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有清风 (泼墨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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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萧珩情绪还未平稳，见了岳宁转身忙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迹, 可是他越擦越委屈, 那股酸意叫泪水根本止不住，岳宁踮起脚在他唇上轻吻一下, 咸涩的泪意, 然后用帕子把他哭的像花猫的脸擦干净，轻叹道：“对不起。”
　　萧珩眼里还有朦胧的泪意, 目中的委屈在岳宁一声一声轻哄之下慢慢消散，他知道阿宁是在意他的, 可他依旧意难平。一句对不起根本忘不掉受的委屈, 还有蹇鸿舟的装模作样。
　　萧珩道：“我长得比他好，比他高, 武功比他强, 他除了通音律，还有哪样比得过我。我不懂音律，可是我会舞剑，如果阿宁喜欢箫, 那我就学, 我学会以后就可以教阿宁，你不要再理他好不好？”他不安的攥住她的手臂, 清俊的面容略有憔悴, 眸子极认真, 固执的等着岳宁的答案, 仿佛岳宁不给他答案, 他就绝不松手。
　　见他这副模样，岳宁也有些心疼，又听他把蹇鸿舟贬的一无是处，当下无奈牵起他的手道：“我会和他说清楚。”
　　萧珩闷声道：“真的吗？”
　　岳宁颔首，也是应该说清楚，既然已经重生找到萧珩，她也不想再重蹈覆辙，不期然念起另一张脸，那点不舍却像火烙一样印在心底，岳宁极力把心思淡下去，笑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岳宁牵着萧珩穿过来时的路，来到那片无边无际的山谷，山谷之中有一处花海，花海中有一湖泊，湖泊结一层薄冰，在高山俯瞰之下灿若列星，周围是漫山遍野的紫荆花 ，风吹过枝头，淡紫淡粉的花瓣飘散在冰河之上。
　　这个地方，以前初到奉月教时，她带萧珩来过，也只带过他一人。那时他们各自削一缕发，萧珩把两缕发缠在一起，用红绳打结，再郑重其事的放入盒中，然后埋进岸边最大的一棵紫荆树下，意味结发此生，定情托身。
　　如今时过迁境，依旧繁花侧畔，故人伴身，便有似梦非梦的轮回之感，连岳宁都生起难得的怅然。
　　萧珩见她情绪突然低落，似在睹物思人，还以为她是想着蹇鸿舟，委屈未悉数褪尽又滚滚涌来，是不是……在他闭关的时候，阿宁带蹇鸿舟来过这里？
　　“你是不是在想他？”萧珩酸道。
　　岳宁失笑道:“我哪有，我只是想再过段时间就是除夕，你说从没赏过洛阳风光，那时我带你去好不好？”
　　萧珩双眼立时亮了起来，随后似想到什么，迟疑道:“阿宁，除夕你不用在教中和你师父一起吗？”
　　岳宁摇头:“我师父不爱热闹，以前除夕也只有我和几个长老一起吃团圆饭，师父从来不参与，”岳宁笑意盈盈，“除夕那晚我们就在外面过，那时洛城烟火不断，和扬州的繁华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萧珩又问:“只有我们两人吗？”
　　岳宁搂住他的脖颈，在他耳畔低语，似在调情:“只有我们两个人。”
　　萧珩眼里蒙上羞意，生怕岳宁误会他是轻浮放浪之人，讷讷解释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岳宁心知肚明他是怕自己带上蹇鸿舟，偏又假装听不懂他的话，只用异样的眼神打量他，果见他脸色越来越红，话也开始颠三倒四，似乎真的忘了中午的事。
　　她想，萧珩真的很乖，也很好哄。
　　第二天早上，蹇鸿舟推开门，就见岳宁已经站在院子里，他心中一喜，快步走过去，岳宁见他走来，却默默退后一步。
　　蹇鸿舟一怔，心头有不好的预感，道：“怎么了？”
　　岳宁把那支紫竹箫放在桌上还给他，淡道：“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蹇鸿舟看见她归还之物时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他因昨天岳宁护他牵肠挂肚，感情激增，却没想她转头就要抽身而退，他面色沉下来，“是因为他对不对？他是不是不让你见我？”
　　岳宁摇头道:“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与他无关。”
　　蹇鸿舟第一次有喜欢的人，却叫他这样不了了之，他怎么可能甘心。倘若没有昨天的事，那么就此放下也无妨，可她既然义无反顾为他挡下一剑，又怎会对他无情，或许那情不及她对萧珩的一二，但他也绝不放手。
　　“岳宁，你当真不喜欢我？”蹇鸿舟头一次叫她的名字，他的声音更低更沉，一声轻唤落进她心里，有点撩人，也有点痒。
　　那张脸近在咫尺，岳宁别过脸，不去看他目中炽热的火光，他盯着岳宁的侧脸，那双眼里此刻只有无情冷漠，他心中的火焰在燃烧，越烧越旺，直至在脑中炸响，他彻底失去理智，把那娇软的身躯紧紧揉入怀中，霸道青涩的吻长驱直入，他只会最原始的啃咬，大力的仿佛要把她的红唇咬出血。
　　岳宁本欲推开，蠢蠢欲动的新鲜感逐步消磨她的理智，和萧珩的温柔如水不同，激烈的缠绵勾起她压抑的欲望，仿佛上瘾一样难以抗拒。岳宁的理智彻底瓦解，她用力一推，那支紫竹箫滚落，蹇鸿舟被她推倒在石桌上，她欺身而上，居高临下睨他一眼，掐住他的下巴，红唇在他口中疯狂掠夺，岳宁阅尽千帆，技巧高超，蹇鸿舟根本无法招架，在她的吻中彻底沦陷。
　　也不知激吻了多久，她忽然想起萧珩，骤然清醒，□□转瞬褪去，她想抽回舌头，蹇鸿舟却恋恋不舍的含住，睁开迷蒙的眼，岳宁双目清明，好似不是方才和他共沉沦的人。
　　他放开她，岳宁立时起身，抹掉嘴角的银丝，眼神很冷淡，“方才只是一个错误，我教了你功夫，替你打通任督二脉，算是还了你的情，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你就不用活了。”
　　她理了理衣襟，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轻飘飘瞥他一眼，从地上那支紫竹箫上踩过去，又毫不留恋的离开。
　　蹇鸿舟怔怔的望着她的背影，捡起地上的箫，拍掉上面的灰尘，似还没反应过来她突然的翻脸无情，他摸了摸还有她余温的唇，心忽然揪痛不已。
　　萧珩早上就来寻岳宁，侍女却说岳宁今早就出门了，他不知为何心头总有不安，坐如针扎，待到晌午岳宁才回来。
　　萧珩不安愈重，问道:“你今天早上去哪了？”
　　岳宁接过侍女的茶，抿了一口才道:“我去找蹇鸿舟把话说清楚了。”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她避开萧珩的眼睛，又继续道:“他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萧珩眉梢带喜，眼有笑意，握着岳宁的手道:“你真好。”过了半晌他笑容微敛，又问:“你是一个人去的？”
　　沉碧从后头走上来，道:“萧公子请放心，堂主是和我同去的，那蹇鸿舟手无缚鸡之力，纵然有心也是不能伤到堂主分毫的。”
　　萧珩担心蹇鸿舟怒火之下伤了岳宁，或占了岳宁的便宜，听了沉碧的话才放下心，却不知沉碧正同情的瞧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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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知道谁规定的，配角扑过来吻主角，主角一定推不开。


第三十章
　　除夕那天，洛阳白马寺鸣钟一百零八声, 钟声浑厚悠远, 余音环绕，响彻洛城, 众人在钟声中辞旧迎新, 祈祷平安。钟声过后爆竹声啪啪炸响，几未间断, 城内火树银花，张灯结彩, 大红灯笼高挂街头, 过往行人鲜衣打扮，摊上堆满年华、对联、花灯, 小贩推着盛满点心的推车在街上来回吆喝。
　　岳宁停下在摊前买了一袋栗子, 又从旁边买下一串小猪样式的稠糖葫芦，她自己不吃，坏心眼的递给萧珩，萧珩这么一个高大的男子在街上吃这些孩童玩意, 不知要惹多少人侧目。
　　萧珩有些为难, 迟迟没有接过，最后在岳宁的不耐中叹气, 认命接过那串稠糖葫芦, 岳宁依旧盯着他, 萧珩便垂头咬一口, 棕黄的糖黏在他嘴上。他这幅模样立时有不少人注目看去, 他极不自在，恨不得把身子弯低一些，见岳宁笑的正欢，嘴上黏答答糖仿佛甜到他心坎上，甜滋滋的。他吃完那串甜的发鼾的糖葫芦，跟在岳宁后头自觉替她剥栗子，岳宁正在前头买一堆小吃，手上快要拎不下了，萧珩上前把栗子送到她嘴边，再接过她手上的东西。
　　岳宁在西边较为冷清的地方已包下一间客栈，远离人声的喧嚣，整栋客栈里只有她和萧珩两个人，恍如另一个世界。
　　灶房里小二先前已备好各式各样的生食，萧珩自觉的过去拿起食材准备做菜，他这次出来前特地向教中的老厨子学岳宁最爱的炒金丝，还有上次岳宁在建康酒楼点的清炖蟹粉狮子头，杏仁豆腐，再加一道清炖鱼，寓意年年有余。
　　岳宁把买来的糕点小吃放入碟中，她没下过厨房，厨艺一窍不通，便坐在边上剥着栗子，无所事事的看萧珩做菜。
　　一直忙到临近晚上，萧珩端出来四菜一汤，岳宁从地窖找出几坛屠苏酒，言道今晚不醉不休。萧珩一晚上一直忙着给她夹菜，等岳宁终于吃完碗里的饭菜，他又夹一块鱼肉过来，她终于忍无可忍时，几颗火星骤然窜上夜空炸响，如千光照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