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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你再过来我就喊人了 (阿逢)


  
  “我……”他沉沉探出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不日我会上应府提亲。”
  我愣了愣,没想到这元青这么直接。而我还没作出反应,隔壁的即鹿已经欣喜过度了。
  “大人!大人说的可是真的?”
  
  然而,此时正是完美诠释何为“乐极生悲”的时刻。
  
  ——这一声“大人”,直接不分场合地叫出了声,传出了草棚,也传进了外边人的耳朵。
  元青还未来得及应声,巡夜军就替他应了。
  
  “将军!这草棚里有人!”
  哐当哐当的砸门声出现在我这一侧。
  “里边的人老实点,快出来!”
  
  他娘的,我可太背了。
  
  隔壁传来稻草的窸窣声。
  “应姑娘,我这便出去认罪,你与即鹿好生藏在这里不要动。”元青一副大义凛然、英勇献身的模样。
  
  “得了吧你,”我直接推开了我这边的草垛,低声道,“你没身家没背景的,要是因为犯夜被降了罪,还怎么来我府上提亲?”
  我抢先朝外边大声吆喝一声:“官爷别砸门了,我这就出来。”
  
  外边砸门的声音果然停了。
  
  我朝草棚里边低声嘱咐:“你们别出声啊。”即鹿低低叫了一声“小姐”。
  我又顺手给我这边一起藏身、自刚才起就一言不发的道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道友你也别出声啊,我爹是当大官的,我出去没事,你就安心藏着就行。”
  
  可谁知我这话音刚落地,那人却先我一步站起了身,借着腿比我长径直走到草棚门口,哐当一下打开了门。
  “何人在外喧哗?”他肃声喝道。
  
  ……道友,你这么横的吗?
  
  我赶紧走上前去,挡在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道友身前。
  “我是司天监的漏刻博士,姓应,我爹是翰林院首应怀远大人。”我清了清嗓子,不要脸地亮出应院首的名头,“因为不知新近颁布的宵禁令,并非有意犯夜,还望大人手下留情。”
  
  巡夜军中走出一人,头戴银盔、甲胄厚重,连佩刀都比别人的大一些——想必是首领了。
  我又朝门口走了一步,大拇指朝后指了指我道友道:“这位将军好,后边的是我朋友,新近进京,不清楚京中条例,你们若要捉人回去就捉我一人便好,不知者无罪嘛。”
  
  有兵士举着灯笼在我俩脸上照了一照。
  出乎我意料的事发生了——那首领迅雷不及掩耳地猛然下跪。
  
  倒也不必如此客气?
  
  随即他的下一句话叫我僵在原地。
  “不知王爷在此,多有不敬,还盼王爷勿要降罪啊!”
  
  ——王爷?
  ——将要入京的……淮阴王?
  
  




43. 翻脸 反正这些事情早就习惯了。……

  
  借着我道友淮阴王的势, 我与即鹿、元青三人,平安无事地抹了犯夜之罪,踏着二更的夜露回了府。
  我们大半夜的才回家, 自然是不敢正经从大门进。
  
  我们打算□□。
  
  我是□□的老手,但即鹿不是, 我便先让她踩着我的肩膀翻了过去。
  她落地之后, 我便瞧好了位置, 一脚踏上了旁边的那颗老槐树,打算借力上去。
  
  “你去哪了?”
  一个突兀的男声骤然出现在身后。
  给我吓得脚下一软,顿时没蹬住, 直接从树上滑了下来。
  
  身后一阵风声袭来, 我后腰一暖,瞬间被他接住。
  “谢阆,你是想害死我吗?”
  
  “当然不是。”他稳稳落地, 又问了一遍, “你去哪了?”
  “去首辅府了。”
  可话刚说完,我又觉得我实在太老实了。
  “关你什么事?你先给我放下。”
  
  谁知道他抱我更紧了。
  “去首辅府上做客, 会这么晚吗?”
  “他家的饭好吃, 我连早饭也一道吃了, 不行?”我挣扎道, “你先给我放下来,大晚上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你不知道现在有宵禁令吗?”
  
  他忽然低声道:“我等了你一天。”
  我停了扭动:“你等我做什么——啊!你就想使唤我给你上药!”我恍然大悟。
  
  趁着他手松了些,我蹬了蹬腿就跳下来。
  “你背上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你就不能自己上药吗?”
  我走向那颗老槐树:“我身为朝廷命官,也很忙的,你不要没事老来占用我时间干这些零碎活。”
  
  围墙那边的即鹿见我久久不回去, 着急地低声叫唤。
  我应了一声,接着吭哧吭哧地继续爬树。
  
  谢阆走到树下:“我抱你过去。”
  “不用,”我连忙拒绝,“我自己能行。”说着话,灵活的我就爬到了边缘,我扶着树干一跃,接着就踏上了围墙。
  
  “我不是想使唤你给我上药。”谢阆抬起头看向我,眼睛在月光下泛着光。
  我正处于扒墙头的紧要时刻,哪里还能理会他。就算是有精力应付,我也不想同他多言。
  
  谢阆这人我如今算是知道了,惯于得寸进尺、得陇望蜀。
  我不想去琢磨他是不是还存着什么心思,但是我还是离他远点为好。
  做个安分守己的好邻居不行吗?
  
  临跳下围墙前,我留下一句。
  “反正你别找我给你上药了啊,实在不合适。”
  
  *
  
  避开府里的人偷摸回房之后,我困得不行,几乎是沾床就睡下了。
  大概是昨日吃得累了,饱暖之后就犯困,再加上昨夜经历实在太多,我这一觉就睡到了午后才醒。
  
  我迷迷糊糊地从榻上坐起来,一转眼正见到即鹿慌慌张张地从屋外冲进来。
  “小姐,大事不好了!昨夜的事情不知被谁传了出去,如今外边全知道你深夜与淮阴王私会了!”
  
  我呆滞了半晌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啥?”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应院首拎着戒尺,风风火火地闯进了我的院子,气得脖子都粗了。
  
  我皱了皱眉,继续拿帕子搓脸:“外边的风言风语你也信吗?”我顺眼瞥了下即鹿,见到她又内疚又怂包地低下头,想着昨夜她说时常因为我而被应院首责骂的事情,决定将这事一己扛起来,“我不过是昨夜回家晚了些,不巧遇见了巡夜军,又不巧与回京的王爷一同被抓罢了。”
  “说什么‘深夜私会’的……可有证据?”
  
  “证据?”应院首气极反笑,“还需要证据?你以为我不知道……”
  他话说到一半又停了,我便问道:“知道什么?”
  
  应院首眼神复杂地瞧了我一眼,没有回答。
  “你可知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深夜被巡夜军抓到与男子私会,你的清白就此就毁了?”
  余光见到身侧的即鹿抖了抖,我立即将她扯到了身后,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毁了就毁了,清白又不能当饭吃。”我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将手中的帕子往盆里随手一扔,“何况在你这,我还有清白吗?”
  “你什么意思?”应院首眯起眼来。
  
  我看他:“我什么意思应院首不知道?”
  “从外面听了两句风言风语,回来就能拿着戒尺要打自己的亲女儿,连解释也不听——你心里分明就已经给我定了罪,我还有什么清白?”
  
  应院首气道:“那巡夜军抓到你二人深夜在一块是不是真的?你二人藏在草棚中亲密无间是不是真的?”
  “你与人不清不楚……还需要我给你定罪?”
  
  “你看见了?”我冷声问他,“别人说的你就奉为真理,我说的呢?就是诡辩谎言?”
  “众目睽睽之下出了这种丑事……难道还有假?”应院首一拍桌子,直接给我桌上的茶壶盖都震了下来。 
  
  哗地一声,那壶盖滚落到地上,碎了。 
  
  我瞧着地上的碎瓷片,咬了咬牙。
  “是真是假你问过我吗?你进门之后好生问过我一句吗?”我盯着他,一字一句问道,“这么多年来,你哪怕好生问过我一句?”
  
  “我拦着御辇阻止官家去灵翠峰,你当着百官的面将我骂得狗血淋头的时候,问过我为什么那么做吗?”
  “我在外边给人起卦算命,你将我拖出茶楼说我抛头露面不知廉耻的时候,问过我想不想那样吗?”
  “我每一次不合你心意、你寻到由头咒骂自己亲女儿的时候,问过我什么感受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这些年间积累的委屈与怨恨瞬息之间全部从心里冒了出来。
  我不知道是不是昨夜见到王家那样的氛围实在太过温馨,让我竟也不知不觉地产生了羡慕;还是说忍的时间实在太长,让我再也绷不住心底真实的想法。我以为我根本不在乎的东西,此刻全聚到了一块,从破溃的堤防上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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