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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将 (水怀珠)


  ※
  笃笃木鱼声回荡耳畔,斜阳映照的室内,青烟缕缕。
  容央在窗前案头边坐下,把雪青呈上来的画卷在案上展开,对跪在佛像前打坐的长帝姬道:“爹爹今日给姑姑画了一幅画,姑姑猜猜,这画上乃是何物。”
  金辉斜映,檀香氤氲,长帝姬眉目不动:“俗物。”
  “……”
  伺候明昭的宫女敛秋急忙上前圆场:“官家御笔,栩栩如生,超凡入圣,自是寻常俗物不可比的!”
  一面笑,一面把画拿起来,呈至长帝姬面前去:“殿下,您看。”
  长帝姬眼皮微掀,看清画上笔酣墨饱的一株湘妃竹后,冰冷神情微微一动。
  这档口,拂冬上前来,在容央耳畔低语几句。
  容央这才知道,原来昨夜姑姑梦魇了。
  既是梦魇,则八成是又梦到姓周那混账了。
  心念一转,容央道:“两相枯坐,实在无趣,拂冬嬷嬷,劳驾取我那把箜篌来。”
  拂冬“诶”一声,笑着往外。
  长帝姬年轻时爱音律,尤爱音色柔美、空灵清澈的箜篌,据说少时曾学艺于名满京都的芳斋先生,一曲《湘妃竹》弹得出神入化,后因婚姻变故,再不碰琴,只在痴痴惘惘时,常吩咐底下人奏上一曲。
  说来也是巧,容央天生一把好嗓子,且在箜篌方面,造诣更甚明昭,只是身为一国之嫡出帝女,不能如坊间歌姬那般耽于声色,是以在宫内,容央很少摆弄器乐,及笄后,更是连唱上一曲也成了奢侈。
  如此一来,每月前来兴国寺探望的这一晌午,倒成她释放天性的难得机会,如逢明昭心情不错,还能得她一开金口,指点一二。
  少顷,拂冬捧着那把凤尾小箜篌入内,摆在案上。容央正襟跪坐,把箜篌竖抱于怀,纤纤素手在铜弦上轻轻抚过,对长帝姬笑道:“今日给姑姑唱一曲《苏幕遮》,如不入耳,还盼姑姑不吝赐教。”
  ※
  日薄西山,天上传来倦鸟归林的清啸,倏而一声清越琴音自山中小院里传出,继而畅如流水,淙淙而至。
  层层密叶下,褚怿眉峰一动。
  耳畔,涓涓溪水叮咚不绝。
  也是耳畔,空灵琴音悠扬婉转。
  须臾,一道妙曼歌声隐约响起,如珠落玉盘,声出金石,霎时天地一晃,万籁俱寂。
  褚怿睁开眼。
  前去查探谢京下落的那名禁卫自小桥那边匆匆赶来,四下张望,方发现褚怿人在树上,箭步上前,便欲回禀,褚怿手一抬,示意噤声。
  禁卫一愣,顺着褚怿视线所在的方向看去。
  小山静立,风吹梧桐,一片歌声缥缥缈缈,如云开霰霁,如春水化雪……


第6章 、交锋
  容央下山来时,褚怿人在树下,屈着一条长腿大喇喇坐着,垂在地上的手勾扯着纤纤细草。
  日影西斜,绿荫后挪,一片金辉打在他身上,映得那轮廓半明半昧,散漫又粗糙。
  容央看一眼那脸,越看越觉暴殄天物,目光四转,发现周遭并无谢京人影。
  心念起伏,容央上前道:“谢虞侯这病症,看来不轻啊。”
  褚怿早知她来,此刻一双眼放在她脸上,似是而非:“的确不轻。”
  容央对上那黑沉沉的眼,鬼使神差,心跳竟猛漏一拍,别开脸道:“那只能又劳驾褚将军一回了。”
  褚怿目光还在那伞荫里的侧脸上,闻言不多答,只起身,拍去手上草屑尘土。
  “谢虞侯在枢密院恭候,在此之前,褚某定恪尽职守。”
  至于后两句,倒不说了。
  容央一下反应过来,脸颊发烫,心里愈发恼火,偏脸斜去一眼,冷冷傲傲地往前而去。
  褚怿唇微挑,垂眸跟上。
  ※
  恭迎进寺的那小沙弥还等候在后院墙下,一袭藏蓝色僧袍映着黄墙绿树,愈衬得眉清目秀,笑容舒朗。
  见容央一行返回,他立刻上前见礼,寒暄道:“长帝姬殿下精神可还好?”
  容央对他态度一向不错,收敛先前愠色,蔼然道:“不错。”
  小沙弥念了声“阿弥陀佛”,又道:“先前有贵客求见,称是殿下友人,小僧不敢贸然通报,便让客人在前院等候,不知殿下可要一见?”
  容央琢磨着“友人”二字,狐疑道:“何人?”
  小沙弥道:“大理寺卿王大人公子,宣德郎王忱。”
  容央一震,心绪骤然乱开。
  残阳里,竟是神色难辨。
  荼白、雪青目目相觑。
  褚怿从后走来,听到这也算有几分熟悉的名字,剑眉一扬。
  寂寂晚风吹过院外,悉悉索索,须臾,一声冷清回应响在耳畔:“见。”
  ※
  残阳似血,一截树影映在偏院黄墙上,王忱一袭水绿色圆领长袍临树而立,平和目光落在那随风曳动的树影间。
  仆从捧着一个雕花檀木漆盒,候在边上道:“少爷,嘉仪帝姬这么久都还不露面,只怕是不肯来相见了吧?”
  风势转急,王忱髻上发带被吹扬,人却巍然不动:“不会。”
  仆从愁眉不展,叹道:“您那日就不该应承贤懿帝姬,也做那一盘糖醋鲤鱼,这下好了,两边不讨好,白惹一身骚。还有这嘉仪帝姬也是,平日里和和气气的,发起脾气来却比那贤懿帝姬还刁蛮,竟敢……”
  “说够没有?”王忱转头,素来清冷的眉目间终于显露一丝厉色。
  仆从一凛,悻悻然低下头去:“小的这也是替您打抱不平……”
  王氏一族在汴京虽不比皇亲贵胄金尊玉贵,可也是三代簪缨,王忱辞采华茂,少年及第,早在两年前就已名盛京都,平心而论,就算皮相平平,尚一位帝姬,也是资格妥妥的。
  可那夜宴上,嘉仪帝姬竟用一盘清蒸的癞蛤*蟆对其当众羞辱,心思之毒,实在令人齿冷。
  如不是他家公子素来冷静自持,及时谈笑风生,圆场化解,当晚只怕会在那些戏谑的目光下名誉损尽,溃不成军。
  想到这里,仆从依旧愤愤不平。
  王忱欲言又止,收敛眉间愠色,一张脸笼罩在余晖里,重又平静无波。
  如此静默大约一炷香后,月洞门那边传来窸窣脚步声,王忱转头,横斜树影后,一人在小沙弥引领下自绿叶零落的石径上走来,朝天髻上金钿夺目,底下一双精心描过的眉眼灿如春华,正是嘉仪帝姬赵容央。
  王忱唇角微动,脚下先跨开一步,便欲迎去,视线往后时,蓦然一顿。
  容央身后,一人玄袍凛冽,双臂环胸,自暮帐里垂眉走来,虽也一身世家公子装扮,然那冷硬戾气却尽刻于深深眉目间,赫然便是忠义侯府中那位声名“煊赫”的大郎君——褚怿。
  王忱始料不及,唇边笑意不禁隐没,紧随上来的仆从亦脸色一僵。
  容央尽收眼底,也视如无睹,迤迤然走上前来,在王忱一丈开外停下。
  并不开口,只荼白道:“听闻王公子求见殿下,不知有何贵干?”
  王忱面色略冷,目光自褚怿脸上撤开,回看容央,沉默一瞬,方道:“近日可好?”
  容央唇线紧抿。
  斜阳里,王忱肃肃如松,不行礼,不解释,更不道歉,只一声低沉而缠绵的问候,跟往日一般无二,仿佛那些龌龊的片段,都是无中生有。
  嗯,很符合他那不惊不惧,不劝不沮的做派。
  容央心中窒闷,漠然道:“很不错,不知王公子近来又如何?”
  王忱迎着那冰冷注视,下颌微绷,片刻过去,方低低答:“不太好。”
  容央冷然一笑。
  大抵是头一回被她这样厌恶冷落,王忱心如被刺,垂眸调息,压下那些令人不安的预感和猜忌,侧目向仆从示意。
  仆从急忙上前,双手把那个漆盒捧上,王忱接过,扳开漆金锁扣:“知道你今日会来兴国寺,所以做了点东西带来,仍是照你的口味做的。”
  漆盒打开,一样什物就那样赤*裸裸地露于睽睽众目之下,容央偏着脸,没有去看。
  王忱便把漆盒向雪青送去。
  雪青蹙着眉上前接过,呈给容央。
  容央这方垂眸。
  一串色泽莹亮的糖葫芦躺在小巧玲珑的漆盒里,底下,还隐约掖着一张素白信笺。
  说不清这一刻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容央小脸绷着,想着这三个月来他一次次献上的殷勤。
  那时候还太天真,还不知道这些裹满烟火气的殷勤也可以很冷,可以很虚,甚至也可以和任何一种俗烂的讨好一样,即便再尽心尽力,也仍旧那么廉价,那么地令人寒心,恶心。
  容央深吸口气,重看王忱一眼,思忖少顷后,皓腕微抬,拿起那串糖葫芦,默不作声咬下一颗。
  众人看她如此,意外的意外,放松的放松。
  却听容央曼声道:“嗯,滋味是很不错。”
  下一刻:“褚将军——”
  褚怿正抱臂一边,垂着眉默默走神,冷不丁听到这一声意味深长的轻唤,抬眸。
  嫩绿春枝下,明眸善睐的少女拿着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半边腮帮还鼓着,却咧嘴朝自己盈盈一笑:“你也来尝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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