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驸马是个算命哒 (鲸屿Freya)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鲸屿Freya
- 入库:04.11
她声音轻得近乎耳语:“说是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秦舒窈抬头望着天上,一轮明月已经越过树梢升了起来。
若在以往,此时街市上应该已经大多安静下来,白日里来往叫卖的、做工的都回家了,店铺也多闭门谢客,只有平康坊那些繁华之地,才有青楼酒家,花灯夜游。
但是今时今日,即便是在公主府的高墙大院里,也能听见外面街上一片纷乱喧哗,甚至胜过白昼。
那是百姓忙着拖家带口逃命的声音。
前些日子,皇上被小皇子的病牵绊了所有心力,将军务之事全都交给兵部的刘尚书去办,刘尚书懦弱怕事,捅了大篓子。
先是对北境官兵多有染病一事,瞒报迟报,一直只说是时气不好,偶感风寒,派军医去诊治也是一拖再拖,终于瞒不下去,病死众多,才说出实情是时疫,然而狄国的军队已经兵临城下,支援不及了。
敌军轻松攻破了边境,直奔帝京而来,刘尚书才慌忙想到调各地驻兵前来拱卫,但距离遥远,人疲马倦,倒是比敌军奔袭的速度慢了一大截。
此时此刻,敌军就在城北门外,帝京便如累卵,危在旦夕。
秦舒窈仰头望天,一时半会儿也无言以对。
这些日子以来,她辛辛苦苦谋划,做了那么多布置,但仍旧不如事情恶化的速度快,她也是真的没有把握,她的努力究竟能不能挽回事态。
她并没有多高尚,大梁朝的死活和她没有关系。
但是她想救顾千山,她不愿意看着他去死。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像是夏天里低沉的雷声,一路翻涌而来,伴随着惊呼喧闹声。
秦舒窈第一时间还以为是人们拥挤着逃难,出了什么骚动,和桃夭面面相觑。
然而没过多久,就见一个人跌跌撞撞跑过来,跑近了一看,竟然不是家丁侍女,而是老管事,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长公主,城破了,敌军从北门进来了!”
第40章 第 40 章 你死也要死在孤身边。
尽管有心理准备, 秦舒窈依然震惊。
“怎么这样快?”
帝京的守军虽然不多,但俗话说得好,易守难攻, 尤其京城是重中之重, 光是城墙就有十多米高, 关起城门来, 守军在城墙上占领高处, 并不至于瞬间溃败。
不论是她, 还是宫里议事的皇上和大臣, 先前的预估都是至少能支撑三日, 并且寄希望于各地的援军能尽快赶到。
可是为什么,敌军刚到城下,城防就破了, 简直像是一击即溃一样?
这全无道理。
老管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更兼老泪纵横, “乱了,全乱了, 说是羽林卫根本不曾防守,大开了城门让敌军进来了!”
“什么?”秦舒窈与桃夭同时大惊失色。
桃夭急得眼泪汪汪, “羽林卫怎么会做出这等事!一定是出了内鬼了!”
疯了, 这是疯了吧。
秦舒窈一时间也像被打了一闷棍,话到嘴边,却骂不出来。
可不是吗, 她向巫蛊许愿,想要回家,巫蛊的确满足了她的愿望,再怎样荒诞离奇的情景, 都不足为怪了,这大梁朝就是奔着迅速灭亡去的。
这不是羽林卫的错,是她的错。
“别哭了。”她一把按住桃夭的肩,“去召集所有侍女,清点府里的物资,计算还能支撑几天,按照计划使用。”
又面向老管事,“让杂役家丁去清点府中能用作武器的东西,用砖石一类将各个门口堵死,派身手好的沿着院墙排班巡逻,严防有人进来。”
二人慌慌张张,连忙去办了。
秦舒窈独自站在原地,出了一会儿神。
外面的奔逃喧闹声由远及近,像海浪一样,这会儿离得近一些了,她能听见甲胄和兵戈相碰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响亮。
战败之民,便如蝼蚁。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要是只有她自己,她一定远远地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要当什么长公主了,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就是最实在的。
可是现在,她有人得护着。
她在院子外站了一会儿,又折返回去,重新走回房中。
房里的灯油没有添过,灯火比先前要暗了一些,影影绰绰的,映得屋子半明半暗,床上躺着的人安安静静,单薄得像要淹没在被褥中一样,乍一看上去,会疑心他究竟还有没有在呼吸。
她坐到床边,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外面出什么事了?”他低声问。
也对,外面那么大的响动,他的耳力又好,一定是听见了。
秦舒窈想了想,终究是没有瞒他,心平气和道:“城破了,敌军已经进了城,正在街上,所以可能有点吵。”
顾千山睁着眼睛,面对着她,半晌,忽然笑了一下。
秦舒窈一愣,也忍不住笑。
都到这时候了,这样平静反而显得有点滑稽。
“你怕不怕?”她忽然问。
顾千山像是安静地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趁着敌军还没找到这里,你快走吧。”
秦舒窈低头注视着他。
他神情平静,看不出喜悲,好像面对的不是敌军破城,而只是在与她谈什么家常话题一样,脸上没有半点情绪。
他的眼睛里也不会有恐惧慌张,干净得像是世间没有什么能扰动他。
他在劝她离开,只是出于善意,还是……
秦舒窈微微挑了一下唇角。
她记得那夜醉酒之后,她问过他究竟喜不喜欢她,他应当是没有回答的,此后,她就再也没有问过,哪怕这些日子以来,日日夜夜地照顾他,甚至同睡在一张床上,抱也抱过,亲也亲过。
但是,她并不真的知道顾千山究竟对她是什么意思,她也并不敢奢望。
毕竟,他有今日,全是她害的,即便不是出于有心,事实终究是这样。哪怕他当真不知情,她又怎么有脸面去面对呢?
她甘愿对他好,真的只是因为,她想而已。
她盯着眼前人看了一会儿,眯了眯眼,带着坏笑俯下身去,轻轻搂住他,“怎么,你想让孤走?”
顾千山被她抱着,笑得宁静,“我又走不了,长公主何苦为我拖累。”
你倒是胸有成竹,就这么笃定孤不走是因为你?你觉得自己在孤心里的位置就这么重啊?
秦舒窈笑了一笑,调侃的话到嘴边,却又没说出口,只是在他的鼻尖上轻蹭了一下,声音像是很淡然平常的模样。
“你是孤的驸马,你在这里,孤能走到哪里去?”
她端着长公主的架子,向来惯于正话反说,日常哪怕是好话,也往往带着威胁或调笑的气息,陡然如此直白郑重,倒是让顾千山怔了一怔。
“出城去避一避吧,越远越好。”他道,“我没事的。”
秦舒窈审视着他。
病成这样,也不知道是怎么说出“没事”二字的。
假如她要离京躲避,必然要带走府里最亲信最贴心的人,余下的杂役仆从,到那时自然也不再会坚守在公主府,早就四散逃命去了,他一个人病在这里,要谁来照顾他?倒真说得出来。
听她沉默,顾千山还以为她在思考,又补充道:“你忘了,我是帝京第一神算。”
“那又如何?”秦舒窈趴在他胸口,手指绕着他一缕墨发。
“我说我没事,长公主不信我?”
“……”
信你就有鬼了。
秦舒窈在他锁骨上轻啄了一下,轻声道:“你没听说过,算命都是骗人的?”
顾千山不料陡然被她拿这话来噎,顿时哭笑不得。
秦舒窈却没有给他再开口的机会,凑上前去,自他的喉结向上,一路蜻蜓点水地吻,立时看见眼前人苍白的肌肤都泛上粉色。
“长公主……”
他的声音像是低低的喟叹,但哪怕只是这样简单的三个字,也立刻被她的唇堵上。
秦舒窈轻柔地吻着他的双唇,手紧搂在他腰上,动作小心,气势却十足霸道,仿佛不想给眼前的人半点犹豫劝说的机会。
“你是孤的驸马。”她沉着声音,又重复了一遍,目光幽邃,“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孤的身边。”
一字一字,似有千钧,带着某种咬牙切齿的凶狠。
顾千山听见这样一句话,倒不怕也不躲,只是神情微微迷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舒窈也说不清,她究竟是不满意他的反应,抑或只是想加强自己的安全感,忽然埋下头去,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面前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却并没有躲开,而是任由她在他唇齿间放肆。
其实秦舒窈下的口并不重,这人在她眼里,简直像个水晶琉璃做的人一样,哪里敢下重手,半点也没有咬破,心里却因此反而更气恼了。
她看似恶狠狠地在他唇上用力吸吮了半天,才微哑着嗓子道:“记住了没有?”
顾千山不说话。
她在他腰上捏了一下,声音里带了点胁迫,“嗯?”
他才轻轻一笑:“记住什么?”
秦舒窈半笑不笑地盯着他。
她这会儿甚至有点觉得,他像是故意的,非得听她说这一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