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驸马是个算命哒 (鲸屿Freya)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鲸屿Freya
- 入库:04.11
但是,她已经不想了。
她早就已经下定过决心了。
“好。”她盯着那枚虎符,慢慢地一字一句道,“孤命令羽林卫,即刻前往皇宫护驾,不许敌军踏入半步,坚持到今夜援军抵京。孤不许大梁亡国。”
何涧鸣的脸上也没有半分迟疑,拱手便是一个军礼,“臣领命。”
他转身要往外走,却又像想起什么一样,止住脚步,道:“臣入宫护驾,恐无法顾及,请长公主与驸马好自珍重。”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才略微起了一些波澜,相比方才偶人一般的模样,才有那么点像个活人了。
秦舒窈愣了愣,道:“好,多谢何将军。”
然而何涧鸣却仍旧不走,眼神望着她,又像是没有在看她,她想了一想,才明白过来,他是在看她身后的顾千山。
她不明所以,却本能地让开了两步。
顾千山依旧坐在桌边,半垂着眼睛,微微一笑,也道:“多谢何将军。”
何涧鸣像是忽然一怔,眼神变了一变,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样。
秦舒窈看在眼里,不由称奇,心说他现在跟个提线木偶一样,本该她下令护驾,他立刻去做,竟然还有什么事能值得他认真至此。
“何将军,有哪里不妥吗?”她轻声问。
何涧鸣才像突然回过神一样,带着歉意笑了笑:“臣冒昧了,只是先前见驸马,是白绫缚目,未曾看清相貌,今日一见,突然觉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臣失礼了。”
他说罢,收回视线,又回到了那副一心听命世事无关的样子,拱手道:“臣告退。”
随即大步流星走了出去,秦舒窈听见他高声号令:“各团听令,即刻前往皇宫护驾!”
她的一颗心,终于松了下来。
第45章 第 45 章 他很像一个人。
半月之后, 皇宫之中。
秦舒窈坐在众人中间,浑身写满不自在,捧着宫女奉上的茶一气儿猛喝, 争取尽量不露脸。
“这孩子, 大热的天儿还让你进宫, 路上渴了吧?”一旁的太后满脸慈爱, “这是今年新上来的茶, 你要是喝着好, 一会儿多带些回去。”
她面对此情此景, 十分无措, 只能囫囵道:“不必了,春天给的府里还有许多,还没喝完呢。”
“好, 好。”太后笑眯眯的,“那一会儿再看看, 有什么喜欢的,咱们舒窈如今也是成了家的人了, 可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什么事都不上心, 府里缺什么少什么一定都得告诉哀家。”
皇上在旁边听着, 朗声一笑:“母后,您这话可就说差了,舒窈如今的心思, 不知比咱们周到多少,如何还能说她什么事都不上心呢?”
太后作势,轻轻一拍额头,“你看哀家, 老糊涂了。哀家只想着,给舒窈把府上填得满满的,不能亏待了她和驸马那孩子,才能安心。”
她说着,拉起秦舒窈的手来,放在自己膝上,轻轻拍了拍,又来回摩挲,脸上笑着,眼眶却微微泛红。
“好孩子,真是长大了,懂事了。”她低声道。
此话一出,四周众人无不目露欣慰,其中还夹杂着几许感动与钦佩,人人眼眶湿润,唯独秦舒窈一个分外尴尬,如坐针毡。
“舒窈此番举动,实在出乎朕的意料。”皇上感慨道,“朕都听说了,你竟然事先变卖了府中财物,全部换作粮草与武器,安排人送到各地援兵进京的路上。”
“远地调兵,原本除了千里行军,将士疲倦,最要紧的问题,便是粮草支援不足,后继乏力,自古以来,折在粮草上的军队比比皆是。这一回,刘尚书办事不力,优柔寡断,调兵不及时,眼看我大梁危在旦夕,好在有你这一番安排,援军一路上衣食无忧,士气大振,这才能及时赶到帝京,驱逐戎狄,救下大梁江山。”
皇上越说越高兴,简直满面红光,“朕更没想到的是,你在帝京通往边关的沿途也安排了粮草,真正解决了后顾之忧,各部援军追着敌军一路杀到北境,今日早上朕刚刚收到军报,大约不过三五日,就能将他们彻底赶回关外了。”
他说得慷慨激昂,旁边的人听得热血沸腾,前些日子敌军破城直逼皇宫的景象,惊魂未定,还记忆犹新,此刻回想起来,越发对眼前这位长公主感激涕零,刮目相看。
只有秦舒窈左右为难,笑也不是,推辞也不是,被众人的目光直盯得心里发虚。
她心说,要是你们知道这一切祸事的根源在于我,不知道心里该如何作想啊……
众人殷切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这绷了一万年的恶人外衣,又不能一时之间脱个干净,像过年走亲戚一样其乐融融,一派祥和。
只能脸色不动,淡淡道:“也,也没什么,不过顺手而为。”
不行,听起来好像有点……无形的中二病。
幸好在这劫后余生,大为欢喜的日子,也没有人和她计较,也或许是见惯了她在宫里怫然作色,鸡飞狗跳的情景,她如今的言行,几乎称得上是和颜悦色。
太后牵着她的手,皱纹里都满溢出笑意,“瞧瞧,这孩子还不好意思呢。舒窈是真的像大姑娘了,前些日子,你在帝京附近广寻良医,送进宫给你小侄儿治病的时候,哀家就说,你当真是长大了许多。”
“正是,你上回送给太医院的方子,属实很好,近来小皇子的病眼看也好得差不多了,你皇嫂今日看顾着孩子,不便过来,还专程要朕好好谢你。”皇上乐呵呵道。
秦舒窈顿时只觉更尴尬了。
明明都是她惹出来的祸,结果一个两个的,都拿她当恩人似的,使不得,折寿啊。
还好太后话题转移得快,扯着她问:“对了,前些日子,你的驸马仿佛也病着,这阵子焦头烂额的,哀家一时倒没顾得上过问,他近来如何了?”
秦舒窈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模样,“也快好全了,无须挂念。”
顾千山的病,原本就不是真病,只是受到巫蛊的反噬所致,如今她亲手做出了选择,放弃了回家,力挽狂澜,帮助大梁朝重新稳下了江山,他的病自然也就好得飞快,这几日不过是喝些调养的汤药,也就差不多了。
“那就好。”太后欣慰道,“咱们都在说,你成亲之后,性子当真与从前大不相同了,可见你的驸马功不可没。那孩子眼睛看不见,你可要好好待他,千万不能欺负了人家。”
秦舒窈心道,您属实多虑了,就顾千山那个大病初愈的身子,她这些日子以来是捧在手里都怕化了,哪敢有半点怠慢,要说欺负,倒是有点想,可这不是时候还不对吗……
咳,她赶紧收回思绪,认认真真地答应下来。
如此说了好一会儿话,因为皇上稍后还要召见何涧鸣,太后才肯放她离开,临走还千叮咛万嘱咐,等顾千山的身子好全了,带进宫里让他们好好看看。
秦舒窈逃也似的从里面出来,才觉得心里的负疚挣扎轻一点,长舒了一口气,领着桃夭慢慢往宫门外走。
没想到半途上,却迎面遇见一个人,正是何涧鸣。
两方相见,俱是尴尬。
何涧鸣用冷淡中带着纠结的眼神看了看她,才不情不愿地一拱手,“见过长公主。”
秦舒窈见他又回到了从前的模样,心里陡然一松,和和气气道:“何将军免礼。”
真是的,那天像提线木偶一般的样子,着实吓人,相比之下,还是他怎么看她都不顺眼的模样比较让人安心。
何涧鸣盯着眼前这个女人,分外痛苦。
他的理智上知道,正是这个骄纵蛮横,心如蛇蝎,在他的内心里被砍了千百遍的长公主,在紧要关头命令他去皇宫护驾,抵挡了敌军一日,同时,也多亏她提前布置的粮草,才使得援军能够以超过预期的速度赶到帝京,救大梁于水火之中。
要不是如此,诚实地讲,他的五千羽林卫也不过螳臂当车,并不能支撑多久。
从这一点上说,她既救了大梁,也救了他,但是……
他一想到自己仿佛魔怔了一样,放弃守城,不作援救,反而眼巴巴地跑到公主府,将虎符捧到这个女人面前的情景,就日日夜夜难以释怀。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他与他的部下,简直如同集体中了邪一般,举手投足都不由得自己,如在梦中。
秦舒窈面对他,说实话也是心虚,干咳了一声掩饰,“何将军是进宫觐见皇上的吧,皇上已经在书房等着了。城破当日,何将军护驾有大功,且在前往皇宫的路上,顺手搭救了孤,孤在此谢过。”
“……”
何涧鸣的心情越发复杂。
不知为何,他发现帝京危急解除后,所有人都对他守城不力一事避而不谈,反倒上自皇上,下至百姓,都对他赞许有加,都说多亏何将军在危急关头,率领羽林卫奋起护驾,才能为救兵驰援争取时间。
即便不为个人,单是为了羽林卫上下的兄弟,他也不可能自揭其短,披露那一日诡异的情形,只是心中始终疑虑盘旋,无法纾解。
秦舒窈见他脸色有异,也不好意思多话,举步要走,只道:“何将军快去吧,别让皇上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