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殿下,醒醒哪!”
思阙的手突然被一只大了她一半有多的大手紧攥住,触感冰凉而紧实,她愣了愣,然后,那个将头枕在她肩膀紧闭双目的太子突然沙沉着他那悦耳的声音说:
“楚地乃一荒芜落魄的战败国,有什么好回去的?你跟着孤,孤让你在齐地当个体面的臣属不好吗?”
思阙听太子这侮辱人的话,一下子就怒了,拍掉了太子的手想将他甩开,谁料太子突然睁开他那双淬有幽邃辰光的凤目,从她的肩膀抬起头伸手将她往怀里一拉,就把人拉倒圈拢在自己身前。
太子的怀抱很冰凉,仿佛无时无刻都有寒气渗出一般,思阙不适地挪动身体,尽量不让自己过于靠近。
“太子殿下!既然您没事了,臣使前去叫周大人回来吧!”思阙有些恼太子的行举,又觉得今天的太子好像有些奇怪。
姬夷昌愣了一愣,得知自己做了什么后,如被热碳烫到一般立马撒开了手。
姒思阙趁机从他怀抱跟前走了出来,满脸幽怨地朝巷头走去。
此时暗伏在附近的一名女官,恰好将太子对公子阙的那一幕看在眼里了。
姬夷昌回到自个寝宫后,周凛立马就呼了十几个大医来给太子殿下看诊了。
太子殿下的宫室里忙忙碌碌的,大医们被拒于屏风后紧张而惶恐纷纷劝说起来,太子则侧身躺在殿室最里头的屏风画屏后的大床上,对外头的劝诫充耳不闻。
过了会儿,太子亲自将周凛召进来。
此时的周凛也早已急疯了,一进入那座恢宏气势磅礴的屏风后方,就噗通一声跪伏下来,哀求道:
“殿下,奴观您近日的情况是越发重了,不若您就让大医们再诊脉共商新的方子吧...”
姬夷昌仍旧安静地躺在床畔,敲了敲木栏,声音不轻不重道:
“让他们都退下,孤有话与你说。”
周凛将头抬起,也不敢耽搁,立马就将寝宫后方一水儿的人全清了出去,关紧了殿门。
“殿下。”周凛恭谨地垂首倾听。
姬夷昌这时慢吞吞地坐正了身子,伸手朝床板的位置敲击了数下,随后,正对着床帏的那面彩绘獬廌麒麟的那面大墙突然向后倒了下来,一条狭窄的密道露了出来,有一个人影从密道走出,来到太子的跟前深深褔下了身子。
“参见太子殿下。”
“嗯。”姬夷昌随手敲了敲跟前的小案,示意他坐到小案后方去。
周凛看得眉心一跳,在他跟前的这人,阔眉高鼻,鹰目鱼唇,年约四十的男子,莫不是坊间所传的,当年遭晋国所灭金国的那位第一谋士,赵程吧?
当年金国虽然被大国所灭,但皆因金国君主听信谗臣,赵程在亡国之后反倒遭敌国君主青睐,甚至邻近多国都朝他抛来橄榄枝,但到底没听说后来赵程投靠了哪一国。怎么可能会在太子殿下的寝宫里呢?
“赵程,周凛是打小伺候孤的,是个可信的,况且,孤身边贴身伺候的总不能一个知情的都没有吧。”
太子殿下决定对周凛敞开一切之后,他就显现得全无病态,就连每隔三息必须要有的咳嗽都懒得装了。
赵程拢阔袖对太子殿下一礼,道:“殿下所言甚是,是时候在殿下身边埋一些可信之人,以供接应了。”
“殿下,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赵程随后又道。
“说吧。”姬夷昌侧身倚在小案侧,心思显然有些分散。
“臣今替殿下占卦,据卦象所得,殿下似乎快将陷入一困局,而此困局的造成似乎皆由殿下的情困所致,所以臣斗胆相问,殿下近日可是遭遇一些事了?”
八卦象中,三阴之卦可由物困或情困所致,据赵程往上一推,发现是太子殿下遭情困所致,这里的情困,是遭世间七情的执迷所困,也可以是因为个人的情丝作茧自缚。
姬夷昌听此言,心虚地又呛咳了一阵。
赵程很敏锐地捕捉到了,“殿下有事不妨与臣直言,这样臣方能助殿下解困。”
姬夷昌又怎么能告诉赵程,自己是对一个敌方的小子偷偷怀了不可言说的情愫?
虽然现在八国的宫室中,分.桃.断.袖早不是什么隐秘之事了,就连他的父亲齐王,齐国多地的权贵豪商,府邸里多多少少都豢养着一些细皮嫩肉的男.栾。
可在他看来,此事就是肮脏不堪。
他永远记得他五岁那年,虽则他是这齐宫唯一的王子,但自幼身子的虚弱,和母亲牡丹夫人对他客气又疏离,隐隐还蕴含着嫌恶的态度,他的幼年时期其实过得非常灰暗。
唯有那时候王父赐给他,在身边伺候的男奴会时常逗他笑,陪病中喝药苦涩的他游戏。
可后来,他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将他这个小奴抓回了寝宫,那时候他就躲在父亲的床帐下,眼睁睁看着父亲将自己的小奴给上了。
满床满地的血迹,满目狼藉,小奴临死前带血的下肢...
自那时起,姬夷昌便反感这种有违人伦的行为,将其视之为龌蹉污秽之事。
“不,先生的卦象有误。看来被誉为神机妙算的赵程赵先生,也有失误的时候。”
太子昌淡淡地道。
“不可能,臣...”赵程还欲为此事争辩,周凛立马知机地拉住先生的手,朝他摇了摇头。
有些事,太子殿下止口不提,旁人就不能有违他意,这点看人断事的机灵能力周凛还是比先生强的。
姑苏台,齐王姬厚光的小殿中,有寺人来回禀安排楚王楚后,还有楚国质子回去楚国的行车准备就绪。
姬厚光压根没怎么在意听。
楚国那几个败战国的俘奴,主动来齐地做苦劳卑躬屈膝鞍前马后的,他向来不怎么看在眼里,就连这次被他开恩遣送回楚地,也不过是看楚王姒荆带着夫人若月割肉的场面取悦了他,他就当作赏赐给狗子一口肉骨头般,同意当年楚王来齐的八年之约,发发善心送他们离去。
如今让齐王姬厚光烦心不已的,反倒是太子这边隐隐显露出来的一丝摸不着意味不明的怪异,还有临近的大国晋国近来一些异动,不免让他怀疑。
姬厚光把指尖不停地在大案上来回敲动,寻思这晋国、马黄将军还有太子姬夷昌这几者之间的关联。
“大王!大王!查出来了,原来张永侯和太傅吕侯有关系,臣还好不容易撬动太子贴身的大医,查出原来太子近日在服食一种让身体一点点衰败,最后会达致假死状态的药!”
“假死?!!”齐王勃然大怒。
他很快就想到了太傅吕侯在奉他的命隔三岔五到太子跟前,给他调配颐养身子的药膳。太子莫不是想借此把太傅击沉,他好挣脱开他好不容易在朝堂中平衡起来的局面,想一举...夺权??
不!他这个王父还没死,才不可能坐视这个不省心的狼子,任由他为非作歹呢。
不过事情浮出水面,齐王倒也不是很担心了,说到底他这个儿子的道行还太浅了,如此沉不住气,如若他不是那么心急,等事情稳扎之后再来处决张永侯,兴许他这个父亲就被蒙在鼓里,待他一举夺得权力后才懵然惊悟呢。
跟王父比,到底是嫩了点!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得先想个办法阻止太子假死,因为这里头有许多复杂的事件都没有取得有力的证据,齐王要想搜集得证据还需一段时间,在这期间,他不能让太子照计划把事情推向不可扭转的局面。
然就在齐王烦心着要用什么办法来阻止时,送办法的人就来了。
来人是在漳华台当差的一名女官。
女官将那天太子殿下在业巷情不自禁将楚国质子搂抱在怀的事原样描述给齐王听。
第5章 胁回
齐王听了,立马拍案从席位中站起,反问:“此事当真?”
“回大王,臣亲眼所见,当时楚质子想推开太子殿下,殿下情急反将楚质子一把拉至怀里,眼神晦涩难以言喻。但半息之后却犹如惊醒,慌张把人放了。”女官屈膝在案前如实禀告着。
“好!你做得好,继续回去盯着。”齐王挥挥手,命殿下的寺人领女官下去领赏。
姬厚光捋着下颚张扬的胡子,若有所思。他当然知道太子幼时,一次,曾目睹他饮用鹿血后对他的侍奴情不自禁,掳来寝宫行乐一番的境况。
估计那小子从那会儿开始便极恶男男之事了吧?
可笑呀,他明明深厌此事,到底还是迷上了男子,可笑不可笑?难怪他抗拒的吧...
如若他能消掉他这个槛,兴许倒成阻止他假死的办法一个。
这么说来,那位楚国质子容貌生得极好,许是年纪少,还显阴柔,倒是很好办。
不过...方才最开始来禀事的,可是将楚王楚后和质子送出齐地的寺人??
“快!赶紧去替本王将赵贤唤回!”齐王抓急得一把掀了案几,慌忙命人将前头来殿的寺人召回。
姒思阙怀抱一个破匣子,携阿云在女官的带引下步出漳华台位于西北的小角门,那儿有一辆草盖骡车在等着了。
前头带引她们的那个女官平日里就与思阙相熟,并被她的风采深深折服,现下正边走边不舍地回头与思阙话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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