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驸马是个算命哒 (鲸屿Freya)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鲸屿Freya
- 入库:04.11
“……”
秦舒窈心说,这孩子可说点吉利的吧。
但与此同时,眼眶又微微有点泛酸,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是没有劝她离开,只隔着窗户低低道:“好,那你就陪着孤吧。”
话说出口,自己又愣了一愣。
从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她就知道,她是天生的恶人,不配说好话,做好事,不然是会被一键抹除重头来过的。所以,哪怕是这些日子以来,她日夜照顾着顾千山,恨不能把人放在心尖上疼,嘴上依然没说过几句软话,总是端着一副“你是孤的驸马,孤才施舍你”的腔调。
眼前桃夭这样冒死来陪着她,她也没法说出一句感怀的话。
有些时候,她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这张恶人的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
她忽然有些想试试,假如她良心发现,真心实意地感激桃夭,撕掉了恶人的人设,会不会一切真的能从头再来。
那样的话,敌军就还没有入城,大梁仍旧是如日中天,百姓安居乐业的大梁,而顾千山还在街边做他的帝京第一神算,也不会像现在一样,人渐消瘦,日日咳血。
只不过是,他也不会认得她而已。
但仿佛也可以接受。
毕竟遇见她以后,带给他的都是厄运。
秦舒窈思量着,和窗外的桃夭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声说话,多数时候,是桃夭在努力说些琐碎闲话,试图逗她轻松一些。
她正在想,是不是真的要同桃夭说两句好话试试,忽然间,却听外面一声怒骂:“见了鬼了!快去抬水!”
随即就是乱哄哄的脚步声和喊叫声,其中似乎有许多人在喊:“走水了!”
窗下的桃夭也惊呼了一声:“不得了!清凉阁怎么烧起来了?”
秦舒窈眉心一皱,听得纷纷脚步声靠近,来不及惊愕,赶紧压低声音吩咐:“你快走!”
话音刚落,偏厅的门被砰地一声踢开了,一个人瞬间被扔在地上,狄国士兵堵在门口凶神恶煞,“这是你的驸马?”
第42章 第 42 章 疼得厉害吗?
地上的人只披了一件素衣, 墨发披散,浑身上下沾了多处脏污,像是草木烟灰, 分外狼狈。
“顾千山!”秦舒窈一惊, 扑过去将他抱住。
这人身子微微发抖, 被她抱住, 拨开脸上碎发, 极轻地牵起嘴角笑了一笑, 脸上也沾了好多灰尘, 唇边一抹血迹, 触目惊心。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秦舒窈紧紧搂住他,怒而抬头。
“这真是你的驸马?”从那些士兵身后,绕出一个人来, 正是先前发号施令的那将军,歪了歪头, 笑容里带着几分讥讽和讶异。
他先前还真半信半疑,一个落魄成这样的瞎子, 在草原上就是等死的命,竟然是大梁朝长公主的驸马, 难道这中原的女人, 是有什么特殊口味不成?
他趾高气扬地抬了抬下巴,“你自己的驸马,烧你自己的府, 怎么,你管教得不行啊。”
秦舒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
顾千山脸色苍白,像是晕了过去一样,伏在她的怀中, 无声无息。
狄国将军走上前两步,用手中带鞘的刀去拨顾千山的脸,被秦舒窈一把挡开。
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们几眼,“还是说,有什么阴谋诡计?”
“你别碰他。”秦舒窈像护雏的雌鸟一样,双手护着顾千山,“他自从眼盲之后,就失心疯了,平日都关在后院里,不许出来走动,就怕惹祸。今天你们闯进府来,绑了所有人,没人能看住他,又怪得了谁?”
“哦?”那将军挑了挑眉,“你这公主府上,还真是什么样的人都留?”
秦舒窈口气冰冷,“再怎么说,也是孤的驸马,请将军注意言辞!”
对面邪邪一笑,语气轻佻:“长公主,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此刻是什么处境?”
“你可以杀孤,但只是不知道,你的上级会不会高兴。”秦舒窈满脸冷漠,“如果孤是你,孤会选择缓一缓。”
“你倒是有点像咱们草原上的女人,有几分傲气,但也不过就是这几天的事罢了。”
那将军盯了她一眼,转身向外走,“留两个人看好他们,剩下的去抬水救火!大半夜的,真晦气。”
门被重新锁上,秦舒窈抱着怀里的人,难掩焦急,“顾千山,你没事吧?醒醒。”
这人微微动了动,倚着她的肩膀坐起身来,咳了几声,道:“我没事。”
说罢,竟还笑了一笑:“放心,我要是不装,怎么能给长公主演戏的机会。”
“……”
秦舒窈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憋闷得慌。
她一面对他的聪明感到毫不意外,另一面却又气得七窍生烟。
“你疯了?”她一把扯过他的手,仔细检查他身上。
气头之上,用的力略大了一些,顾千山一言不发,只隐忍着极轻地吸了一口气。秦舒窈的手一颤,赶紧放轻了力气,只敢在嘴上沉着声说他两句。
“孤临走前怎么说的?”
顾千山满身尘灰,像是呛着了不少,一开口说话,便是一阵咳声,好不容易缓和下来了,才轻声道:“长公主不也说,会早些回来?”
“……”
和聪明人打哑谜没意思,而顾千山的聪明远胜于她。
秦舒窈将他揽在怀里,紧咬着牙关,脖子上青筋毕露。
清凉阁,是整座公主府里最高的楼阁,约有三四层楼,是这副身体的原主为了享乐而建的,在帝京里算是相当少见的高楼,但对她来说当然什么也不算。因此她穿越过来后,便一直闲置着。
但是,在这个关头,就好像一座烽火台一样。
府中没有礼花,没有信号烟,但只要点燃这座高阁,无论在帝京的哪里,一看方位便可知,是公主府失了火,在这敌军破城之际,显然是公主府出了事。
“你这楼烧给谁看?”她明知故问道。
顾千山轻轻一笑,“自然是羽林卫。”
“羽林卫?”秦舒窈一哂,“他们连城门都不守了,你指望他们来救公主府吗?”
“这不同。何将军待长公主如何,长公主难道不清楚吗?”
在他平静的语气里,秦舒窈甚至有些吃不准,他这句话里究竟是醋意更多,还是仅仅是在讲述事实。
她陡然陷入了某种有火没处发的境地,伸出手去,借着外面的火光擦了擦他脸上的烟灰,压低声音道:“那谁允许你去放的火?”
“怎么?”顾千山忽地笑出声来,“长公主还要同我算账吗?”
“你……”秦舒窈气得牙根痒痒,“你好大的胆子!”
眼前人被她有意凶了一句,笑容反而更加灿烂,边笑边咳,像是毫不怕她一样。
秦舒窈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奈至极,一边替他轻轻抚着胸口,一边默默红了眼眶。
他的谋划她都明白,但是他一个病成这样的人,眼睛又看不见,要躲过敌军的耳目去放火烧楼,这是何等的艰难?
先前顾千山刚被带来时,她还以为他这一身尘土是挨了狄国人的打,如今看来,倒多半是他自己放火时弄出来的。
她握起顾千山的手,他的手素日白净修长,此刻却有好几处焦黑,重的地方,隐约可见皮肉血迹。
她不敢多用半分力气,只能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到尝到血腥气。
“你不要命了。”她沉声道。
一个眼盲的人,不知道好好地躲起来,竟然去做这些事情,他知不知道,就算没有被狄国的士兵抓住折磨,只要一个不小心,他可能放火就把自己给烧进去了?
顾千山微笑平静,不声不响。
她终究是心疼,捧着他的手轻轻哈了几口气,轻声问:“疼得厉害吗?”
眼前的人摇了摇头,“不疼。”
不疼才有鬼了。
但是眼下无医无药,想要替他处理伤口,也办不到,他病弱成这样,总坐在地上也不是办法。
秦舒窈小心扶着他,道:“来,先到椅子上坐。”
顾千山倒是向来听话,被她半扶半抱着站起来,然而刚迈步,就轻轻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秦舒窈问。
“没事。”
但是这人的否认,秦舒窈向来是不信的。
她俯下身去,双手在他身上摸索查看伤势,摸到左腿时,惊觉手掌底下一片温热潮湿。
“胡闹!”她陡然变了脸色,将他架起来,三两步扶到椅子上坐下,半跪下去,掀开他的外袍。
“长公主……”顾千山想要阻拦,动作不及她快。
松松披着的外袍上尘灰斑驳,尚且看不分明,一把掀开,底下的中衣裤腿上一片血迹斑驳。
“你是不是当孤瞎了?”秦舒窈怒道。
话出了口,才想起眼前这人才是真的眼盲,陡然一怔,心底浮起几许愧疚。
顾千山倒是毫不介意一般,只默默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的样子,脸上有几分无措。
秦舒窈收敛了几分情绪,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卷起他的裤腿。
他的腿上一片擦伤,轻重不一,像是已经渗了很久的血,有些地方已经与衣料黏连,看在眼里也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