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青徊渐渐止了眼泪,喃喃道。
“姐姐,今日我去寻沈远,原想将荷包给了他……我绣了那样久……”
“他不曾收……”
霜澶闻言,暗道原是一腔情意付诸东流,心下稍安,随即宽慰道,“竟是为了这个?我还当是什么事,你莫急,想来沈远那一根筋的眼下还未开窍,你这样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姑娘,给他些时日待他想通了,想必梦里头都要教笑醒的。”
不曾想青徊竟又抽噎起来,胡乱抹了泪摆头道。
“姐姐,不是这样的……”
“他开不了窍了的……”
霜澶敛了眉,茫然不解,停了手上的动作,看着青徊的唇瓣一张一合。
“我前头才知晓……”
“他竟与那许公子是一样的了……”
青徊说的每一个字,明明霜澶都听明白,可凑到一块儿,竟勘不出个所以然来。半晌,霜澶低声呢喃,“与哪个许公子?又如何一样?”
青徊抬起头,与霜澶对视着,青徊眸中是止不尽的氤氲,眼里好似有千言万语,半晌,才一字一句道,“姐姐,沈远他……跟那许若昀……姐姐,怎么会这样……”
青徊已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霜澶的一颗心,蓦得咯噔了一下,随即在胸腔内狂跳,脑中已然是一片空白。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霜澶想起当初沈远背着沈肃容将她从沈府放了出去,后来得知沈远领罚,虽说也上心下难安,可总觉得沈远到底是他沈肃容亲近的人,原以为至多便是打板子的皮肉上头的事情,委实想不到沈肃容竟下得了这般狠手!
霜澶尤记得从沈府出来后,第一回 见沈远便是在顾长安宅院的大门口,当时便瞧着沈远面色惨白,想来是还不曾好全吧。
她竟还拿讨媳妇这上头的事与他虚以委蛇过,她这是将沈远的皮肉刮开,再往上头撒盐!
前几日她问沈肃容青徊与沈远如何,沈肃容那张面皮之下,究竟是如何做到半点不露的!竟还说得空问一问沈远!他要问什么!他又要如何问?
沈远忠心耿耿,从小陪着沈肃容一齐长大的,他如何下得了手!他怎么会下得了手!
霜澶的胸膛内忍不住颤抖了起来,那喉间好似被堵住了一般,连唿吸都异常艰难,那裸露的脖颈倏地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不知是从何来的寒意,将霜澶激得只不住得战栗。
她忽然意识到,或许,她从未了解过沈肃容,这样的认知使得她的心好似蓦得被扼住,内里已然教掏空,连一滴血液都不曾留下。
往日种种细枝末节,走马观花一般在脑中晃过。
霜澶亦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只当是魔怔了,明知云氏没安好心,难不成还要将她的话当真么。
“姐姐,怎的了,你可要紧?”青徊见霜澶面色煞白,陡然被骇住了。
霜澶慢慢回转过视线,看向青徊,抬手扶住她的双臂,强自敛了心绪,颤巍着声线。
“青徊,有一桩事,你要帮一帮我。”
“我近来喝过三个方子的药,你可记得?”
青徊眨巴着眼睛,眸中泪还不曾擦干,她自然知晓,“是,姐姐先喝的补气血的,后头喝过健脾胃的,眼下又喝的坐胎药。”
“你去小厨房,想办法三份药各弄些出来,莫要教人知晓。”
霜澶说罢,遂加了一句,“连沈远也不能说。”
第90章 大寒4 是哪一份药有不妥。
饶是青徊心下再惊诧不解, 还是照做了。
青徊本就时常出入小厨房,原以为要从那小厨房拿出几份药来自然是轻而易举,可不曾想, 竟还是颇费了番功夫的。一来那小厨房时常有人,二来亦不能教人发现少了几份药。
这日晚间, 霜澶拿着青徊才刚从小厨房里头拿出来的那三份药, 心下一阵胀闷, 她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她已然有了身孕,难不成真要因为云季芙的三言两语就去怀疑沈肃容么?
可, 云季芙的话已然在她心中扎下了一根刺, 倘或不弄清楚, 她彻夜难安。
霜澶原想明日让青徊出院子去外头的药铺寻旁的大夫瞧一瞧, 可又觉得寝不安席, 倘或中间又出了旁的岔子呢。
思来想去,霜澶心下已然有了计较。
翌日一早,霜澶寻了由头,撇了敛秋,与青徊一道出院子, 沈远照例是要跟着的,这还是从青徊口中得知沈远那事之后头回与沈远碰面。只这回沈远倒不曾多问询,霜澶亦不推辞拿乔,因着前头的事体,霜澶对着沈远总觉卑陬失色, 也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那沈远瞧着竟对她也是神色飘忽忸怩不安。
霜澶不解,却也无心去揣测沈远的心思, 只难为了青徊,前几日才送荷包送出个五雷轰顶,眼下便要被霜澶拖着与沈远一道了,虽说沈远驾马车,与青徊原不用多说什么话,可却也不见沈远对着青徊有什么辗转之意。
倒是青徊,连正眼都不敢去瞧一眼沈远的,只畏缩在霜澶的身后垂着头不言语。
一路上倒未多言,至街上,霜澶原想跟青徊一道去药铺,又碍于沈远在,只得迂回曲折得说想去茶楼喝茶水吃点心,待坐住了,又假意吩咐青徊去做书斋买一方砚台,只道闲来无事想练字的。沈远倒也不曾起疑,原还说他去买罢,霜澶却道沈远怕是不知晓她要何方砚台,沈远心道也是这个理,便留在霜澶身边照应。
霜澶吃着那香甜软糯的点心,却味同嚼蜡,明明是芽毫隐藏犹如兰瓣的的龙井,霜澶亦是心不在焉品咂不出半点滋味来。
霜澶牛饮着茶水,悄么儿去看沈远,从前不曾往那上头去想,只觉他好似转了性子,不大爱说话,更不大爱跟她说话,遇着她还总是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他自然不会再想与她多言,因着她、他现下连堂堂正正的男子都做不得了。
霜澶如今细细瞧沈远,才发现他面色好似是比先头在泸山院时苍白了不少,面上也再无从前的玩笑欢实,再看那光洁的面上,从前只当他年岁小还曾长那胡桩子,如今心下不禁好一阵唏嘘与悲痛莫名。
想罢,霜澶便想为从前的事情说上几句话,只那沈远好似脑门上长了眼睛,但凡霜澶瞧过去,沈远总是将眼眸别过,绝不与霜澶对视。
霜澶无法,敛了心绪试探道,“沈远……”
沈远即刻稽首应下,只道主子请吩咐。
倒让霜澶一时语歇,她自然没有什么吩咐,她只想为着从前的事情与他道个歉,也想将沈远拖住,不教沈远起疑,好为青徊留出足足的辰光去办那要紧事,可又觉沈远那样的事情原就阴私至极,想来沈远也是无法子才说与青徊的,没得将青徊耽误了。既如此,倘或眼下教她这般直白得去道歉,岂不是落了沈远的脸面?日后教沈远如何在她面前当差?
霜澶径直起了身,“从前……一直不得机会与你郑重道谢,今日左右亦无旁人,还望你受我这一拜。”说罢,霜澶端面正要朝沈远叩首,又想起从前在泸山院那柴院里头与沈远说的不逊之言,“我亦为从前的跋扈之言,向你致歉。”
倒将沈远吓了一跳,他自然不能受霜澶这一拜,遑论霜澶眼下还担着身孕,倘或有个什么,他如何与沈肃容交代,随即抬手过来要扶人。霜澶今日原外头着了缎面的大氅,待入了茶楼,因着里头热,大氅早就脱放置于一边,沈远那一双手便避无可避得触碰到霜澶身上穿着的漳缎织就的衣衫,那漳缎细滑无比,霎时便教沈远兀自缩回了手,那指节几不可见得蜷缩成拳,只指尖与掌心轻轻摩挲着那上头残留的漳缎细腻的触感。
却不过半刻,沈远已然于心有愧,为何愧,只他心下一人知晓。
“原不是什么大事,主子莫放心上。”
沈远强敛了心神,细细说道,“横竖主子眼下过得好,就成了。”
沈远的话教霜澶心下不禁凄入肝脾,他愈是装作无事,霜澶便愈发额蹙心痛,已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的。
二人原在楼上的雅间,本就静谧,现下霜澶自然无心再去用那糕点,倒与沈远二人一室无言。
良久,才听得见楼梯上传来踢踏之声,声音急促,好似每一步都踏在了霜澶的心窍之上,霜澶心下蓦得不安了起来,青徊这般急促,自然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霜澶一时再不敢去想,只佯装无事得去端那茶水,却不想手指已然颤抖非常,哪里还端得稳那醇香馥郁的茶水,这茶水一起一落之间,竟洒了好些出来。
终于,青徊的脚步教停在门边,只听得青徊轻叩了屋门,霜澶屏息装作无异,只道进来。
青徊入了屋,下意识得便往沈远那头睥去,倒似是做了贼人。霜澶见状,随即起身,问了句砚台可买妥了?
青徊低头诺诺得应下了。
霜澶亦不多事,这便要回了。
至马车上,沈远在外头驾车,霜澶与青徊二人在车厢内,青徊正要开口之际,霜澶随即将食指挪至唇边,只听得“嘘”得一声,青徊便再不敢贸然开口。
霜澶轻声问,可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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