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血肉?”姒思阙瞬即旋身,早上那会他不过是听得能往来姑苏台的一个等级较低的女官道听途说,所以消息不大牢靠。她只说楚王楚后今日被人提出去生死未卜,他和阿云担惊受怕了好久,这会儿终于逮到一个时常跟在齐王身旁的极受宠爱的六公主,相信她说的应该没错。
所以被提出去是为了割肉献祭?要割哪儿的肉?割了可会有性命之虞?
思阙想要进一步细问。
姬青青也不顾裾下湿,大步大步朝他走近,还想拉住他衣角细说,突然一群人的身影自巷口拐角闯入了他们的视线。
为首的两人是信陵君和张卫侯的儿子,公子简和公子丹,此二人姒思阙上回偷偷出漳华台,在西市逛的时候就曾遇见过。
那会儿这二人恰好调戏那个偷偷带他出去的小女官,被姒思阙用弹弓射穿了脑袋,那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这会趁着漳华宫太子宴请,这二人班了这么些人马来,难不成是要报那日之仇吗?
姒思阙眨了眨眼,立马将六公主姬青青护在了自己身后。
这些蛮奴!待我问清楚父亲母亲的事再来不行吗!偏就挡在这个关头!
姒思阙又气又急。
谁知那站在前头竹竿子高的公子简,眼见娇滴滴的姬青青惧怕地往姒思阙瘦弱的后背一躲,随即红着眼炸毛了:
“恁个奴父婢母生的家伙!刚才见那跟在你身边的女奴在华容宫外走动就感觉到不妥了,竟然连爷的女人也敢动!不要命了?”
说着,便从身后穿着护卫甲袍的人腰间抽出一把削铁如泥的短刀,直直地往姒思阙腹部的方向刺来。
姬青青吓得慌忙逃开,姒思阙虽然成功躲开了那一击,但很快,旁边那额尖刻薄相的公子丹一个响指,身后的甲士很快就把姒思阙抓了起来。
姒思阙被四五个人,一手揪着臂,一手抬着腿,一手掐着脖子高高地举托起来。
他那身子瘦弱,尤其被几名大汉高举于顶准备要狠狠砸落之际,看着更像一片柔弱无依的叶片,任意轻轻一揉搓就能被人揉碎。
底下传来阿云痛哭哀求的声音,姒思阙眼部的位置被打肿了,血液渗入眼睛,刺得睁不开来。
“求求您了!公子!您让奴做什么都成...放了我主子!求求您!求您了!”阿云哭得撕心裂肺的,跪伏在公子简身下,一遍又一遍地用唇舌舔着他的脚背。
阿云...别求...别求他!
姒思阙眯着半只受伤的眼睛,口中被人用黄泥土严严实实地塞着,尽心地保持着身体的平衡让自己不至于在那群甲士的手中坠落下去,一边握紧了拳头心里既羞愤又无力地想。
“求您了!求您了!求您了!”
在场众人大笑起来。
随着阿云一口一个“求您”,还伴随着“砰!砰!砰!”一下重过一下,她额头重重磕在地的声响。
姒思阙屈辱得浑身都在打颤,眼睛红得似血,泪水终于忍不住断珠似得溢下。
“公子,只要您放了我家主子,阿云便任由处置!”
只听一声衣料撕裂的声音,姒思阙终于忍不住侧过面低头看。
阿云将自己身上的衣物撕开,露出浑圆姣好的身体。
他又怎么会忘记,那时候他年纪还小,被迫女扮男装跟随父亲母亲来齐,到了齐宫第一天他就和楚王楚后分开了。
她身为战败国楚国的质子,来到齐地又怎么能得到该有的尊重呢?有时候甚至连两餐温饱都无以为继。
那时候,全靠那个被她在路边随便用一块不起眼的玉顺手救回来的女奴阿云。
阿云原名也不叫阿云,叫牛娃,她因家里生活不下去而被爹卖到最下等的窑子,思阙救她那会,她恰好被一个讨不回皮肉钱的皮条客毒打。
后来思阙见她一头乌发密如云,便取名阿云了。
阿云的模样不算好看,但胜在身材姣好,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细的地方细,所以尽管在最下等的窑子,白天光日里脱净衣物摆放在那,无比低下,某些路过的商贾士子还是会被她这具摆在最明面的身子吸引。
那时候思阙被宫人克扣,无米入炊,该当的都当掉,无比窘困之际,便是全靠阿云偷走到宫台侍卫那里,用自己的身体换得粮食。
那种日子主仆二人抱头哭着一路过来了,如今阿云已经许久不曾再做此事,然这次,到底还是为了她而那么做了。
更辱人的是,便是阿云那般作践自己,竟然还得不到一丝半毫的好。
公子简笑声谑狂,胡乱将阿云揉.弄一番后,竟然一把将人踢倒在地,嘲讽道:
“不愧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啊!什么破玩意都敢往爷跟前献,当爷是收破烂的?”
姒思阙再也忍不住,挣扎着就想摔下来跟那猴子拼了。
这时,拐角处传来一阵清晰而剧烈的咳嗽声,半晌,一声沙沉中带着如同殿堂中青铜器相击,铮锵带磁空明幽邃,略有余韵的声音:
“替孤前去看看,何人胆敢在此斗殴弄得血腥气秾臭不堪,咳咳...咳...”
第2章 太子殿下公报私仇
那阵空明的声音突地响起,公子简和公子丹愣了一愣。
随即,几个身穿寺人服的内侍应喏,怀捧扫拂从拐角处现出。
“尔等何人?胆敢在此斗殴,弄得血腥臭熏着了太子殿下,若然惹得殿下疾症加重,尔等可能担当得起?!”
甲士们见状,纷纷松了手,姒思阙差点就被摔倒在地,幸得阿云飞身前去揽着了。
姒思阙“呸”一声吐掉了口中土腥味重的黄泥巴,红着眼睛一面仔细察看阿云的伤势,一面扒拉着身上的衣物,想给阿云无以遮蔽的身子挡上一挡,但刚刚拽了衣襟就发现里头便是束胸带了,遂顿住了手。
姬青青这时抱着小狗从角落里走出,将思阙那件罗縠薄衣递还给她。
思阙朝她投来感激的眼神,慌忙用薄衣将阿云裹起来,甩掉了脸上不争气的泪水,死死地盯紧了墙角处那辆堆满了一层又一层轻纱挂幔的百宝凤毛辇车。
这里头就坐着一位比公子简等人更为难对付的主。
思阙觉得自己今天的卦象大概显示“大凶”吧,不然怎的接二连三遇着这等麻烦人物?
为首国字脸宽下巴的寺人走近姒思阙,拧眉察看一通后,将身后人递来的一瓶小瓷瓶接过,递到思阙怀里,站起身高高在上道:
“公子阙,请回屋上药吧,当心身上的血腥气扰了殿下病体,这里奴来收拾吧。”
他这话说的,仿佛她身上流的血是什么肮脏污秽不堪的东西,那太子殿下陈年顽固的病疾还得拜她在此地流下污浊不堪的血所赐一样。
思阙很想把握在手里那瓷瓶摔个稀巴烂,这太子搁着华容宫的宴席不管,又跑来她这种腌臜地头是想作甚?谁知道这位向来热忱于捉弄她为乐的太子殿下是不是在伤药里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但在这个节骨眼,她最好还是不要惹事,况且...
她抬眼看了看靠在墙边的姬青青,她还有话没有问完呢。
“咳咳...咳咳...”拐角处的华丽车辇帷帐中,太子殿下姬夷昌的咳嗽声再度传来,闻那声音,是几乎要将肺腑咳出的程度。
“咳...咳咳...咳...周凛!一点...一点小事都办不好!那个浑身血腥臭的厮,给孤赶回屋没有?!”
那位病重羸弱的太子骂起人来倒是中气十足,但骂完过后,他便咳得越发厉害了。
公子简公子丹等人忧心忡忡地跪伏着,生怕这位主一个不慎咳得岔了气,他俩可就脑袋不保了。
姒思阙则遏制不住眼里的怒火,握着瓷瓶抖了几抖,终究还是把怒火压制下去了。
虽然她实在是很想说,殿下您身份高贵就连鼻子也高贵,可以不要常来僻陋酸臭的业巷逛,省得自己找难受,何况今天还是您的大日子呢。
思阙转身扶起阿云回屋,姬青青在她进院的一霎忙跑来拉住她,在她耳边轻轻道:
“公子!您安心吧,您父母亲只是割了块肉,性命无虞。大医也给包扎过了。我父王感念楚王楚后割肉献祭之举,已经同意履行约定,择日送你们回国了。”
思阙愣了一下,黯淡的桃花眸又一点一点燃亮起来,随即鞠身朝姬青青一拜。
公子阙回了屋,太子昌从层层的帷幔中露出修长苍白,但骨节分明的手,朝寺人周凛招了招手,周凛毕恭毕敬地过去了。
“周凛,刚才率甲士来此地斗殴的,可是信陵君和张永侯之子?”
太子殿下稍稍捋顺口气,声音阴寒道。
“回禀殿下,正是。”
“把那小子眼睛打肿了?”
太子殿下突然把话拐到楚国质子身上,周凛浑身一僵,自知此事不是将简和丹两个公子打一顿驱逐出去那么简单了。
“殿下的意思是?”
“张永侯此人包藏祸心已久,蛰伏在朝中的人员是时候揪出来了。至于信陵君...咳咳咳咳咳...”太子剧烈咳嗽了一通后,并不需回话地道:“公子简刚才...刚才哪只手揍那家伙的?右手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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