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心扯了扯江陵的衣袖,指着其中一人问:“那个人是谁?看着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江陵没有瞒她,小声说:“他是太子。”沈秋心表面上只是“哦”了一声,心里却翻起波涛。
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难怪如此与众不同。
那是沈秋心第一次见祁珣,就把祁珣的样子深深地刻进了骨子里。
之后,如江陵计划的那般,因为他在云州的军功,他有了独立的府邸和不用依附家族的官职。当江陵满心欢喜地告诉沈秋心,他的父母已经同意了他们的婚事时,她只是平静地点点头。
江陵并没有把沈秋心当时的异样放在心上,只当她是要嫁做人妇有些紧张。
那天晚上,江陵把沈秋心接来自己的府邸,又请了包括祁珣在内的几个好友入府。众人在宴上觥筹交错,坐在江陵身边的沈秋心的眼神,却一直在祁珣的身上。
酒过三巡,祁珣突然离席,沈秋心立即抛下醉得不省人事的江陵,跟了上去。但她刚走到庭院,就不见了祁珣的人影,忽然斜刺里传来一声笑:“夜深人静跟在男子身后,可不是一个姑娘家该做的。”
沈秋心蓦地一喜,循声看过去,见果然是祁珣从树木的暗影里慢慢地走了出来。她朝祁珣行了一礼:“秋心跟的并不是寻常男子,而是尊贵的太子殿下。”
祁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跟着孤,你想做什么?”
沈秋心抬起脸,好让月光照亮她的模样。她弯唇一笑,美得恍若月下仙子。
“在秋心的家乡,有一种花,太阳东升,花便朝向东;太阳西沉,花便朝向西。对秋心而言,太子您就是太阳,秋心愿做时刻跟随太子时刻向着太子的花。”
祁珣上前,细细打量着眼前这张毫不掩饰野心的面孔。“你长得很美。可孤的花园里,并不缺你这样美丽的花。”
沈秋心难以置信地看着祁珣,她自负貌美,从未有男人不臣服在她的容貌下。就连江陵那样目空一切的世家公子,都甘冒着与家族决裂的风险,也要娶她。
祁珣似乎看穿了沈秋心的心思,笑道:“孤不是江陵,也不是寻常男子,孤是太子。”
“江陵醉了,你去照顾他吧。”祁珣说完便想拂袖而去,但沈秋心却整个人挡在了他面前。
祁珣蹙眉,沈秋心是江陵的心上人,他不想因为一个女人与江陵生出嫌隙。
“我有的,不止是这张脸。”沈秋心知道自己拦不住祁珣太久,急于证明自己,有些话没有细想就脱口而出,“我自幼学医,懂医术也懂用毒。我可以帮你用药救人,也可以帮你用毒害人。”
“你会用毒?”
沈秋心点头。
祁珣重新打量起眼前的沈秋心,唇边的笑意渐深。“那让孤想想,如何应付江陵。”
第二日,江陵酒醒时,沈秋心就已经不在了,她以医女的身份进了太医院,成了祁珣藏在深宫里的一朵带毒的花。
半年后,医女沈秋心因医术高超侍驾有功,被封为才人。又半年,沈才人破格晋封为昭容,赐居含香殿,宠冠六宫。
常言道,花无百日红。沈昭容因毒害丁婕妤,惹天子怒,被贬入了冷宫毓坤殿。
冷宫里的日子,并没有沈秋心想像中的那么难熬。她坐在院子里,数着树上新长出来的嫩芽,数着数着一天就过去了。她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还在药堂时,数着日子等江陵来见她。只不过现在,她知道她再怎么数再怎么盼,江陵也不会来见她了。
毓坤殿的火烧起来的时候,她本来是有机会逃的。但她想了想,她逃出去后,不过是换一处冷宫接着住。于是,她关上屋门,换了身最干净体面的绸缎衣裳,然后在越来越重的浓烟里躺回榻上,闭上了眼睛。
“秋心!”那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声把她从黑沉沉的浓烟中唤醒,是江陵!江陵来见她了!
“江陵……我在……咳咳咳……江陵……”沈秋心一边竭力呼喊着,一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火已经烧了进来,火舌爬上了房梁,就在她踉跄起身,准备开门出去时,房上的横梁被火烧断,砸了下来。
“啊!”
沈秋心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曾经引以为傲的脸上缠裹着厚厚的纱布,她试着张了张口,就牵扯到脸上的伤处,生出一阵钻心的疼痛,痛得她浑身颤抖。
“秋心!”江陵瞧见动静,立马上前,“秋心你醒了?别动别动,脸上身上都有伤。没事了没事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听着他像是安慰她又像是自我安慰的话,看着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近在咫尺,沈秋心突然觉得这一幕仿佛是在自己的梦里。
沈秋心朝江陵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确认面前的人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怎么了?”江陵立即握住沈秋心的手,担心地问,“哪里不舒服吗?”
沈秋心能感受到从手掌心里传来的真实热度,真的是他!是江陵!她忍着泪意,看着江陵,艰难地开口:“您……您是谁?是……我的阿爹吗?”
沈秋心当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她现在想重新开始。她害怕被江陵抛弃,只能装作失忆装作幼童,把他强行留在自己身边。
沈秋心知道江陵想带着她远离邺京的是非,但她一开始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选择来云州的霜河。后来她发现,每年的清明他都会孤身一人前往县城。一次她悄悄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走进县城,走进一片坟地……他在祭奠那些死去的战友。
沈秋心那时突然意识到,江陵为了她放弃的一切,除了家族、名誉、前程,还有他自己的抱负。
呼啸的风声和汹涌的水声将沈秋心从回忆里拉回了现实。
沈秋心看着浮冰未散的水面,想着自己这样跳下去,应该察觉不到有多冷就会被湍急的水流吞没,然后窒息,最后沉底。只要她死了,江陵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他就能重新回到邺京,回到属于他的天地,施展他的抱负。
沈秋心突然想起多年前,江陵借给自己的一百两。她笑了笑,看来今生是还不上了,等来生吧。
沈秋心如此想着,然后朝河面抬起了脚。
“秋心!”一声疾呼破风而来,是江陵。
他抱着厚厚的袄子冲了过来,将已经冻得浑身僵硬的沈秋心紧紧裹住,既自责又心疼地说:“是我不好,一直闷头熬药,把你一个人忘在屋里了。河边冷,乖,咱们回家,好不好?”
沈秋心回头,朝江陵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一如初见时的天真模样:“好。”
第72章 . 冯袖 她叫袖儿,红袖添香的袖
冯袖是看着高皇后走进安置祁晔的那间屋子的, 她也是看着火一点点从那间屋子蔓延出来的,但她没有逃,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等着大火将自己吞噬。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她也没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在冷宫里苟且偷生十余年, 现在死亡就在她的面前, 她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地想上前迎接。
冯袖入宫的时候, 只有十四岁。
入宫前,她是家中受宠的小女儿,所有人都哄着她捧着她;可入宫后, 她在一众美人中籍籍无名, 宫人们也捧高踩低。她的日子过得颇为煎熬。
冯袖坐在御池边上, 叹气道, 若非宫人自戕是连累亲族的大罪, 真想跳进御池里,一了百了。
想着想着,心里越发烦闷,她便拽过一簇花草,撕扯着扔进御池里。
“花是用来赏的, 可不是用来扔的。”一个女声从冯袖的身后飘来,吓得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栽向水里。
“当心。”说话的女子急步上前,及时拉住了冯袖,才没让她失足跌进御池。
冯袖被面前女子的迅捷身手惊呆了, 惊魂未定之余,忍不住惊叹道:“好厉害!”
“雕虫小技,”女子笑容舒朗, 宛如冬日暖阳,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还好我有家传的武艺傍身,不然你可就要‘一失足成雨后花’了。”
冯袖跟着笑了两声,看见面前女子身上的华服和头上的步摇,知道她定是位居高位的妃嫔,忙朝她行礼。
那女子一边扶起冯袖,一边笑着问她:“妹妹瞧着眼生,是新进宫的?”
“是,妾是两月前入宫的……”冯袖还没说完,忽然听见传来一阵脚步声。那女子的脸色微变,食指放在唇边朝冯袖“嘘”了一声,然后无声地做了“别说我来过”的嘴型,就提着裙子跑远了。
冯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很快就看见一袭玄衣朝自己奔来。整座宫廷,整个大晟朝,只有一人能穿玄衣。
冯袖慌忙伏地,因为过于紧张慌乱,口齿也不太清楚:“妾冯……冯氏拜……拜见陛下。”
“平身平身,”祁晔摆摆手,四处眺望了一阵后,看向冯袖,“你方才一直在这儿?”
这是冯袖第一次见祁晔,也是第一次被他这样直视,面红耳赤,张口结舌:“回……回陛下,是……是的。”
祁晔看着冯袖越来越红的脸,皱眉继续问道:“那你可有看见云卿?”
“云……云……”冯袖并不知道祁晔说的云卿是谁,又想起方才那女子让自己守口如瓶的事,结巴地更厉害了,“妾……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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