声音,便渐渐看透她的意图,索性顺着她的意思多喝了几杯。
玉鸾起初也确实有些急切地想要灌他酒水。
她自己喝了除了腹内烧热,实在没什么感觉。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思考,似乎也不是这坛酒的问题。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玉鸾一边思虑着,见郁琤放下酒杯,她又下意识地往他杯中斟酒。
郁琤却失去了耐心,将杯子往地上一丢,“哗啦”一声就碎了一个杯子。
玉鸾被他这粗鲁的动静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朝他看去。
郁琤那双漆黑的眸子却凝在她的脸上,“我最不喜欢忸忸怩怩的女子,想要就直接说。”
他对她这雕虫小技实在是嗤之以鼻。
这种喝酒的事情,从来都是男人用的心机更深更沉,他可不相信她一个女人还能比男人更为精通。
她一个女人家不把心思放在化妆穿衣打扮上面,用来和他喝酒,总不至于是想和他称兄道弟。
她分明就是想故技重施,重蹈覆辙,想要继续用上回灌醉他的方式同他欢好,偏偏还不好意思直说。
可他哪里有那么多功夫和耐心陪她一直忸怩?
握住酒壶提手的玉鸾听了他这话直接就愣住了。
这都哪里跟哪里啊?
他们明明在好端端地喝酒吃菜,闲谈几句罢了。
她半个关于闺房、床榻、欢好的字眼都没有说过。
就算他想扣她个暗示撩拨的黑锅,她好歹是不是得学学人家,给他倒酒的时候,上手不摸他两下也得勾他手掌心是不是?
他这样说,她还要怀疑是不是他自己满脑子都是上床的事儿呢?
但玉鸾表面上还得装得柔婉小意,她咬了咬柔软湿润的嘴唇,声音里带上几分婉绵,“郎君……”
郁琤揉了揉头,“去床上说话。”
不是他不想听她这些啰嗦告白的话。
而是她再这么磨叽下去,他都要困了,还怎么给她?
第6章 她暴露了?
大白日的,郁琤应付完了这个缠人的女人之后,在黑着脸的盲谷再三催促下,才餍足地穿上了衣服出门办事。
玉鸾睡了片刻,实在是气得睡不着觉。
他真不愧是个大畜生,发/情也不分白天黑夜和场合。
那些抬水给她沐浴清理的侍女看到屋里的情景脖子都是红的。
玉鸾一面心中郁卒,一面心说祸害了她们这些年轻小花朵纯洁眼睛的人又不是她,是她们家侯爷。
玉鸾简单沐浴之后,将裙子穿好。
她坐在妆镜前整理妆容。
郁琤府上原本没有这些女人的用件,也是他们次数多了,他后来随口吩咐下面的人去置办的。
下面的人对于主子的吩咐向来都不敢胡乱敷衍,自然是置办了全套,让女郎梳妆无虞。
玉鸾照着双鱼戏莲纹铜镜时,忽然发现自己脖子上又多了一道咬痕。
这大畜生是什么毛病?
玉鸾盯着那明显无比的咬痕,冷不丁就想到了老家从前那对发/情的猫子。
它们到了春天,夜里就会到处嚎叫,听在人耳朵里就像是听见了婴孩的啼哭声,凄厉得叫人毛骨悚然。
有一次玉鸾晚上听着又是害怕又是好奇,就摸出门去偷看一眼,结果在清莹的月光下看见一对猫子交叠在一起,大猫子骑在小猫子背上,一边行事一边叼着小猫子的后颈,在那处留下了自己的口水和印记。
玉鸾越想脸颊便愈发烧红。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是个大畜生,她难道也要把自己当成个畜生不成?
她打开抽屉寻了块粉纱围着脖子,也属实是无奈中的无奈之举了。
这时外边忽然有人推门而入,玉鸾回头看见蓟苏,“你怎不敲门?”
他反手将门关上,只倚在门上抱着手臂,语气微微鄙夷,“我又不是什么好人,敲门进来还怎么做刺探情报的影子?”
玉鸾被他这歪理打败,顿时哑然。
“你上次同我说,下次见面的时候就告诉我,现在应该也算是下次见面了,你这回该同我说个清楚了。”
玉鸾听了他的话后沉默了片刻。
她想其实她也许是应该告诉蓟苏这件事的。
因为蓟苏知道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远比她知道的要更为宽泛。
“上个月初一那日,我中了梨花醉。”
蓟苏皱眉,“是郁琤下的?”
玉鸾摇头。
郁琤当时因为接连以权与利做交易,都被她迷迷糊糊地给拒绝了。
为此他气急败坏,正打算掐死她出气。
结果剑拔弩张的下一步,他竟然受了蛊惑一般,鬼使神差地捏着她脖子将她拽到他面前,俯下唇去含她面颊上的泪珠。
蓟苏听她说完,脸色隐隐难看。
玉鸾说都说出了口,便又同他补充了一些细节。
她口中所言的症状确实是梨花醉不假,不知道内情的人听了这些事情少不得真要把玉鸾当做个是会下蛊惑人、勾魂夺魄的妖女了。
她要是有这等勾魂秘术,桓惑那个老东西何愁征服朝野上下。
但蓟苏却告诉玉鸾:“梨花醉不是毒/药,更不是春/药,是不可能让上一刻对你恨之入骨的镇北侯下一刻就对你产生欲/念。”
玉鸾眼中掠过些茫然。
所以,郁琤他没有中梨花醉?
那他这得中什么厉害的药才能叫他做出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
蓟苏看出她的想法不由冷嗤一声,“你再是揣摩,又如何能明白我们男人的想法?”
“梨花醉确实不是毒/药也不是春/药,但这说明,镇北侯对你本身就有欲/望。”
“男人对女人……”他说着看了玉鸾一眼,顿了顿,“尤其还是漂亮身段又好的女人有念头很是正常,梨花醉能放大镇北侯当时心底深处的邪念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有些话他都不好太过于直白告诉玉鸾。
若换了那些常年混迹于花楼的纨绔嘴里那些荤话来粗暴总结,那就是郁琤那个大畜生想上了她的念头大过了想杀了她的念头。
这里头没什么复杂的阴谋诡计,也没什么复杂的选择,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郁琤是个男人,一不怕负责,二不怕纠缠,连暗杀都不怕的男人,睡一个女人而已,他为什么要克制自己?
依着他那骄傲自大的性子,指不定到了今天都还觉得自己想这么干才这么干的。
所以对方才什么都没有察觉,唯独心思敏感、当时带着任务与一肚子想法的玉鸾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中间突如其来的变故。
玉鸾脸上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抹尴尬,“阿兄,我是你的妹妹,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
蓟苏冷哼一声,“笨死了,幸好不是亲生的。”
不然他都不好意思告诉人家她是他妹妹。
玉鸾:“……”
“这件事,其实你从一开始就走入了一个误区。”
“是什么?”
玉鸾问道。
蓟苏说:“梨花醉其实也可以是一种气味。”
玉鸾疑惑。
“我要在镇北侯府上先找一找,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玉鸾细想之下,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其实从在马车里时,就已经感到了心神恍惚。
只是她也不能确定,但她还是把这一点告诉了蓟苏。
蓟苏道:“我知道了,先查了再说。”
他打开门走出去,玉鸾却将他一把拉住,“这里是镇北侯府。”
他冷笑道:“镇北侯府也不过尔尔。”
可见这几天他在这个地方是足够如鱼得水了。
玉鸾阻止无用,只能看着他的影子消失在院子里。
她颦着眉,蔡叔的话又让她不敢大意。
过了两日,府里仍然平静,但玉鸾却一直没有听到蓟苏的动静。
她的心口实在有些不太/安宁。
郁琤出门之前,盲谷告诉郁琤,“最近屋顶上的足迹越来越频繁了。”
“那人是个高手,轻功极好,绝对在我与和溪之上。”
郁琤闻言嗤笑,“作死的东西。”
和溪给他披上一件玄色氅衣,他侧头看了盲谷一眼,下颌被日光渡上了一层颇为完美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